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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对不起与谢谢你


吃过早饭没多久,门房仆役来到汀兰院外禀报:小侯爷过来,已在大门外等候小姐。

        绿俏心里直犯嘀咕:小侯爷转性情了?今儿个连大门都不进了?这也太不小侯爷了!

        叶颜心中同样奇怪,出去见到孟瑾年身上还穿着三品以上官员才能穿的绛紫色朝服、头戴乌纱官帽,这才明白过来——穿得如此正式,品阶在他之下的人见了全要行大礼,他穿这身走进叶府,那得跪一院子的人。

        这是叶颜头一回见孟瑾年穿朝服,也是头一回见他穿紫色衣服,华丽的紫服将他骨子里那皇家才有的贵气衬得淋漓尽致,人也显得沉稳不少,乍见之下倒有种云开见月般的惊艳感。

        其实,在叶颜的印象里,孟瑾年的外貌一直是比较笼统的“帅哥”二字,还得加个“小”,压根没认真瞧过他的五官。

        此时细一打量,才发觉孟瑾年样貌其实是偏硬朗型,浓密的剑眉,高挺的鼻梁,厚薄适中的嘴唇,脸部轮廓棱角锋利,不笑的时候显得有些冷傲,只不过他生了一双桃花眼,一笑起来似眉目含情,恰好能中和那冷傲之感。

        一番打量过后,叶颜一半称赞一半打趣:“孟侍郎,今儿个这身打扮挺帅呀!”

        孟侍郎没听懂何谓“帅”,但从她的眼神不难看出,她对他今日的着装甚是满意。

        看来母亲说的话很有道理,往后他该在着装上多加用心才是,孟瑾年如此想着,高高兴兴伸手搀扶叶颜上了马车,进车厢后端正身姿,行为举止愈发恪守礼数起来。

        马车驶出一段路,孟瑾年仍端端正正坐着,一言不发。

        叶颜不习惯他如此沉默,还以为他今日在朝堂之上遇到什么烦心事,但又不好过问,否则搞不好会落个“干政”的罪名。

        思来想去,倒想起另一件让她费解的事——孟瑾年似乎不大喜欢他这个小舅舅?而且她常去信远候府,也不见长公主与宣王有过往来,甚至从未听他们一家人提过宣王一个字?还有宣王认亲宴那日,似乎也只有孟瑾年一人去参加了?

        她对孟瑾年鲜少避讳什么,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孟瑾年,你们家与宣王是有什么过节吗?”

        孟瑾年被问得一怔,“阿颜为何如此作想?”

        “昨晚一说到宣王可能图谋不轨,你立马就要进宫禀告圣上。”事后想想就觉奇怪,孟瑾年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宣王还是他亲舅舅,按理说不该有此反应。

        她的话令孟瑾年垂眸久久不语,似陷入某些回忆之中,眉宇间染上一抹哀伤。

        “怎么了?”叶颜轻轻扯了扯孟瑾年的衣袖,放柔嗓音,“如果是不开心的事就别想了。”

        但孟瑾年觉得,阿颜都能将她最重要的秘密告诉他,他也不该有所隐瞒,再说也没什么好隐瞒。

        “其实我有个妹妹,如果她还在的话……”他顿了许久,终是艰难地吐露出实情,“她五岁那年不幸遇难,被我父亲……亲手……射杀。”

        “什么?”叶颜不由惊呼出声,即便在听到他第一句话时,她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可这事也太出人意料了!

        “一次秋猎,有群刺客潜入围场欲行刺圣上,挟持了我妹妹来威胁父亲撤掉侍卫,于是,我父亲将她射杀了。”

        叶颜听得一颗心紧紧揪起,虎毒尚且不食子,那可是孟大将军的亲生女儿呀!他宁可亲手射杀自己的女儿也不愿背叛圣上,足见他护主之心有多坚定,难怪能成为圣上最信任的人。

        如此看来,圣上宠爱孟瑾年应当也有这层原因吧?

        车厢内气氛陡然变得无比沉重,让人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叶颜突然想起曾经有人问过她这样一个问题——两个同样重要的人同时落水,你会先救哪一个?

        她当时的回答是:哪个比较近她先救哪个。

        人又问她:如果距离同样近呢?

        她说那就看哪个比较轻吧,总之要量力而行不是?

