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鸢尾花告白（5）
好冷……
安子初是环着自己的双臂醒来的，身体在意识尚未苏醒前已经启动了保护机制，足以证明这个环境极为阴冷。
他站起身环顾四周，认出这是那场他被杀死的镜头地点，只是周围没有导演和摄像，连个人声都听不到。
“白风？”男孩往外走去，在幽暗的走廊里问了一声，除了阴凉的风吹来，没有其他回应。
安子初往走廊尽头走去，他记得那里有一张磨损的医院地形图，虽然年代久远已经模糊得不太看得清，但他抱着看了总比没看好的念头走了过去。
刚来到墙壁前，一个声响就在寂静的空间里冒出来。安子初谨慎地朝声音来源看去，好像是一间虚掩着门的病房。
“白风？是你吗？”
男孩轻声走到门口，往里看去，杂乱破旧的房间里还有一张病床，上面居然躺着一个插着针管的人。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悄悄加快，咽了咽喉咙，往里走去。
来到床边，安子初顿时手指冰凉，床上躺着一个老人，尽管戴着氧气面罩，他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奶奶……”
安子初轻声念着，神情惶恐地往后退。
“子初……咳咳……过来，让奶奶看看你……”
“不……你不是奶奶……”男孩咬着嘴唇，表情痛苦，“她早就……”
“让奶奶看看你……奶奶好想你啊……你为什么不过来？……为什么？……”
鞋跟撞到了门框，男孩腿一颤抖跌落在地，也是这一秒的滞钝，床上的老人一跃而起，张着血盆大口向他扑来——
……
“子初？”
似乎听到了什么异响，白风敏锐地抬起头，往楼上走去。
青年在楼梯口停住，前方是黑暗的走道，浓郁的消毒水浸泡着他的神经。
“子初？”他又唤了一声，这次有了回应，不过几下冰冷的机械响。
但也足够他判断声音来源。白风迈进那扇半掩的门后，视线移到脚下，那里有一摊鲜血，血迹一直蔓延向前，到角落的那张病床。
白风走到床边，看见吊瓶里是满满的血液。他掀开被子，瞳孔骤放。
男孩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睁着的双目早已失去光泽，只有绝望的黑暗，手臂上扎满了流淌鲜血的针管。
“子初？！你……”
来不及做反应，他听到身后又一声响，转头对上了一张狰狞恐怖的脸……
……
“咳咳……咳……”
乔礼生双手捂着自己的口鼻，努力克制喉咙处的痛痒，显然在这样阴冷尘满的空间里收效甚微。
身旁的乔凛除了轻轻拍打他的背，只能担忧地看着他。
乔礼生眨了眨疲惫又恼怒的双眼：“他们人呢？去找他们。”
乔凛：“其他人都不见了，外面恐怕不安全，我先出去看看吧。”
乔礼生：“你就不怕我落单在这被偷袭吗？”
乔凛：“……”
乔礼生：“恐怖片的第一生存要素就是不能分开行动。”
乔凛：“那我们一起走。”
兄弟两人出了走廊，如他们所想，幽暗的通道看不到一丝情况。
忽然，耳边响起了清晰的脚步声。这个声音，如果他们没有记错，是……
下一秒，两人缓缓抬头，就在楼梯口上方，面目狰狞的佟瑶瑶举着锄头，大笑着跳了下来——
“小心！”
乔凛本能反应推开了身旁的乔礼生，然后他就看到对方的脸上溅起一片血花。在兄长惊愕的目光下，他倒在地上，艰难地说出：“快跑……”
佟瑶瑶击中目标，得意地笑着，诡异的声音在寂静的通道里变得扭曲瘆人。她重新举起锄头，弟弟的血肉被撕开的惨状终于让乔礼生意识到现在的局面。他转身跑下了楼梯，佟瑶瑶也在身后穷追不舍。
与其说是佟瑶瑶，不如叫她怪物。她拖着那么沉重的锄头仍健步如飞，好几次就在乔礼生身后挥动，好在每次他都敏锐利用地形躲开。
但下一层已经没有楼梯口，乔礼生咬牙跑进了走廊。直线空间给了佟瑶瑶很大的追击便利，她尖叫着举起锄头扔去，来不及反应的乔礼生被直接砸倒在某间病房门前。
“嘶……”冷汗瞬间从鬓角流下，他捂着伤口周边，吃力地往里爬去。
这时——“乔礼生？”
乔礼生愣了一下，抬头看向角落，那里躲着一个熟悉的人。
话音刚落，他感觉到背上的锄头被抽出，剧烈的疼痛伴随着四溅的血花传来。乔礼生彻底失去了挣扎的意识，虚弱地趴在地上。
佟瑶瑶歪着脑袋看了他一眼，举起锄头又往他后脑勺狠狠砸了一下。
一切被躲在墙角的林宴尽收眼底，他的头脑仍处于紧张的慌乱状态。他不明白一分钟前还在楼梯口下追着自己的佟瑶瑶，为什么转头就逼着乔礼生来到旁边。
她还杀死了他……
下一个目标，大概就是……
林宴看着女孩的身影完全笼罩住门外的光亮，锄头砸下的那一刻，他是睁着眼睛直视对方的。
……
“呼……”
林宴睁开眼睛，眼前熟悉的场景让他本就急促的呼吸更加剧烈。
