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货运码头7
大雾的第二天,安泊和果果的游泳课被迫中止。
因为安泊刚刚起床的时候,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右胳膊几乎完全无法抬起。
苏笑年谨慎地握着对方本应细细瘦瘦,此时却红肿地像个馒头一样的手腕。
她轻轻地用食指按压了一下:
“痛吗?”
安泊摇摇头:“没有感觉,就是动不了。”
按照安泊鱼人的习惯,如果身体忽然有什么地方动不了,那就在洞穴里躺着,躺到能动为止,根本不需要找“医生”或者什么东西来看。
“只有那些比蚌肉还娇贵的种族才需要医生!我们安泊鱼从来都不看医生——我不能当第一个!”
苏笑年:“你也是第一条穿越了虚空洪流的安泊鱼,凡事都有第一次。”
安泊坚决不从。
但苏笑年更坚持:“你只有一只手能动了,这不是小事,我们必须让医生看看。”
果断地抱着果果,和阿公打了声招呼,苏笑年便拽着不情愿的安泊,顶着大雾,去了码头上的医生家里。
医生家就在费恩女士隔壁,路很熟,不用担心迷路。
—————
云六郎松开握着安泊的手,“唰唰”地在纸上写了几行字。
边写边道:“&…炎,加上旧伤,骨头裂了一直没有好好治。按理说这应该是很疼的,每拖一天,就严重一点。你们应该早点来。”
苏笑年重复:“&…炎?”
云六郎的第六橙月通行语说得很标准,完全没有货运码头鱼龙混杂的陌生口音。
安泊顺畅翻译:“腱鞘炎。我听一些鲨族说过,陆地生物的这个部位很好吃,很有嚼劲。”
苏笑年:……
所以这年头除了海绵宝宝,连腱鞘炎都这么国际化,哦不对,都这么世界化了吗?
她关切地问对方:“可他怎么会得腱鞘炎?”
云六郎的目光意味深长地在果果身上停留了一会儿。
他委婉道:“大概是抱孩子抱久了,而且他的胳膊本来就有旧伤。”
苏笑年疑惑:“但也就这几天下雨,地上凉,没让孩子在地上爬,我们才会抱,怎么会——”
说到一半,手酸了准备换个手抱果果的苏笑年住了嘴。
她低头,和怀中正咿咿呀呀扭着屁|股要下地的果果对视了一眼。
才短短一个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果果已经悄悄地屯了膘,飞速地长成了一个小胖子!
他满是细密鳞片的脸上都是肉,轻轻一戳就会流下口水来。
苏笑年心虚:“那现在怎么办?”
云六郎低头,继续在纸上写了几笔,抬头问道:“我听费恩女士说过,你们是住在石母村吧?是苏家的后人吗?”
律和自己说过,为了让自己更好地融入这里,他和代理村长石大说,自己是原房主苏家的后人。
她点点头:“对。”
云六郎“哦”了一声,抬起头,望向面前扎着黑色马尾的苏笑年:“你想怎么治?最好的方案是打支架固定,外敷草药,内服我从其他世界买的魔药。支架和魔药都比较贵,总方案要收你30个橙币,因为这不是大伤,所以能保证没有后遗症。次优方案是……”
被30个橙币的天价吓到。
安泊用能动的那只手使劲拽着苏笑年,怼到她耳边:“我们回去吧,根本不需要花钱,我躺几天就好了!”
云六郎道:“如果你们自己有能消炎、&…、¥的药,那不使用魔药也可以,这样会便宜很多。但我个人还是建议你们选择支架,因为药只能起到治疗效果,但你的骨头已经完全错开了——”
说着,云六郎用寥寥几笔在纸上勾勒出安泊现在骨头和骨头相接的情况,推到二人面前:
“看,你的三节骨头都已经完全错开,而且中间这一节已经出现了骨折裂纹。你说自己距离受伤已经有一个多月了,这么长的时间都没长好,说明你不是能自行修复骨骼的种族,所以还是需要支架帮助骨头固定。这很严重,如果你化为鱼形,就会发现你有一侧的鳍完全不能动,这意味着至少丧失一半的移动能力。”
苏笑年摁住安泊:“那就听您的,如果我们使用支架,但是不需要魔药,多少钱?”
“16个橙币。”
云六郎说完,补充道,“真是成本价,没有赚你们钱,都是货运码头的,我没必要坑你们。”
苏笑年点点头,语气沉稳:“谢谢医生。但是我们刚刚搬过来,手上没什么钱,能不能先给您10个橙币,然后剩下的钱我一个月内还给您?”
