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晚上回去的时候，夏黍也跟个没事人一样，在屋里练了一会儿字。只是躺在床上的那一刻，白日里的事情又浮现出来，辗转难眠了一晚上。天亮了，等听见徐娘起来的动静，她这才爬起来，在院子里打了套拳，然后跟着徐娘去码头了。

        夏黍觉得今日这身上，好似有使不完的力气，便又去码头卸货赚钱了。搬了一早上的货，心头松快多了，中午打了两份冰镇绿豆汤到食肆，跟徐娘一起喝，冰冰凉凉的特别解暑。又去买了只叫花鸡，鸡是先用调料腌制的，再用荷叶包好，接着用泥土裹起来火烤，入口酥烂肥嫩，风味独特。光看那排着的长长队伍，就知道有多受欢迎了。

        下午又去卸货，虽说赚的钱还不够吃，但是夏黍就喜欢这种挥洒汗水的感觉。连续干了两天活，脸上又被太阳晒黑了些。徐娘看不下去，拉着她去泡澡了，结果在桶里笑得不行。

        夏黍纳闷，问道：“你从进来就笑到现在，到底在笑啥？”

        “唉哟~不行了我，你最近是不是没照过镜子？”徐娘趴在桶边，眼角笑出泪水，一转过来又笑得不行，一顿一顿的说道：“你这个身上雪白雪白的哈哈哈然后这个哈哈哈这个脸哈哈哈哈哈哈哈一对比，黑的跟羊粪一样。”

        夏黍：“”，表示不懂徐娘的笑点。

        这头徐娘缓了过来，又说：“你要是再晒下去，怕是这宋小郎君就要认不出你来了，后日我休息，就请他来家里吃个饭吧。你不是说过几日他要去书院了，到时候你再回乡了，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着。”

        夏黍闻言，说道：“叫男子来家里吃饭，对你的影响不好，我请你们去外头吃些好的就行。”

        “名声这东西有什么好在乎的，自己过得好就行。况且人再好，总有那些个碎嘴的叨叨不休的，管他做甚。莫不是你那个宋小郎君会在意？”徐娘坦荡荡的说道。

        夏黍先是点点头，觉得甚是在理，随后又摇摇头，说：“宋兄自然不是拘泥这些的人。那我明日去约他，然后后日买些菜回来吃火锅？”

        “这个好，以前一到过年一家人就围在一起吃，热热闹闹的，到如今已有多年没再吃过。我记得家里头还有小锅和炭炉，明天我去翻出来”徐娘回忆着，又跟夏黍讲了一些以前过年的热闹情景，脸上露出了怀念的神情。

        早上起床，徐娘拉着夏黍去她屋里照了下镜子，夏黍这才发现自己真的更黑了。不过她天生修复能力好，往年在村里的时候，下雪天没有下地，一个冬天她就能白回来，然后天热了就又被晒黑，反复在“黑黍”和“白黍”间轮换。

        等徐娘出门去食肆，夏黍也去恒丰米行分铺传达了消息。今日她没有去码头干活，准备到一些卖首饰的店里看看，给徐娘买件首饰。每次去泡澡，夏黍想掏钱付账的手都被徐娘拦下了，说她赚钱不易，硬是不让她付。包括在之江府城的这些时日，徐娘对她太好了，也让她觉得无以为报。

        之前跟秦令仪她们去集翠轩的时候，一只普通的银簪都要五两，夏黍肯定是买不起的。她逛了好几家小点的首饰店，看得眼花缭乱的，觉得哪件都挺好看。

        本来是先在另一家铺子看中了一对水滴银钩耳坠，但是掌柜的看了一眼她的穿着，十分瞧不起人的狮子大开口，说了一个很离谱的价格。夏黍不想跟脑子进水的人多说，转身就走了。要不是她之前经常看三小姐介绍自己身上的穿着首饰，有点眼力劲，保不齐就被坑了。

        最后去别家买了对平安扣银耳坠，小祥云纹下缀着平安玉扣，看着很是喜人，比之前那对水滴银钩坠还好看。而且这家店的掌柜开价很合理，态度也好，夏黍自是干脆的付了钱。虽说这个玉质跟秦府小姐们身上戴的那种，是没有可比性，但是一分钱一分货，能用这个价格买到这个玉扣，已经很不错了，重要的是看着好看就行。

        接着又去买帕子，她得给宋玉树买一条。

        进了卖绣品的店，掌柜拿出了一堆帕子让她挑选。这手帕上有绣兰花、绣球花、锦鲤、蝴蝶、梅兰竹菊等，没看见绣小树的。夏黍心想，应该是宋兄自家绣娘做的吧。便询问了掌柜，才知道原来还可以定做图案。

