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脏
人要生存,衣食住行哪样都不可缺。
简单吃完午饭后,桑枝惦记着柴的事,便又去找老大爷,想问问他村里可有愿意卖柴的,是什么价格。
她现在手头还剩大概六两银子,自己倒也够用几个月,可现在还有要吃药的男主,六两怕是挺不住多久。
桑枝想着如果柴便宜,她便买一些回来,这样砍柴的时间能空出来给她做价值更大的事,比如捏泥塑。
若是柴太贵,手如嫩豆腐的她怕是只能硬着头皮自己去砍柴了。
老大爷见到桑枝过来求帮忙,很是热情给她讲解一番。
原来村子去年收成不好,家家都琢磨其他来钱道儿,卖柴的自然也有好几户,他们挑担去县里卖,一担能卖三十文钱。
若是直接在村里买,省去人力来回,估摸着二十八文便能买下一担。
如此倒也在桑枝承受范围内,她表明想买的意愿后,老大爷直接带她去了卖柴的人家,因着一担柴大概能用半个月,她干脆便买下十一担。
那家人很高兴,一趟趟将柴送到桑枝院子里摆好,桑枝心里也踏实许多,算是暂时不为生火发愁了。
她送给老大爷一担柴做谢,经过这几日相处,桑枝知道这对老夫妇都姓赵,曾有个儿子。
只是几年前,儿子进山打猎丢了命,死时连媳妇都未娶,只留下这孤苦伶仃的老两口。
桑枝自打离开叶府,受老两口帮助颇多,今后怕也要时常麻烦二位,如此每次都给些东西,也算是对老两口的回报。
解决完柴米油盐,家中也被收拾规整,桑枝巡视一圈,确认生活必需品基本齐全后,满意点点头。
她要开始准备做泥塑了!
虽说给男主改籍户也是一件迫在眉睫的大事,但比起赚生存必需的银子,改籍户先暂且向后靠。
桑枝走进自己那间屋子。
这老屋一共三间,大屋桑枝住,两小屋东边的给卫蹊,西侧那间桑枝本想用来做工作间,但杂物太多,只能全先堆进那里。
所幸她大屋还算宽敞,除去一张榻、一方木桌、一组破木柜子外,再没别的东西。
榻上已整齐铺好新被褥,是卫蹊铺的,褥面一丝褶皱也无,瞧着整洁利落。
屋内其余物件儿都被擦去灰,焕出陈旧的新活力,只有桑枝的衣裳包袱被搁在桌上,有些突兀,想是卫蹊没敢动才没整理。
也幸好他没动,衣裙倒是次要,主要是里面还有几件肚兜儿,桑枝可没有让人帮自己挂内衣的习惯。
她将包袱直接先丢进柜子里,人坐到榻上,意念一动便进入泥塑空间。
空间内除去土地,依旧是茫茫一片。
桑枝缓了片刻,她想现代如果有全息游戏,玩起来怕就是这种感觉吧。
扣起几坨泥,她正想着自己没有趁手工具,就见脚下突然冒出一袋东西,打开竟是雕刻刀和支架等物件。
系统还能这么用!
桑枝惊讶,她又试着想自己没有各色颜料,没让她失望,脚下很快便又冒出相关上色必需品。
桑枝:!!!
她闭上眼,虔诚深吸口一气,内心默念:我没有银子,我没有银子……
等待片刻后小心翼翼睁眼——
脚下无事发生。
桑枝:果然系统不会这么好心。
泥塑空间应该只提供泥塑相关,验证这个事实后,桑枝便只先带了泥和工具离开空间。
她恢复外部知觉,目光巡视一周,将东西放到木桌上,如今条件简陋没有工作台,便先将就用这个桌子吧。
内心微叹,桑枝将木桌挪到榻前,坐在榻上准备开始捣鼓。
捏个什么好呢?
想到四文钱泥猫,桑枝觉得她必需找准中高端人群的喜好才有希望赚钱。
可问题是这类人喜欢什么?她现在不在那层圈子里,眼下又不知找谁打听才能准。
又或者自己先随意发挥,待打出名气,再等目标买主主动来找她?
桑枝觉得后面的靠谱。
既定下随意发挥,她便又想起自己昨日在面馆听人说的话本子,不如就试试捏个周边角色好了!
桑枝涌上些兴奋之意,好久没摸泥,今天可得好好找一番手感。
她先拿系统给的工具架上骨骼,然后开始捏泥,脑中同时构思人偶相貌。
回忆面馆那两位姑娘的闲谈,虽只有只言片语,却数次提到什么‘神仙般的人物’,桑枝思索着如何具象表达,忽然眼睛一亮:
“阿蹊,阿蹊!”
她连声喊卫蹊。
彼时卫蹊正站在院中一堆新柴面前,不知在想什么,听得桑枝呼唤,他转头走进屋:“姐姐何事?”