他环顾四周，是剧本里他拍摄镜头的地方，刚才他醒来那个病房。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确认完好无损，他起身往外走去，这次在楼梯口边，他没有贸然前行。远远看去，那里还是站着握着锄头的佟瑶瑶没错。林宴缓缓蹲下身，把自己藏在拐角，准备随机应变。
等待了大概半分钟，佟瑶瑶在原地转了转脖子，拖着锄头往前走去。林宴没有跟上，他往反方向走，径直上了楼梯。
没想到刚上去，他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林宴加快脚步跑到那间病房门口，映入眼帘的是门边一具惨不忍睹的尸体，狰狞的脸和刚才的佟瑶瑶如出一辙。
角落里，白风紧紧搂抱着安子初，后者一边抽噎一边发抖。
林宴茫然地看着他们，白风轻轻吻了吻男孩的额头，说了几句安慰的话，然后才目光示意林宴靠近。
林宴看了几眼外面，走到他们旁边：“怎么回事？”
白风脸上和身上有很多喷溅的血迹，但他比较冷静：“刚才你死了吗？”
林宴：“我死过。乔礼生也死了，在我面前。”
白风：“我们应该每个人都死过了。”
林宴：“所有人都死后会重新开始？”
白风点点头，默认。
安子初已经稳下了哭噎，但手脚还忍不住颤抖。
林宴：“没事吗？”
男孩摇摇头，又点点头。
白风皱起眉头：“他的状态比之前差。”
林宴：“什么？”
白风：“之前我是先看到他死了，然后我就被杀了。这次刚醒来我就直接来找他，还好赶得及把那个怪物杀了，但是子初就突然精神崩溃了。”
林宴若有所思：“他们两个在哪里？”
白风：“你刚才不是遇到乔礼生了吗？”
林宴：“乔礼生和我都是被追到一楼的，我在三楼醒来，看到二楼的佟瑶瑶来追我，我在三楼房间和她绕了几下，趁机跑到一楼去了……”
白风：“佟瑶瑶？！”
林宴：“大概是长着她的脸的怪物。”
白风沉沉叹了口气：“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
安子初目光疲弱地搂着白风：“要去找他们吗？”
林宴：“你休息好了就去。”
安子初：“我没事了。”
白风：“不要勉强，你刚才……”
安子初：“我真的没事了。”
白风：“……好吧。”
林宴起身：“我走前面。”
三人不由自主一起压着呼吸来到黑暗的走廊里，阴冷的风穿廊而过，林宴闭了闭眼睛：“楼上好像有声音。”
白风点点头：“上去看看。”
往上走了两层，响动就大了起来。他们来到新的走廊时，只见乔礼生冷着脸一脚踹倒面目狰狞的佟瑶瑶，夺过她手里的锄头，一下一下狠狠地砸去。
血溅得到处都是，乔礼生的目光却更加凶戾。直到乔凛在身后拦住他：“哥！够了！”
男生终于扔掉锄头，脸色苍白地瘫软在弟弟怀里。
五人终于汇合，乔礼生的状态看起来和刚才的安子初很相似。安子初才刚调整过来，看到这一幕再次发作。
林宴沉默地看着这四个人两两安慰，他盯着佟瑶瑶的尸体思考着：“我们都还活着，然后呢？”
为什么突然从正常的片场变成了被怪物追击的医院？第一次全员死亡后又为什么全员复生？
他看着队友的状态，乔礼生和安子初这种变化又是怎么回事？
林宴：“我外面看看。”
白风劝阻他：“我们一起吧。”
林宴摆摆手：“不会走很远。”
男生走出门口，左顾右盼，确认附近没有类似的怪物动静。
他走上楼，再想上一层的时候发现那里已经是顶层天台。天台门好像没锁，林宴刚想靠近，目光被墙壁上一幅画吸引。
他眯起眼睛，这是那幅传世经典《向日葵》，不过是灰白色的。
林宴没再思考什么，走上去推开了天台门，一阵冷风瞬间扑面，顿时起了鸡皮疙瘩。天空是灰白色的，天台边缘站着一个人影。
“舒棠师姐？”因为有前车之鉴，林宴这次站在远远的地方喊她，并且腿脚早已做好随时逃跑的准备。
大风把慕容舒棠的发丝吹得凌乱，面对呼唤，她也是选择了沉默。
林宴默默往后退了一步，视野中的少女也缓缓转过头。她的脸很正常，一缕泪水伴着她的微笑滑下。
随后，她站上天台边缘，在林宴茫然的目光中一跃而下。
……
“……”
第三次在同一个地方醒来，林宴在原地面容平静地躺了一会。
这次，他的目光注意到这间病房里挂着的一个钟表。
“滴答，滴答。”
男生微眯起眼，起身往外走了几步，看到楼梯口下的佟瑶瑶，面无表情喊了她一句。
女孩拖着锄头把他逼进房间，林宴咬牙在锄头砸下前也保持睁着双目。
剧烈刺痛后，他却松了一口气。
至少确认了这个钟是在倒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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