云六郎为难地皱起眉,斯文的脸上满是犹豫:“呃……我倒是不怕你们跑,但是我爱人不让赊账……你们才搬过来,那你有什么其他世界的东西吗?如果我感兴趣的话,可以给你们抵一部分治疗费用。”
苏笑年在脑袋中过了一遍。
工具类排除,医生肯定不缺。
乱七八糟的小破烂比如塑料袋、红内裤、烂衣柜也全部排除,自己都不知道能拿它们干什么。
最后,苏笑年答应将来自地球的饮料以1铜币1瓶的价格抵给医生20瓶。
除此以外,医生还买了她游艇的5排座椅,一共抵了4个橙币。这样算下来,刚好能抵掉所有的治疗费用。
云六郎摸索着给安泊正了骨。
随后,他进储物室拿了一套支架出来,对着安泊的胳膊仔细比划,用手中的刀不停地调试着合适安泊的尺寸。
最后,将支架套了上去。
云六郎:“这段时间就不要化为原形了,因为支架要保持在你的胳膊上。也尽量不要下水游泳。身体需要水的话,可以在水池里浸泡,这个支架不怕水。但不要烤火,不要使劲,这些行为都可能让支架变形,或者让骨头错位。”
安泊为难:“可我还要捕鱼——”
苏笑年无奈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一个多月前,刚来货运码头的时候,苏笑年和安泊身上几乎所有的钱都被几个孩子偷走,只剩下4个橙币和9个铜币。
律离开后,一方面想要摸索货运码头的世界边界,另一方面也想下水抓鱼补贴家用,安泊悄悄地下了海。
他当然记得律和自己说过“不要下水”,但他想着:
自己是鱼,应该没有什么关系。
但刚刚跳下海,安泊就知道为什么律要那样说了。
倒不是痛。
相比之前苏笑年在的那个世界,货运码头的海水堪称温柔,尽管含盐量同样很高,但完全戳不到安泊的痛点。
只是他仿佛变成一条忽然闯入鲨群的小丑鱼,或者丢进食人鱼洞穴的新鲜血肉。
总之,只要他一下海,就会有一大群海鱼张着血盆大口,穷追不舍。一副要将他生吞活剥的凶残模样。
安泊灵机一动,发现了发家致富的好方法。
倚靠矫健的身姿和一身耐造的皮肉,安泊每天都会逮数十条大鱼回来。
这些鱼不仅给他们带来一些积蓄,而且还将果果养的“珠圆玉润”。
然后珠圆玉润的果果带来了腱鞘炎,好不容易攒下的积蓄全部送给了医生。
“好了,没事的。”
走出医生家的房门,苏笑年将医生给安泊和果果写的病历档案袋全部收进背包里。
她一手抱着果果,一手拍了拍安泊瘦弱的脊背。
安泊有些垂头丧气。他几乎要哭出来:“钱都没了。”
其实还剩一点的。
苏笑年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你这么能忍痛,医生都说了,如果再来晚一点,你的骨头就长不好了。你想想,只不过是花了这段时间挣的钱,避免你成为残疾鱼,还是很划算的。”
安泊点点头。
他张张嘴,正要说什么,刚刚迈出院门的二人便听见身后的房子传来一个女人愤怒的咆哮:
“什么???才10个橙币!!云六郎你怎么不干脆去做慈善!”
后面的声音听不到,可能是云六郎在弱弱地解释。
女人继续:“那叫成本价吗?你是用石母蛋和人家换的支架!你知道在其他世界,石母蛋能卖多少钱吗?而且椅子——我们要椅子干什么!哪里有那么多病人排着队等你看病!你不想想我,你也要想想我们……”
女人呵斥的声音很大。有些词汇说得又快又急还有口音,苏笑年甚至不太能听懂。
看不出来,据说曾经一怒之下为爱出走石母村、定居码头的斯斯文文的云六郎医生,原来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子。
刚刚走出几步,女人如河东狮吼般的声音忽然在二人的耳边响起:
“喂!每周禁渔日,记得来复诊!”
铿锵有力。
苏笑年回头,露出一口白牙,冲着云六郎家打开的窗子挥了挥手:“好的,谢谢医生老婆!我明天就把东西给您搬过来!”
砰!
回应她的是窗子被猛然关上的声音。
后面,云六郎还说了些什么,他们就听不清了。
家里确实要考虑削减生活成本了。
其实主要花钱的就是果果。
因为考虑到果果是鱼人,苏笑年又不知道他是什么品种的鱼,所以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苏笑年都只喂果果吃一些兽肉或者贝壳肉。
这带来了两个问题。
其一,成本太高。货运码头靠海,鱼肉易得且便宜。其他陆地上的动物肉只能依靠从其他世界“进口”。所以安泊挣来的钱,有相当一部分都用来给果果买肉了。那些虚空兽肉甚至还是肉店老板冰冻数月的库存,便宜卖给他们的。
其二,吃了太多兽肉和土疙瘩,没有青菜,果果出现了便秘问题。这还是云六郎顺便给果果做检查的时候发现的。
“其实小家伙完全可以吃鱼肉。虽然他是鱼人,但鱼人和普通鱼的区别还是很大的,不会出现你考虑的伦理问题。而且入乡随俗,你一直让他摄取和当地人完全不同的食物来源,小孩子反而容易生病。你看,便秘多严重!”
话毕,云六郎还指着安泊道:“他的腱鞘炎,一半都是这些屎压出来的。”
医生,也没有这么夸张吧!
说着,云六郎还喂了果果一碗绿色的药汁,免费的。
“喝完今晚就能拉了。”
好吧~
为了让果果(攒)不再便秘(钱),是时候喂他吃鱼肉了。
深夜,哄睡了排便后轻了不少的鱼人幼崽,苏笑年轻轻地掩上育婴房的门,翻身上了石床。
还没干透的黑发闲散地披在肩头,万籁俱静。窗外,八轮明月高悬,贝母台灯点亮了床头的方寸之地。
她趴在床上,拿着笔,“沙沙”地在日记本上记账。
家里只剩下1个橙币和3个铜币了。安泊要养伤,自己还没找到工作,村长那里还欠100个石母蛋的管理费。
财政赤字严重。
她苦恼地咬住笔头,皱眉思考。目光不经意投向了那盏精致的贝母台灯。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想起了执事大人那双深沉的墨绿色眼睛,还有不知在何处沉睡的阿藻。
修长而结实的小腿不安分地晃了晃,她关上灯,将头埋进厚实的兽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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