        可如果换作她站在孟大将军的立场,她大概是做不出那样的抉择的。

        不知为何,她突然很想知道孟瑾年会如何选择,反应过来时,话已经问出口了。

        孟瑾年显然早已深思熟虑过,几乎没有迟疑便给出了答案,他的选择会和父亲一样。

        “为什么?”叶颜问。

        “因为妹妹只是我们的亲人,但圣上对于整个齐云来说至关重要。”

        好吧,是她思想狭隘了,“那如果有一天,被挟持的人是我呢?你也会亲手杀了我吗?”对不起,请允许她再狭隘一回吧。

        “阿颜~”孟瑾年的语气有些无可奈何,握紧她的手保证,“我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这样的保证显然起不了安慰作用,即便明知自己有些无理取闹,但她心里就是莫名不爽,自顾自生起闷气来。

        然而生了一会儿闷气,她又觉得自己脑子瓦特了,到底在气什么?是觉得自己在孟瑾年心里不够重要?太可耻了,她一把年纪居然跟个小女生一样无理取闹?对象还比她小了七、八岁!

        与此同时,叶颜终于记起为什么会聊到这个,问孟瑾年:“那件事与宣王有关?”

        孟瑾年也是被她弄得有点懵,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点点头道:“不错,事后宣王跪在地上面前解释,说是我妹妹哭闹不停,非要去林子里捉兔子,他拗不过才带她离开营地,哪知一个不注意就被刺客抓住了,自那以后,我们家便鲜少与宣王来往了。”

        当某个人被先入为主当成坏人,那这个人做的每一件事也会被怀疑是图谋不轨,宣王在叶颜这显然已被列入黑名单,听到这事首先想到的是:宣王和那群刺客是同伙!杀了皇帝,宣王坐上龙位不就顺理成章了吗?如此看来,宣王将顾长卿留在王府果然是为了暗营!

        她将自己的分析对孟瑾年一说,孟瑾年却目光沉沉地望着她,“阿颜,你是想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宣王的计谋,而顾长卿只是被宣王利用了,是吗?”

        虽然是这个意思,但经他这么一说,叶颜倒不好承认了。

        孟瑾年托起她的下颌,迫使她望向他,“阿颜,你可知你想这些事的时候,我在想什么?我在想,万一你被人劫持,我便以自身换你,只要有我在,定会护你周全。”

        他的眼里心里皆是她,可她眼里心里却只有另一个人。

        他所求其实不多,只希望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能多看看他,能暂时将那人放到一旁。

        可如今看来,她竟连这一点都做不到。

        孟瑾年的话令叶颜惭愧不已,却又无从辩解,因为自顾长卿晕倒前说出那番话时,她的心就已经乱了。

        一直以来被刻意忽略的那些事,如今她想一一弄清楚——顾家为何要谋反?顾长卿是如何逃过官府的通缉追杀?这一年多,他是怎么熬过来的?他的身体为何会变得如此孱弱?他来齐云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急于和她划清界限……这些问题占据了她全部心神,让她无暇再顾及其他。

        可她到底还是孟瑾年的未婚妻,有御赐婚约在身,怎么能这样对孟瑾年呢?

        “孟瑾年,对不起。”

        她的道歉让孟瑾年的心陡然一沉,握着她的手不由紧了几分,然而很快又松开了,收回手搭在膝盖上,将头撇向车窗外,淡声道:“该道歉的人是我,是我强人所难了。”

        其实,老何那次去找叶颜,孟瑾年是知道的,可他装作不知。

        因为只有不知情,他才能假装她是为了他回心转意,而不是为了偿情债。

        时至今日,他是真的无计可施了,对她好,只会让她心有负累;若对她不好,又怕打动不了她的心。

        或许……是时候该放手了,给彼此一个解脱。

        他望向叶颜,牵强一笑,“大丈夫言而有信,我会帮你的。”

        这人,真是傻得让人心疼。叶颜在心里暗暗唾弃自己真是个渣女,说出口的话却渣里渣气:“孟大哥,谢谢你。”

        又是道歉又是道谢,孟瑾年只觉一颗心被她反复蹂躏,早已伤痕累累,索性破罐子破摔,“那我明日去向圣上请求解除婚约——”

        “别别别!”叶颜急得连声打断,又怕他误会,赶紧解释,“我的意思是不用那么急,容我再…考虑考虑。”现在解除婚约,她还怎么好意思找他帮忙?