        掌柜的说，像手帕上的这种刺绣，图案比较小，付了定金，绣起来很快的。夏黍想了想，掏出怀里的手帕，要了一样的料子。又跟掌柜说，要在手帕角落绣上一棵金灿灿的稻子。掌柜让她再稍加形容了一下，把图样画出来了。夏黍见了，好生夸赞了一番掌柜的画技，掌柜的便乐呵呵的笑道，说她这单加急，这就让绣娘去绣，明早就可以来拿。

        接着她又去听书。秦郎君的故事已经不再说了。这次讲的是一只从石头里蹦出来的猴子的故事，很是有趣。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饭点了，夏黍又去整了点儿小酒配着麻辣猪蹄，心情畅快得很！趁着时间还早，散步到城外去了。

        今日她在铺子里看见很多木簪，准备在城外的山上找点松木料试一下，看看能不能自己削个发簪。既然都到山上了，顺便可以再捡些树枝捆起来，带回去烧火做饭。

        晚上徐娘回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夏黍的头上，插着一根丑的十分明显得簪子。非常肯定的问道：“这个簪子是你自己做的吧。”

        见夏黍点了点头，徐娘又被戳中了笑点，扶着院子里的树干笑抽了。

        夏黍本来想在簪子上刻一朵荷花，但是她不知道木簪在雕刻前，都要先画上样子，再沿着线去刻，跟她在村里做桌椅可不一样。像她这样的新手，光凭着脑海里想的样子，然后去刻，手上自然莫名的就变成一坨，不知道是什么模样的纹路了。好歹也是她自己做的第一支簪子，又怎么能嫌弃呢，能插就行。

        等徐娘笑完了，两人吃了夏黍做的晚饭。炒蛤蜊、椒麻鸡丝、拍黄瓜、豆角炒肉，再来个萝卜丝蛋汤，配上米饭。

        “你做饭越来越好吃了，真舍不得你走，到时候我又是孤家寡人一个了”饭后正在消食的徐娘感慨道。她是真的喜欢夏黍的，要是夏黍不回去，她还想把食肆传承给她。

        夏黍去洗了把脸，擦干净手，走到徐娘面前。

        只见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香袋，递给徐娘，徐娘笑着接过，道：“没想到你还会买香袋，开窍了？记得给自己买身好看的衣服，打扮打扮。”

        因为首饰的价格不贵，所以没有用木匣装，她就买了个香袋，用布把耳坠包好放进去。香袋里放了些药材，掌柜的说这个味道有芳香理气、温中降逆的作用。

        夏黍示意徐娘打开袋子。

        徐娘边打开边笑道：“这里头不会是放了你给我刻的个木头物什吧，说好了，不够丑的我不收，哈哈。”打开布，徐娘见里面是一对耳坠，趴在夏黍的肩上就哭了起来：“我真是太舍不得你了。”

        夏黍拍拍徐娘的肩膀，一时间院子里只有徐娘的啜泣声。不一会儿，徐娘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样子，把夏黍买的耳坠子换上去，问：“好看不？”

        夏黍点了点头，得意道：“我眼光真好！”

        徐娘笑道：“去你的~还不是老娘的美衬托出来的，不过从你选的耳坠来看，倒是洗刷了刚刚我看见丑簪子，对你眼光产生的质疑。”接着就走到屋里头照镜子去了。

        吃火锅的这天早上，夏黍和徐娘早早就去采买东西了，有些海鲜去晚了就没了。两人买了一大堆菜和肉还有鱿鱼等海货回来涮火锅。因为徐娘和宋玉树都不能吃辣，所以准备做个筒骨汤底。徐娘说她好几年没做过火锅汤底，这次要亲自来炖一锅香浓的汤，保证把舌头鲜掉。夏黍帮忙烧火，眼见着徐娘一顿操作，一股子浓郁的香气就飘满了整个院子。徐娘还说好的汤底都要炖久一点，夏黍便趁着徐娘看着汤的时间，去店里拿了帕子。

        这家店的做工不错，至少在夏黍看来，这棵稻子上面的谷穗看起来很饱满，金灿灿的甚是可爱。要不是她已经有一条宋玉树给的帕子，多一条又用不上，肯定就给自己买一条了。

        把帕子收进怀里，夏黍便又回去洗菜切东西了。

        中午太热，两人吃了面，又喝了夏黍买的冰镇酸梅汤，躲进屋里避暑。徐娘拉着夏黍教她怎么缝月事带，上次夏黍初潮的时候用的都是徐娘缝的。

        徐娘敦敦教诲：“你别的不会缝没关系，但是这个月事带你得自己学会做，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了，谁给你做新的替换。一直用旧的，不卫生，对女子也不好。”

