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饮冰。”他极快极不情愿。
十年饮冰，难凉热血。
“冰冰是我的左膀右臂。”诗梦示意柳芊芊搀扶自己起来，一干人等向厅走去，“你可千万别没大没小。”
“哦。”
杨大夫费力地拎着轮椅：“嘿，你们几个不尊老爱幼的！”
饮冰本跟在诗梦身后，听到声音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接过杨大夫手中的轮椅。
杨大夫笑道：“还是小冰好。”。
饮冰的嘴角瞬间抽搐了一下。可他没多说什么。杨大夫确实算“长辈”，叫“小冰”没问题。
“师父！”柳芊芊的惊叫声在前头响起。
饮冰和杨大夫转瞬就到了诗梦身旁。诗梦正在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边还推开了柳芊芊伸过来的手，不断说“没事”“没事”。
“你到底伤得有多重？”他看了眼诗梦，随后向杨大夫投去询问的目光。
杨大夫未及作答，诗梦已抢先一步，苦笑道：“糟透了。伤及根本。”话音落，他咳嗽起来。身体一阵颤抖得如筛糠。
噗。一口血喷出。诗梦眼前一阵阵发黑。
“楼主！”三人惊叫起来。
诗梦死死抓握住身边的柳芊芊的手：“我没事。没事。别紧张……别紧张……”
饮冰冷冷将轮椅一放下：“你别再浪费时间了。”
“楼主，我们推你上去。被弟子发现也没什么，不要这么强撑。别忘了你的大计。”
诗梦轻轻叹了口气，坐了下来，犹自咳了两声，袖边染着点点血迹。
“怎么会这样？”饮冰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杨大夫简明扼要地说了一下从约战到后来启程回来的事情，柳芊芊在一旁帮忙补充。饮冰的表情至始至终都是冷得像块冰。
“一路过来，我们每天就睡两三个时辰。”
诗梦将胳膊肘搁在轮椅扶手上，手抵着额头，轻轻揉按，声音也带着些许疲倦：“这里情况怎么样？”
“我已经联系了所有能联系的人。解药提前下了。这几天都是放的毒。江湖群豪我也都先打过招呼了。”
“百姓们可受牵连？”诗梦听闻，一下子放下了手，坐直了身子。
“没有。”
诗梦的精神霍地又松弛下去。
饮冰接着道：“衢州城所有的药铺我都安插了人进去。一旦发现百姓有体弱显现中毒征兆的，全部开了解药。”
“杜尔迦教的杀手都到了吧？”
饮冰沉吟了一下：“人不多。应该是开路的到了。根据搜集到的情报来推断，最迟后天，肯定有所动作。”
“你联系的那些分舵和门派，在衢州城外了吗？”
“对，今天已经陆续都到了。”
诗梦露出沉思的神色：“等我这里消息一到，你立马按计划通知他们进城。对了……一定要卡在城门快关之前，易容进来。”
“不能早。”他强调了一句，“必须踩着大批百姓都开始抢着关门点的时候混进来。随后看我信号弹集合。”说完，诗梦感到自己一阵眩晕，就快睡过去。
饮冰微微一愣，旋即道：“是。”
“师父，你脸色好差啊！”
“是吗……”诗梦勉强笑了一下，转头便两眼一抹黑啥也不知道了。
他从睡梦中惊醒时已是深夜，柳芊芊躺在贵妃榻上睡得正酣。
扑棱棱。
一阵翅膀划破夜空的声音。诗梦倏然坐起，飞掠出户，一点声响也没有弄出来。他扬手抓住一只信鸽，取下它腿上纸条，匆匆扫了一眼，随即用内劲将其碾成粉末。这一妄动再次给他带来阵阵天旋地转之感。他拖着步子，慢慢走回房内。
柳芊芊已被惊醒。一看床上没人，吓了一跳，急忙跑向门口，正见脸色苍白，缓步回来的诗梦。
