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醉酒
醉酒的人有多重呢？没有抬过的人，大概是不知道的。
玉儿抹了把汗，感叹一句：绝对比死人重！
因为死人虽然不能支撑自己，却不会乱动乱晃，还一整个往别人身上贴过去。玉儿好不容易把从床上摔下来的察哲翻上床，正要离开，察哲却抓着她跟了过来，等她稍一放松，咚的一声，半个身子落在床下，额头撞在床前踏脚上，方才还嗯嗯啊啊的醉语声顿时消失了。
玉儿抓起察哲一看，宽广的额头上果然一片泛红，还隐隐隆起一个小包。不过，人倒是安生了。
重新把人拖到床上，对着一身酒肉味的衣服忍了忍，玉儿马上利索出手脱了个干净。反正这会儿察哲睡得跟死人一样，也用不上避讳什么，从衣柜里翻出了一身新的，替察哲套好。
大概是玉儿摆弄的动作幅度大了些，穿上最后一只袖子的时候，察哲似乎又有些清醒了，迷迷糊糊地说着什么吗。
玉儿当机立断，把衣服随便搭上，翻出被子盖好以掩盖证据，却不想原本一动不动的察哲突然从被子底下伸出一只手，准确无误地扣住玉儿的手腕。
在玉儿企图逃离的瞬间，察哲一个翻身，把头枕在跪坐的玉儿腿上，轻声唤了一句：“娘。”
玉儿只觉头顶一声响雷，震得她浑身发麻，思考不能：察察察哲大少爷，玄英神的转世，竟竟竟然恋、母？
就在玉儿僵硬着身子，好不容易用被震碎的思绪拼凑出这样一个事实的当口，察哲突然皱眉，不安地动了动，叹息般地又唤了一声：“玉儿。”
这一声叹息，混着厚厚的鼻音，夹杂着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拖得老长老长，长到玉儿下意识地回答“是，少爷。”之后，还在空气中流淌蔓延。
终于知道为什么天君要行禁酒令了，酒真不是个好东西啊，就连那个比北极雪还要冷上三分的玄英神都变成了这样，不知道天庭其他神仙会变成怎样的光景。不自主地，玉儿脑中勾勒出天君醉酒之后站在御殿之上迎风起舞的画面……
等等，现在是想这个的时候么？察哲动了诶，睫毛在动，眼睛在动，要醒了诶！
眼看着察哲的眼睛睁开来，玉儿刷的扯过棉被盖在他头上，然后不惜动用法术，噗的一下直接窜到了屋外。
“玉儿？”察哲扑了空，似乎更加清醒了，不过还是带了几分醉意。玉儿偷过门缝看到察哲眯着眼睛卷着被子从床上翻下来，摸索着前进，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虽然知道马上离开比较好，等酒劲一过察哲肯定懊悔让她看到这么一幕。不过，能看到这副模样的玄英神，实在是万年难得一遇，玉儿禁不住多看了几眼，然后猛然灵光突现。
不管察哲是深醉还是浅醒，对于法术的反应似乎很迟钝，不过脑子应该还是他的吧。不在这个时候制造点梦中情人的悬疑，太可惜了！
于是，房间门忽的打开，伴着一阵清风拂面，吹散了察哲的几分酒意。他抬头，一个从没见过的美丽女子仙姿飘渺走来，若有似无的兰花香气，尚未沉醉，身子一轻，恍然悬浮在云端，有种莫名的熟悉之感。再然后，酒劲上来，察哲只记得床顶帷帐的花纹，接着便沉沉睡去。
这一觉便是睡到第二天晌午，实在是腹中饥饿难耐，才恋恋不舍地醒来，这是察哲从未有过的感觉，清醒之后，也不由呆坐在床边，试图回忆出什么来。
察哲的追忆是玉儿最乐意见到的，捧着醒酒茶一声不吭地在旁等候良久，待到察哲自己发现了她，才扬着笑脸送上去：“少爷，醒酒茶。”
“你什么时候在这儿的？”察哲接过杯子，虽说自己也知道昨晚的确是喝高了，可意外地并不觉得有什么宿醉的不适。似乎是昨天做了那个奇怪的梦之后，就睡得深沉，连着把这几日的忙碌都休息了回来。
“少爷醒了我才进来的。”玉儿一面观察着察哲的表情一面道，“刚刚有位大人来传话，说让少爷今天好好休息，不必去礼部了。”
察哲眉头微皱，因为醉酒而误事，实在不是他的风格。不过今天似乎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昨天把重要的事情都敲定了，余下的不过是些场面话。
敲敲额头，察哲站起身，才发现自己身上已然换了干净的新衣服，闻不出半点酒味。察哲侧身呼了一口气，也不见什么酒的气息，这便有些奇怪了。
瞥了眼玉儿，精神气爽，脸色依旧泛黄却似乎多了股光彩，全然不像是熬夜服侍他的样子。察哲沉吟了一番，没有问出口。
洗漱之后，玉儿送上早点，察哲已经恢复了平日毫无表情的状态..。
“少爷，今天既然无事，要不要出去逛逛？”
察哲抬眼看她，虽然没有说话，应该是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玉儿顿了顿，把想好的话说出来：“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十分漂亮的小姐，穿着一身孝衣守在灵前哭。梦里的场景十分真实，我还记得，那小姐府上写着一个‘董’字。”
察哲放下了筷子，仿佛想起了什么。
“我今早打听了一下，原来京城真的有户姓董的大户人家办丧事，那家老爷正直壮年突然去世，只留下万贯家财和一个倾国倾城的女儿。少爷，你也知道我总是看见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我觉得这个梦，大概是意有所指吧。”
察哲依旧沉默，不发表任何意见。
玉儿的笑容开始有些僵硬：“所以少爷，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你想去？”
玉儿点点头。
“那便去吧。正好，我也要去个地方。”察哲似乎是刚刚做下的决定，重新拿起筷子，用他的早餐。
“少爷想去哪儿？”
“白马寺。”察哲擦擦嘴，“听说是京城最为灵验的寺庙，没有错吧？”
“白马寺？？？”玉儿提高了语调，“少爷要去白马寺做什么？”
“听人提起，想去看看而已。玉儿没有去过？”
玉儿咧嘴一笑：“去过，怎么没有去过，去了好多次了。”
“那就麻烦带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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