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大典前夕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夜幕拉下,打更人敲着梆子游走在大街小巷,劳作了一天的人们陆续熄了火烛上床睡觉。
皇宫中依旧灯火通明,为祈雨大典做着准备。
“公主,这是大典时的礼服,现在试穿吗?”环环捧着一套制作精美的华服,眼眶通红。
安平公主看到自己的小丫鬟兔子般的眼睛,放下手中的书本,走上前问道:“哭了怎么回事”
环环抹抹眼睛,掩饰般地拿起里衣,看着上面精心绣制的花纹说道:“我羡慕公主,殿下的衣服总是这般好看,我们做宫女的一辈子都穿不上,也只能摸一摸。”
被小丫头伺候了那么久,安平公主当然知道环环这是伤情了,舍不得自己这个主子。
可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今夜该是最后一个祥和之夜了。
晨光初起,安平公主便起身梳洗,精心妆容,最后自由的白日,她想到处转转。
因为明日便是祭天大典,启元帝难得地未有早朝,在寝殿中享受着自己的早膳。
李公公来报,安平公主求见。
启元帝放下筷子,心中疑惑:明日便要祭天了,她来做什么?
口中却道:“请。”
安平公主扮着精心的妆容,身着淡绿色广袖绸丝裙,头上是及笈时御赐的头面,庄严中带着俏皮,微微低头行礼:
“儿臣给父皇请安,祝父皇圣体安康。”
“好,好,好孩子,来陪父皇用过早膳吧。”启元帝想到万事周全,只待明日祈雨顺利进行,这个女儿会帮自己巩固江上,心情愉悦。
“是。”
安平公主起身后同启元帝坐在桌上,笑容满面,像一对很平常的父女。
父女俩都是受过精心教导的,最平常的“食不言”被二人发挥到了极致,席间除了碗筷叮当,便再没了其它声音。
在启元帝放下筷子后,安平公主也停了箸,就着身后丫头端来的铜盆净了手,又拿起另一位丫头手中的印花茶杯漱过口之后才道:
“父皇,儿臣想去一趟花家。”
启元帝早已封了宫中上下的口,禁止谈论花家之事,打扰公主安心备祭祀大典。实则是担心安平公主知道花家之事后会节外生枝。
若非那日安平公主在御花园意外听到启元帝的话,还不知花家早已遭难,有此一言,也十分合理。
启元帝端着茶杯的手一顿,顷刻间继续将茶水递到唇边,轻轻吹了吹,故作不解:“怎么突然想起要去花家”
“回父皇,花家小姐同儿臣乃闺中好友,想必现在已知儿臣明日便要,便要祈雨一事,儿臣担心她会做傻事。”安平公主跪在地上,诚诚恳恳。
启元帝抿了一口甘洌的茶水后微睨一眼笔直跪在地的女儿,未有言语。
安平公主藏在广袖中的双手冰凉,微微颤抖,担心启元帝识破她拙劣的表演。
幸而启元帝并未起疑,他对自己的铁血手腕很是自信,他相信不会有人那么傻,冒着身首异地的风险去带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安平啊,你也知道,明日便是祈雨大典了,你独自出宫朕也不放心,或者你修书一封,朕托人帮你送去”
出宫是不可能的,花家也是断不能去的,在这个当口,启元帝不会允许任何的不受控制的事发生。
安平公主泫泫欲泣,跪着的身体不再笔直,坐在了自己的双腿上,双眼无神:
“儿臣只是想最后见她一面,如今看来是不可能了。”
正当启元帝以为安平公主会告退时,安平公主再次开口:“儿臣生在皇家,享尽荣华,万分感念父皇,唯一遗憾的,便是只有阿窈一个能说上几句真心之言的朋友,却终要不告而别……”
安平公主说着低低啜泣起来:“阿窈与我,情同手足,我却……我却……”
因为安平低着头,启元帝发现安平头上戴的是自己在安平公主及笈礼上亲手戴上的发钗,以及亲赐的那套头面。
启元帝看着跪在地上暗自哭泣的女儿,心生不忍,父女一场,毕竟安平有功于自己,若只是见一见花窈的话,也未尝不可。
启元帝状似哀愁地叹了一口气:“欸!罢了,便让人将花窈接到宫中来吧,好好道个别。你便回殿中候着吧,我差人去将你的好友请来。”
安平公主大喜,露出几分孩童般的微笑,带着面上未擦干的泪珠,欣喜地扣头,谢过启元帝。
不知怎的,启元帝便想起了十多年前,安平还是孩童时摔了一跤,哭闹不停,启元帝安慰了两句便万分高兴的那一张脸,心生感慨:时光易逝,此一时,彼一时啊。
安平公主离开后,一直在启元帝身旁服侍的李公公也随着离开。
公主殿外一角,李公公找到了一直跟着公主的环环。
“公主近日可有什么异常举动”
环环如实答道:“昨夜睡得晚了些,试了大典的礼服,这几日心情郁郁,不思茶饭,只坐在窗边发呆。”