“师父，你去哪里了？”
诗梦淡淡道：“我没事。你去找一下饮冰。他在隔壁院子。”
“哦，哦……那，那你先坐一会儿。”
诗梦手指着某个方向，点着头催促道：“快去。”他手撑着额头，闭着眼睛养神。
不一会儿。
“你怎么了？”饮冰一进来就看到了面色青白的诗梦，“哪里不舒服？”
诗梦勉强一笑：“我不舒服找你能管用？咳咳咳。刚收到那人的消息。他们明天就进城了。晚上应该就会行动。到时候会有信号弹。看到信号弹后，我们的人晚一个时辰再上山。”
饮冰沉思片刻：“楼主，你想里应外合？”
“对。”诗梦呼吸渐重。
“好，我知道了。你交给我吧，不用担心。”饮冰说着，大踏步流星走了出去。
诗梦拖着步子回到床上：“芊芊，夜深了，你也快去休息吧。”
“师父你先睡，我就在那边榻上躺躺。有事儿你喊我。”
诗梦露出温暖的笑意：“辛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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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大夫给诗梦开了个昏睡的方子，一连让他睡了两日。醒来时分恰是午膳时间。吃过午饭，诗梦让芊芊从衣柜里找出一件薄一些的斗篷披在了身上，随后召集楼中一干人等简单做了布置。这些都是他信得过的人。
他站得犹如一棵松，声音不大却极具穿透力，仿佛从来不曾受过伤。
柳芊芊默默在一旁打量着，甚至怀疑诗梦是不是又和上次一样，准备搞个诱敌深入。
饮冰的脸上还是像泥浇筑的一般，毫无变化，却时不时瞥一眼诗梦。
“师父鬼点子多。孟大叔之类的好手，大多都赶回来了。外头还有群豪也都随时待命。”柳芊芊暗自祈祷，“希望不要到师父亲自出手的地步。”
可事实一般都很残酷。
傍晚。
楼内一小队巡逻的弟子拿着佩剑，提着灯笼，神色肃穆地穿梭在高低错落的亭台楼阁间。领头的人大声喝道：“今夜，魔教就会有所行动。一定要打起精神。发现不妙，立刻拉响信号弹。”
“是。”
这一小队人马刚巡逻至一半。一声利器破空啸来，伴随着一声啊的惨叫，一人中了暗器倒地。随即口吐白沫，脸色发黑，刹那便没了气息。黑红色的血从他脖子那里挤出来，浸透衣衫。
“大家小心！”
嗖嗖嗖。
月影楼弟子，纷纷抽出佩剑，叮叮当当，兵刃交锋间花火曜空。领头的人挥剑挡了几下，随即在同伴的掩护下，迅速抽出腰间信号弹。
嗖——嘭！
几乎是同一时刻，月影楼四面八方都出现了整齐有序的佩剑弟子。而墙外或者树上或者前厅陆陆续续也有大批的杜尔迦教弟子冲了进来。四大杀手，一路所向无阻，途径之处，伏尸叠嶂，流血无数。到处都是惨叫和怒吼。
饮冰，孟良、杨大夫还有楼内其他一些好手都侯在了靠近诗梦内阁的地方。悲白发、梅如雪、木萧萧和堕冰河拖着一身鲜血冲入其中。随即一场大战便蔓延开来。
木萧萧嘴角泛起弑杀的笑意，扬手缓缓一盘，剑光闪耀，迎着饮冰的长剑便纠缠粘连了上去：“某家很想煮一煮你的血！”
饮冰目光如电，冷傲不答。只一味地欺身近前，迅疾猛刺。
梅如雪一面笑着杀了月影楼的那些弟子，一面阴笑：“听说诗梦找了个美人徒弟。老子就是为了小美人来的。怎么不在？”
堕冰河正和杨大夫打得难舍难分：“不会是跑了吧。怎么？连你这个老匹夫都要亲自上阵了？”
杨大夫气得胡子一抖一抖，大喝一声，区指如爪一下扣入一棵老松树的枝干，轻轻一提，竟将其连根拔起！扬手一抡，诺大的树木竟然被舞得虎虎生风，好似一根小木棍。他抱树横扫向堕冰河。