        虽说针线歪歪扭扭的，好歹也成功了一个。夏黍表示自己很知足，能用就行。

        这时，门口传来几下敲门声，徐娘赶紧把东西收好，让夏黍去开门。

        “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夏黍把宋玉树迎进门，再把门关好。这时候没那么热了，夏黍让宋玉树坐在树下阴凉处的凳子上。

        “我想着早点来搭把手，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宋玉树笑着说，又把手上的罐子放到桌子上，道：“我让府里的厨子做了些杨梅渴水，里面放了冰块，又爽口又开胃，你肯定爱喝。”

        夏黍把手放在宋玉树的肩膀上，拍了拍，笑道：“懂我！”又让他坐下来，说：“这食材我们都准备好了，等会儿我再给你炸一盘小黄鱼吃。”

        说完，便往厨房去，拿了三个碗出来。

        此时徐娘关好房门，走了过来。

        宋玉树连忙起身作揖：“徐娘子好，叨扰了。”

        徐娘看着俊秀的小郎君，这眼睛饱了福，心里头自然是更开心的：“宋小郎君客气了，赶快坐下吧。”

        夏黍给三个人倒了酸梅汤，边喝边开始闲聊。

        宋玉树见识多，讲了些趣事，直逗得徐娘咯咯笑。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三人又去厨房把食材端到桌子上。这个桌子是夏黍从房间抬出来的，不然院子里这个小桌子根本不够放。

        桌上摆满了要涮的食材，有猪五花肉片、羊肉片、腌排骨、腊肉、鹌鹑蛋萝卜、莴苣、藕片、木耳、香菇、芫荽虾、鱼片、墨鱼、泡发的干海带还有夏黍最爱的一些下水，鸭血、鸭肠、猪肺、鸭胗等等。

        宋玉树咋舌：“你这里的火锅食材比外头店里的都多。”

        “小夏这嘴啊，就是个会吃的簸箕，什么都能给她扫进去”徐娘笑着调侃道。

        夏黍准备去厨房把小黄鱼炸了，再把炉子弄上先让火锅沸腾。宋玉树看见夏黍往厨房去，赶紧跟了进去帮忙。

        徐娘摆好碗筷，看着在厨房忙活的两人，露出了老母亲般的笑容，心里想着：真般配！

        三人围着锅炉坐好，开始涮东西。

        夏黍用筷子夹起一块黑色的东西，跟两人推荐道：“这个是毛肚，真的特别好吃，涮几下就能熟，蘸着我调的这个料汁，绝了！”她让两个人都试吃一下，“你们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徐娘表示她吃不习惯，宋玉树则是捧场的说味道不错。

        夏黍又涮了块毛肚，说：“你们不能吃辣，要是蘸着我这碗有辣子的，肯定更好吃。”然后把毛肚往自制的美味蘸料里沾了沾，一口吃下心头好，“真香！”

        这一顿火锅无疑是丰盛又快乐的，旁边的人家又被香得不行。

        餐后，宋玉树跟着一起把桌上的东西都收好。见天色渐晚，说自己也该回去了。

        夏黍和徐娘把人送到门口。夏黍问道：“你今日没骑马来，是要走着回去吗？”

        宋玉树说自己把马放在恒丰米行分铺那边。徐娘闻言，让夏黍送人家一段路，此举也正合夏黍的意。

        两人走在小道上，夏黍拉着宋玉树往一处无人的巷子去。然后把怀里包着的手帕拿出来，递给他，说道：“给你的，上次你给我的帕子，我也在用着。”

        宋玉树接过帕子，看见角落里的小稻子，桃花眼里充满笑意，说道：“夏弟的心意我收到了，这穗子看着就很有食欲。”

        “都这么熟了，以后就叫我夏黍吧，我也叫你玉树，这样亲切些，不然老觉得文绉绉的。”

        “好得，夏黍。”

        “嗯嗯，玉树。”

        两人相视一笑。

        待走到分铺，宋玉树又说道：“你后日送我去书院吧，顺便看看学子们归程的热闹。”见夏黍点头答应，他伸出小拇指：“那就约好了，我后日来找你！”

        夏黍勾上他得小拇指，笑道：“后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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