        可在孟瑾年听来,却以为此事仍有转圜余地,一颗心又活了过来,甚至异想天开:‘阿颜果然也舍不得我。’

        掐指一算,叶颜便知孟瑾年定然误会不浅,又或许是他内心不肯直面事实,她分明有心利用,他却甘之如饴,情之一字,害人不浅。

        但罪魁祸首,却是她。

        此时,马车缓缓停下,宣王府到了。

        道明来意,门房仆役恭敬恭敬将小侯爷与叶小姐请了进去。

        今日宣王不在府中,仆役领着他们直接来到世子院内,敲了敲屋门禀告:“世子,小侯爷与叶小姐来看您了。”

        稍候片刻,屋门打开,顾长卿身着素净常服,长发仅以一支白玉簪绾着,面色有些恹恹,目光短暂停留在叶颜脸上片刻,很快移开望向孟瑾年。

        孟瑾年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规规矩矩喊了一声“表哥”。

        这声“表哥”明显让顾长卿怔了一瞬,心中已开始揣测孟瑾年与叶颜的来意,以他对孟瑾年的了解——这小子八成是带着未婚妻来向他炫耀?示威?

        “表哥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吗?”孟瑾年出言催促。

        顾长卿这才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请。”

        三人围案坐下,很快有仆役奉上茶点瓜果,而后垂首退至一旁。

        孟瑾年对那仆役挥挥手,“这没你什么事了,别站在这碍眼。”

        小侯爷的话仆役莫敢不从,俯身告退。

        叶颜这才开口询问:“世子身体可好些了?”

        顾长卿回:“好多了。”

        想起电视剧里正派听墙角总被坏人发现、正派说话却总被坏人偷听的定律,谨慎起见,叶颜压低声音问顾长卿:“你这说话方便吗?”

        果见顾长卿摇摇头,叶颜不由皱起眉头,思考着对策。

        却听孟瑾年问:“表哥应当收到萃熹山庄的请帖了吧?”

        顾长卿淡淡“嗯”了一声。

        孟瑾年又朗声道:“表哥此前甚少出门,在瑜城想必也没什么朋友,不如你我一同前往萃熹山庄,也好有个伴。”

        “多谢表弟一番好意,只是我这人向来喜静,萃熹山庄就不去了。”

        被拒绝得毫不出人意料,孟瑾年唇角勾起一抹饥笑,心里暗骂姓顾的不识好歹。

        叶颜适时开口劝说:“世子身体不适更应该多出去走动走动,就当散散心也好。”

        没有任何迟疑,顾长卿朝叶颜笑笑,温声应好。

        面对这赤果果的挑衅,孟瑾年哪还坐得住,顿时拍案而起——

        孟瑾年一张口叶颜便知道他要叫什么,一把捂住他嘴,匆匆对顾长卿丢下一句话:“那就这样说定了,三日之后萃熹山庄大门口见,我们先告辞了。”

        顾长卿起身将他们送走,关上屋门走进卧室。

        卧室里赫然站着一名男子,面有担忧,低声道:“公子,姑娘此次前来,恐会引起宴承宣怀疑,她的身份怕是瞒不住了。”

        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认亲宴那日顾长卿不敢认叶颜,正是怕宴承宣注意到她。

        那夜去叶府,原本是想对她道明事情原委,求得她的原谅,却不料被孟瑾年阻拦。

        听了孟瑾年一席话,顾长卿幡然醒悟,他确实不该再去找她的,不能再连累她。

        然而以他们如今的身份,迟早还会见面,万一她不小心表露出什么,仍会惹人生疑,所以顾长卿才设法将叶颜引去茶具铺,狠心说下那番话,与她划清界限。

        按理说,以她的个性,应当不会再想见到他才是,可为何她又突然前来,还邀他同往萃熹山庄?

        顾长卿想不通其中缘由,只能将此事搁置一旁,问起另一件事:“雪那边进展如何?”

        “一切顺利,不日将前往翠熹山庄参加舞墨大会。”

        “嗯。”公子点点头。

        “姑娘那边该作何安排?”

        “宴承宣暂时不会动她,否则他拿什么来拿捏我?静观其变吧。”

        ……

        宣王回府后,立即有人将小侯爷携叶小姐前来邀请世子同去萃熹山庄一事上禀。

        宣王手指轻敲桌面,唇角倏尔勾起一抹笑意,“叶轻舞……临江城的叶姑娘……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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