堕冰河足尖一点，飞身而上，暗忖：“乖乖！这老家伙竟如此厉害！”后又沉气落在树木上。
一股强大的内劲下压，将树冠压得嵌入了土地，压得杨大夫单膝跪倒。
杨大夫一抖身子，仰天一啸，整棵树木刹那炸开。
飞起来的碎木伤到了好些杜尔迦教的人，同时也伤到了自己的人。
“小子，你爷爷横行江湖的时候，你他妈还在喝奶呢！”杨大夫斥道。
四大杀手彼此对视一眼，一面打，一面向着更深处靠拢。杜尔迦教的其他好手如同商量好一般，缠住了月影楼那些高手。
“拉！”饮冰突然一声断喝！
月影楼弟子迅速退开，一张大网凌空落下。杜尔迦教教众一阵挥剑乱砍。不料这网内藏着玄机。一阵乱砍后，烟雾纷纷，倒地者众。
“快捂住鼻子！”悲白发叫了一声。
一阵烟雾过，双方又陷入厮杀。
饮冰等人未来得及多做考虑，便被好些人缠上。那些还没跟上的弟子，这时候也纷纷打上来了。谁都没有注意到四大杀手已全部越过了这一重庭院，直奔诗梦所在的内阁而去了……他们本以为会困住四人，却从来不知道杜尔迦教的“五杀手”都有能在迷雾中分清敌我的本事！
“芊芊，你退开。”
当四个人的身影远远出现的时候，诗梦已经持剑傲立在空旷之处候着了。
“可是……师父，你……”
诗梦冷傲如松，一字一顿：“退开。”
“小美人~~”梅如雪眼睛尖，一见到柳芊芊，立马目光都直了，直向着那锁骨下方的傲人之处看去。
木萧萧目光流转：“霁月剑法我已领教过。不知，诗盟主可有出什么新的绝学？”
“试试不就知道了？”诗梦冷笑，“要打便打，哪里的废话！”
话音刚落，身形一晃。四杀手各自占据一点，将诗梦围困其中。诗梦持剑一拧，月光撞向剑身，反射出飒飒寒光。他只是轻轻地抬起手，剑尖瞬间凝出一道劲风，直刺向悲白发。悲白发飞身而起，持剑刺来。诗梦横身一侧，剑突地在腕间一转，转瞬向内斜拉而出。
突如其来的变招迫使悲白发一沉身子，贴地而行，转而去砍诗梦的双脚。诗梦急退。背后却是梅如雪一掌推来。诗梦双腿一蹬，飞身向上，落地时恰好足尖点在了悲白发刺来的长剑上。他又接力凌空一翻，落出悲白发和梅如雪的双打攻击。尚未站稳，木萧萧的利剑已经向着他胸前袭来。诗梦迅速折腰沉身。堕冰河恰好飞腿向他腹部踢出。
诗梦横剑当胸，内力相拼，各自被震得向后一退。他单膝跪地，咯了一口血，一手抚着胸口。未及喘气，木萧萧和梅如雪两柄长剑又追逐上来。
诗梦横剑扫出，弹身跃起，一连踢出数十脚，将两人踢得一节节向后退。正要落地之时，却不料悲白发和堕冰河自两边攻上来。诗梦只能勉强以手按两人的剑刃接力，翻身而起。尚未落地，两道掌风，两道剑风一起攻来。诗梦扬手一个背穿剑花，护住了后背，另一手按掌在前，却只挡住了一人的攻势。
梅如雪的那一掌实实在在打中诗梦的心口。
噗~
诗梦口中喷出的血雾因离得近，一时迷住了两人的眼睛。他咬牙一震，又震开了贴着自己的两把剑。旋身如花，飞速后撤。木萧萧被震开的刹那换了剑招，一下子挽剑横扫。剑尖恰好割破诗梦的手臂。
他的剑上有麻药。诗梦顿时觉得半边身子使不上劲。
他本就重伤在前，如今又强撑着以一敌四，早已是强弩之末。他觉得自己快崩溃了。眼前的四个人看起来正在变虚……
梅如雪笑道：“果然被师父重伤了！拿下他，回去领赏！”
一时间，四人再次齐齐发动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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