今日晴好,午后阳光失去炽烈,只剩柔和。
少年长腿迈进门槛,身后是大片暖融融的光,他衣带沾风,虽破旧却难掩天人之姿,让整个屋子都亮堂起来。
这不就是活脱脱的、神仙般人物吗?
桑枝满意笑笑,有这么好的参照物在,她连手稿都不用打了,属实方便。
“姐姐想请你帮个忙,你……”桑枝本想说站在那不要动,又一想他身子骨弱,站久怕是不好。
她稍微向旁边挪一挪身子,伸手拍拍自己旁边的空榻位置,笑道:
“你坐在这,不要动。”
卫蹊在原地沉默片刻,目光落在她白皙温软手掌下,那块儿平整铺着软褥的地方,一时未动。
桑枝创作之心急不可耐,见卫蹊不动地方,怕多说无用,干脆自己下地走到他身边:
“快点快点。”
她边催促,边推着卫蹊坐到她榻边。
十五岁的少年纵使营养不良,也比桑枝高半个头,他臀下微微搭一点榻沿,循着桑枝的力量僵硬坐下。
桑枝也顺势回到自己位置,正要开始,却发现二人坐在一排,自己转头只能看见他侧脸。
桑枝:“你转过来。”
卫蹊顺从转头面向她,桑枝看他这姿势,若一直保持转头动作怕是很难受,而且她很可能因此要开始给男主治颈椎病。
……
桑枝:“你还是脱掉鞋子,到榻上来面对我坐着吧。”
“我,”少年黑润的眼睛看向桑枝,很快又垂下,生出些不知所措,“不敢。”
“脏。”
“我被子不脏?”桑枝脱口而出,随即反应过来卫蹊是在说他自己。
他因为跟桑枝忙了一天,做这做那的,整个人确实不洁净。
桑枝倒不嫌弃卫蹊,只是她的被褥是全新的,古代洗一次被子好麻烦吧?她脑海中不由得冒出早春溪水寒凉,她扛着被子,拿着棒槌,在溪边一下下敲打……
敲打,敲打。
一双手被冰水泡成通红的鸡爪。
……
可怕,桑枝不自觉眉头微皱,语气唏嘘道:“也是,你现在灰扑扑的……”
卫蹊沉默抿起唇,他确实灰扑扑。
多年为奴,每天过着非人的日子,他虽努力保持洁净习惯,但总是被一点点打破底线。
似如今这般一身灰尘,他竟也能忍住浑身难受,甚至开始忽略掉了。
但许是这几天得桑枝照顾,得到许多他早已不抱希望的、不认为自己还配拥有的温暖,此刻听桑枝说出这句话,心下还是莫名生出些难堪。
纵然她说的是对的。
但人就是这般得寸进尺,或者说他就是这种人,对自己渴望的东西从不会满足。
但她,应该不喜欢这般贪心的孩子。
卫蹊轻轻呼吸一口气,黑眸重新平静下来。
他温顺的站起身准备道歉,他不想、也害怕桑枝会因他哪处做的不好而讨厌他,选择抛弃他。
少年嗓音像春日花瓣一样美好,站在桑枝面前,长睫轻颤着垂下:“我这就去弄干净,请姐姐恕罪。”
桑枝只是想洗被麻烦,并未多想,她忽略了卫蹊的敏感,此刻有点小懊恼:“我只是懒得洗被子,而且……”
卫蹊抬头看她,她直视少年的眼睛,坚定道:“谁说你有罪?我说你是弟弟,我们便算一家人,别说弄脏床铺这种小事,便是你杀人放火我也会付出全部去捞你。”
这话是真的,不捞男主她自己也很快会嗝屁。
所以桑枝心里已经先入为主,知道二人关系是牢不可破的,她不会因为任何事放弃他——
只要她还想活命,还对回现代抱有希望。
但卫蹊不知道这些,桑枝想努力表达出来这种牢固,让他不要这样草木皆惊,便举了极端的例子。
她说完又认真补充:“当然,你切记不可杀人放火。”
“一定不可!”否则更别想读书科举了。
桑枝话落,卫蹊双眸微微睁大。
到底是少年人,平日性格再自持,此刻神情也露出些迷茫和不解。
他苍白手掌垂在身侧,指骨反复蜷缩几次才压下内心涌出的奇异情绪。
纵然他知桑枝未必真的说到做到,但此刻的这种心情——被人如此温柔包容、坚定的告知他不会被放弃,让他指尖都有些发颤起来。
垂眸敛去眼中情绪,卫蹊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他有些慌张,怕自己不能回馈桑枝的话,显得过于冷淡,平日伪装的保护色在这一刻竟丝毫拾不起来。
这让少年意识到,喜怒哀乐开始被别人抓在手心,是件很危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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