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执念

　　相魁闻言挑眉，目光在玉儿身上停留良久，移开视线对着天空摇头晃脑起来：“我与你有什么好谈的？”

　　“那苏芳呢？”

　　“哦，小桃儿啊。”相魁笑着换了个称呼，改看那一地桃花。

　　玉儿逼近一步，试图用自己满脸正色扭转这不太正经的气氛：“相魁大人是喜欢苏芳？”

　　“不错，她挺合我心意的。”相魁点点头，“虽然之前跟着你染了些乱七八糟的习惯，不过我已经都帮她调回来了。如今这样，还是挺可爱的，你觉得呢？”

　　玉儿答得有些咬牙切齿：“可爱……相魁大人喜欢可爱的女妖女仙女鬼，六界之中随处都是，何必寻苏芳的开心？”

　　“你这话说得就偏颇了。我寻了谁的开心？小桃儿自己也喜欢，这种事情，哪能随便找人代替的。听说天庭那里比景光威猛的将军多的是，你不肯见他，可是要随便寻个一样的？”

　　玉儿的脸色倏然变得不太好看。

　　相魁也道自己是说过头了，不过敲打敲打小辈也算是他老人家的功德，只当是没有注意，沉默了一会儿，又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道，“莫非你是怕我抢走小桃儿？放心，她还是挺忠心的，只认你这个主人。待我人间事了回去，她还是你的。”

　　刚从景光的话中缓过神来的玉儿，一听这话更加生气，也不顾是在相魁跟前，十分失态地拔高了嗓音道：“相魁大人既然都不打算要跟苏芳在一起，为什么还要去招惹她？她心心念念就想着找个真心爱她的男子，你这样骗她……”

　　“慢着。”相魁皱着眉头叫停，“你又自说自话了，我何时骗过她？又何尝不是真心待她？虽说还谈不上爱她，不过喜欢倒是真的，怜她宠她也不是什么问题。小桃儿自己也道，这样就够了。”

　　“苏芳她，这样说的？”玉儿有些不敢置信。

　　相魁看向玉儿的目光越发奇怪：“喜欢便在一起，在一起的时候便好好享受，小桃儿也说不过是想感受一下被宠爱的感觉而已。难道我还要把小桃儿娶回去做鬼后？这可不是开玩笑，先不说天君那儿，其他鬼族如何，娶了她，千年万年只对着一个人，难道不会腻？”

　　“喜欢的人，又怎么会腻？”玉儿喃喃自语般地说，“早知道要分开，又何必在一起？”

　　相魁跟着沉默半天，叹了口气，摇摇头说：“我可算明白了你的想法，亏你还是仙子出身，竟连这点都参不透。喜欢的时候便在一起，感觉没了缘分尽了自然就分开了。你只想着不要分开，也不知道在搞什么鬼，倒是错过了现在可以在一起的时候，只是可怜了景光。”

　　玉儿望着天空，不敢说，自打在景光在一起之后，她就一直在害怕会失去，不敢想象景光若是不爱她了、不要她了，会是怎样。可偏偏，越是不敢想，越是要去想。

　　红线、玉环、誓约，一切可以为之牵绊的，她都要抓在手里，好像这样就能把景光抓在手里。相魁说得没错，她宁可放着如今可以与景光相处的时间来做这些看似毫无意义的事情，也不想经历再一次的分离。

　　“就是因为你这样，天君才想要你消失吧。”看到玉儿猛的回头惊诧的眼神，相魁不紧不慢又跟上一句：“不过放心，景光已经同天君求了你的命来，以后也不用担心了。”

　　“天君为何要如此，不是因为我勾引应龙将军？”记得拿她命的天兵，是如此说道的。

　　“说是不让小仙谈情说爱，你看那些个上仙大神的，还不都是娶来嫁去的。所谓天规么，还不是自个定的。”相魁摆摆手，很是随意地奚落了一番天庭的破规矩，然后才说到重点，“你这事啊，实在是你自己作孽。”

　　“我？”

　　玉儿皱眉回想，自己可有什么得罪天君的地方。是因为消极怠工？水神都没注意到，天君应该也不可能顾得上她，再说天门外那方花草地分明被她照顾得很好。难不成是因为在天门外烤山羊有碍天君的威严？

　　“主人，我换好衣服了。”正想着，苏芳换了一身素白而来，简单挽着两个垂髻，无师自通地往头上插了几朵小白花。“这样可以么？”

　　玉儿点点头，又嘱咐了一句：“你可别忘了身份，董老爷是你的义父，到了那儿只管低头哭，不要乱说话。另外，想办法跟董小姐混在一起，明日，我可能会跟别人一起来拜祭，我会想办法通知你，你见机行事，要制造机会让董小姐和我带来的人单独相处。”

　　虽然没有明说，但玉儿所指的意味苏芳立刻就懂了，忙不迭地应着，闪着桃花眼追问玉儿带来的是什么人。

　　“明天你就知道了。”玉儿看了眼相魁，对方却事不关己似的已经坐在石凳上喝茶了。

　　送走了苏芳，玉儿还想追问相魁方才的话题，相魁却丢下一句“已经说得够多了，再讲就泄露天机”不肯再提，飞快地遁了。

　　点火的人点完便跑了，玉儿心头的火却烧得她不得安生。原本以后，是因为自己同景光的私情，天君才下了那样的旨意，罚的只是他们之间的私情，如今倒变成是她的错。不知道错在何处，这让玉儿愈发不安。

　　不过，景光居然已经跟天君求了她的性命，那便是说，她如今就算回到天庭，告诉别人其实自己就是玉泉仙子也不要紧了？不，若是有人追究起来她为何会变成玉兔，那月神也恐怕也脱不了干系，还是谨慎些好。

　　只是，突然很想见景光。束缚自己的那些顾虑在减少，见面的冲动便愈发强烈。想到景光马上又要出征，玉儿恨不能立刻飞上天庭去。

　　终于还是飞了，只是回到了驿馆。天庭那种地方，跑下来容易，要回去就没这么简单了。如果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月宫，还要等到下一个满月。

　　抬头仰望，天边半挂的月牙清晰可见。玉儿怅然望了半天，才突然意识到，天暗了，察哲该回来了。目前在她面前的问题是如何把察哲拐去见董小姐。

　　问了驿馆的人，也才知道使节团被皇帝留下来赐宴了。一直等到那勾弯月从天的这一边跑到那一边，察哲才醉醺醺地被人抬回来。听说是把黄酒当水喝，却不想后劲如此大，到最后还差点殿前失仪。

　　说是这么说，不过领他回来的人似乎都没什么责备之意，看来他们跟皇帝谈的十分成功。这就好了，大事已成，剩下的不就该考虑儿女私情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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