“那她如何突然想到了花家小姐”李公公知道自家圣上多疑,多问了一句。
“奴婢不知,许是想在最后见好友一面吧。”
“只是这样”
环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将脑袋抵在交叠的双手之上:“公公明鉴,环环定不敢有所隐瞒,只是主子的事,做奴婢的也不敢多问。”
李公公哈哈笑脸两声:“诶呀,你这孩子,怎的多问一句便怕成这样,莫不是心虚”
“奴婢不敢。”环环整个身体都发起抖来。
“罢了,罢了,咱家知你不敢,回去吧,你主子还等着你呢,做事莫要毛毛躁躁,仔细着点。”
李公公说完便带着圆圆滚滚的身体回去交差了,也没开口让环环起身。
环环听脚步声走远后才慢慢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方才李公公最后一句话实在告诉她:万事多留意,在公主与花家小姐见面时多多留意,莫要多生枝节。
环环生来便无父无母,几经辗转被人卖到宫中服侍贵人,能被公主选中是她的造化,她又怎会出卖恩人呢
索性孑身一人,便是死,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故此,殿下啊,您在黄泉路上等等环环,环环会追上您的。
——
花家。
紧闭多日的花家大门终于打开了,李公公带着一帮小公公踏进了干净的院门。即便是被封禁,花家也打扫的干干净净。
很快李公公被请进了会客的厅子,坐在主位的是花枢。
自从封禁以来,王氏称病不起,几乎从未出门。
花枢在外还是哑人的形象,所以只是用手势请李公公开口。
李公公坐在椅子上,眼神在厅中飘来飘去,打量够才道:“都如此境地了,也不知每日打扫这么干净做什么,果真无事可做。”
李公公粗短的双腿将将够到地上,说出的话没了威势,只有满满的鄙夷。
花枢并未理会,只是一下一下地用手指扣着扶手。
有规律的敲击声打散了李公公作威作福的气焰,清清嗓子说道:“不知花窈小姐何在圣上有请。”
花枢住了手,在纸上写到:姐姐应在自己院中,公公稍待。
花枢双手上下翻飞,告诉身旁的下人去请小姐。
花家落末,只留下为数不多的几位腿脚不便的老人,年轻一点的都自辞而去,另谋出路。
因此当花窈慢吞吞被请来时,李公公已经等得不甚耐烦,放肆地在厅中走动,四处观察,当看到一个太上皇用过的彩漆花盆时,住了脚,目光中透露着放肆的贪婪。
花枢看在眼里,默不作声,上行下效,看此行径,也怪不了当今圣上不得民心,且惯会做诬陷之事。
花窕走上前不卑不亢地施了一礼:“给公公问安,不知公公所谓何事”
这位李公公向来看不惯花家一个小小花匠,如今虽知晓花企便是幕司司主,但幕司,说起来好听,实则同样是为皇家服务罢了。
于是这位下巴指着天花板的李公公看都不看花窕一眼,只说了一句:“问这么多做什么,随咱家来便是。”
花窕一脸疑惑,看向花枢,什么情况,好想把他打一顿。
花枢摇摇头,用手语道:“圣上找花窈,万事小心。大概与公主有关。”
圣上要的是花窈,如今花窕去了,不知会发生何事,安平公主前几日虽送了信出来,道是会借机请花窈相见,有要事相商。
可如今去的是花窕,希望不要被宫中识破。
姐姐,望你一切安好。
此刻被花枢想念的正主花窈正同袁父袁母同乘一车,气氛尴尬。
花窈本想自己骑马的,但拒不过袁应为父母的盛情,只好坐了进去。
不知袁应为对袁父袁母说了什么,二位虽不多问什么,但直勾勾的眼神让花窈手足无措,只能透过晃动的车帘看着外面的景色。
而在花窈身后,袁父袁母二人正用眉目交混杂着口型艰难地交流,因为他们的交流不好被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听到。
“哎哎,他爹,这小姑娘长得真水灵。”袁母嘴角上扬,双目含笑:“这小子从哪儿认识这样的好姑娘!”
袁父摇摇头:“别多想了,好好坐车。”
袁父当然知道自己娘子在想什么,八成是觉得儿子神神秘秘带了一个漂亮的姑娘,心中起了些心思。
“咱儿子定然对这姑娘起了心思,在客栈时我就察觉了端倪,那日我从房中看到二人在楼梯口说了好一会话呢!”袁母按捺不住雀跃的心情,对袁父拉拉扯扯。
袁父按下袁母不安分的手,眼神警告:小心被听到了!
袁母这才白了袁父一眼,继续打量这个姑娘,真好看,说不定会是儿媳妇呢。
袁母在心中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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