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开春后，江望月的咳嗽还没好，时间忍不住了，屡次催促江望月去检查，江望月固执己见，就是不同意去。
“外婆，你去看看吧，最近咳嗽越来越严重了。”
“说了没事就是没事。”
“你老是咳嗽，打扰我学习。”时间使出狠招。
江望月闻言，反驳的话说不出口了，但是也没答应。
又隔了两天，时间起夜，隔着门都能听见江望月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一听就知道人还醒着。
时间端了一杯热水，敲了敲江望月的房门，“外婆，我可以进来吗？”
里面没答话，但是咳嗽声被压抑住了，时间又等了两分钟，还是没听见应话，直接推门而入。
江望月年纪大了，房间里留着小夜灯，时间也就没开主灯，走到江望月的床边，看着背对着自己的人，把热水递过去，“外婆，喝点水吧。”
江望月没动。
“外婆。”
“外婆……”
时间翻来覆去念叨念叨，把江望月念叨起身了，嘟囔着抱怨，“我都被你吵醒了。”
时间没有拆穿，只是哄着陪不是，“是我的不对，我不该吵醒你，但是醒了就喝点水吧。”
江望月咳嗽着接过水，喝了两口，放在床头柜上，“你去睡吧。”
时间转身准备走，想想又回来，上了江望月的床，“外婆，我跟你睡吧，我的床肯定都凉了。”
江望月属实有点惊诧，“这么大小伙子了，跟外婆睡？”
“睡一晚而已，”时间回答完，理理被子躺下了，“外婆，快躺下，我给你盖被子。”
江望月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听话就躺下了，时间侧撑起身体，伸长胳膊给江望月盖好被子，“外婆，睡吧。”
事已至此，江望月只得这样了，“咳咳……睡吧睡吧。”
小夜灯散发着朦胧的黄色灯光，时间侧过身，看着江望月，江望月咳嗽，他就伸手给江望月拍拍。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看江望月有了一点朦胧的睡意，轻声开口道：“外婆，去医院看看吧。”
江望月闻言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没有说话，咳嗽也是抿紧嘴巴闷咳。
“这么一直咳嗽也不是事啊，什么都不说，你嗓子也哑了，老这么咳着多难受。”
“6月就要高考了，现在都已经4月了，你还不好，万一我考了省状元，要是有记者来采访，你咳来咳去的多失大体啊。”
“嗐，也不见得就有采访，就算有采访，一看病弱老太太教出高考状元，那还不是大新闻啊。”
“不过，到时候总要摆谢师宴吧，你精神不好，拍照可不好看。”
“精神不好也行，就是可惜我这还没谈过恋爱，怕不是就要研究化妆品了，到时候我给你化化。”
“哎哟，那我明天就去艺术班请教美术生，他们画人，我也化人，总没错的。”
……
时间喃喃细语不停，江望月动容地转头看向时间，伸出胳膊把早就泪流满面的时间搂进怀里，终于松了口，用哄小孩儿的语气说：“好～外婆去看看。”
时间在江望月怀里哽咽地点点头。
江望月虽然年纪大了，但是一直干净利索，身上没有异味，只有女性的柔软，时间头抵着江望月的胸口，突然想起了以前。
小时候的时间没怎么……几乎没有被时星抱过，可能喂奶的时候有抱过，但是哪有那时候的记忆呢。后来看隔壁小孩被妈妈抱着，他也回家央求时星抱他，换来的只有被恶狠狠的推开。再后来，他开始耍小聪明，也抱到了时星，可惜没几次就被那个男人发现，挨了一顿打。
江望月拍拍流着泪睡着的时间，叹了一口气。
江望月终于松口愿意去医院检查，便把温煜铖的号码给了时间，让时间联系安排。
“喂，你好。”
温煜铖的声音透过话筒有点失真，严肃不讲情面。
“您好，我是时间。”
时间能明显感觉到温煜铖的呼吸乱了，但是声音放松下来温和答应，“嗯，有什么事吗？”
“外婆同意去检查，可以请您帮忙安排一下吗？”
“好，一会儿给你回复。”
“好的，麻烦您了，谢谢。”
“不客气。”
不出半个小时，时间就收到了检查的医院和具体时间的信息，时间回复一条感谢的短信，对面没有了动静。
今天是周五，检查时间安排在周六上午，时间终于心情放松一点了——不管是什么病，总得知道才好。
何必上学期期末考成绩不错，何慕答应给他换辆自行车，昨天才到家，今天就骑出来了，还非要磨着时间送他回家。
“我都说了，你这车没后座，我坐哪啊。”时间耐心即将告罄，无奈地朝旁边因为速度慢骑得歪七扭八的何必说道。
何必一把刹住车，拍拍横杠，“这。”
“怎么坐？”时间不耐问道。
“横着坐呀。”
“当我小姑娘呢你？”
“啧，没有那个意思，”何必摆摆手，露出央求的表情，开始撒娇，“哎呀，你就当我求你嘛，坐嘛坐嘛，哥～哥哥～好哥哥……”
长得好看就是有好处，猛男撒娇没让人觉得难受，只让时间觉得好笑，赶紧打断，“就这一回，没下回。”
“嗯嗯嗯，一回，就一回。”何必点头保证。
周五不上晚自习，路上学生多不说，还青天白日的，时间硬着头皮，坐上了自行车横杠，低着脑袋。
“坐好没？出发啦？”
时间的脑袋更低的点点。
何必噗嗤一笑，脚一蹬，出发了。
“你能不能别笑了？”快要到家了，这一路上时间低着脑袋光听何必笑个没停。
“笑怎么了？犯法啦？”何必一点没收敛笑意。
“……唉！”时间猛吸一口气叹出来，也跟着笑了。
今天阵风加上何必骑得快，头发吹得凌乱打结，时间捋着头发回到家，打开门客厅的电视机开着，但是江望月不在客厅，“外婆，我回来了。”
屋里除了电视机发出声音，没有任何动静。
窗外有风。
“外婆？”
时间突然觉得心慌，拖鞋没顾上穿，径直走向江望月的房间。
江望月靠着床坐在地上，呼吸急促。
“外婆！”时间扔下书包，跑过去小心翼翼把江望月横抱起来，轻轻放在床上，让时望月倚靠着床头，声音颤抖，“外婆，你怎么了？”
时间一边拍着江望月的胸口给江望月顺气，一边拨打急救电话。
“外婆，深呼吸，深呼吸，救护车一会儿就来，一会儿就来，你别急，等我一下。”
时间立马把自己和江望月的证件找齐，带好现金和卡，跑到门口把门打开，好方便一会医护进来，然后回到江望月身边陪着。
时间交完费用、办好手续，眼眶通红地在急救室门口转悠了一个多小时，手都抠红了，门才终于打开，“患者家属在不在？”
“在！”
“在！”
旁边传来温煜铖的声音，时间扭头看去，温煜铖发型凌乱、衣衫不整，喘着气靠近。
“行，你们过来。”
医生坐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坐下，温煜铖拉过时间，让时间坐下。
“患者有心脏病史吗？”
时间摇摇头，“不知道。”
温煜铖回答，“没有。”
“患者年轻时有惯性流产吗？”
时间摇摇头，“不知道。”
温煜铖回答，“在有他妈妈之前，流产过两次，算吗？”
“患者……”
时间听温煜铖有条有理地回答着医生的问题，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过自己来到江源后，为什么要和江望月那么疏离。
期间有医生送检查报告，医生翻了一下，抿着嘴用鼻子叹了口气，“肺动脉瓣第二心音亢进，三尖瓣收缩杂音，就目前听诊情况和超声图显示，患者肺动脉压异常升高，已经高于30了，预前应该是没有吧……”医生说完这句话看了看两人，“老年人一点异常都要重视。”
温煜铖点头称是。
“早期症状，比如咳嗽、浮肿、气喘、心绞痛，你们有注意过吗？”
时间突然想到了过年给江望月买的衣服，明明一样的号，却穿着紧。
时间说：“去年入冬开始咳嗽，年前下半身水肿，气喘和心绞痛……好像没有。”
医生微微点头，神色沉重，刚想开口就被温煜铖打断了，“时间，你去外面坐一会。”
时间轻轻摇摇头，语带哽咽，“我就在这。”
温煜铖语气温和，“你还小，这……”
时间眼里噙满了泪水，抬头看向温煜铖，吼道：“我是小！可我成年了！是她的亲属！你是谁？！”
眼看着温煜铖的眼眶快速泛红，时间喘着气扭回头，眼泪直直落下，语速极快地轻声道歉，“对不起。”
温煜铖站到时间旁边，半揽着拍拍时间的肩膀，没有出声。
医生安慰道：“家属控制一下情绪。”
“初步诊断可能是肺动脉高压，具体什么病因及处于什么阶段，明天早上做腹部超声才能确定，空腹做。先转到心内科，由那边医生会诊以后出具治疗方案。患者年纪大了，能不手术就不手术，保守治疗为主。”
“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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