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前声
今天不用送外卖，我瘫坐在店里，思考着人生、命运、宇宙之类的一些不着边际的东西打发时间。
店长在茶室里工作，或是在下棋，也还有一种可能是根本不在。店内空空荡荡，安静得怪异。往往这种时候出现的客人，基本都来者不善。
“西格玛先生？”我看着在店门口踟蹰的银发男人，下意识唤道。
啊，对上眼了。
西格玛先生似乎还在犹豫什么，好半晌才推开门迈进来，门上营业牌垂着的铃铛碰在一起，撞出清脆的声音。
“打扰了。”西格玛先生十分客气。“我是来找茨威格先生的。”
“店长的话，”我回头望向紧闭的茶室，回头对他歉意道：“如果他现在没有从茶室出来的话，应该是出门了，请稍等吧。”
西格玛先生摆了摆手，笑得温和：“没关系，我已经同他通过电话了，他一会儿就回来了。”
西格玛先生向来很好说话，我很乐意为他服务。我挑了挑，从柜台下的玻璃柜里取出了一盒尼尔吉里茶，泡给西格玛先生。
“抱歉……经常麻烦你。”西格玛先生坐在我刚才的位置的对面，接过我递来的热茶。
“不，没事，身为一个优秀外卖员，我无所不能，这些都是应该的。”我有些小小的自豪。
“无所不能吗……不愧是你会说出来的话呀。”西格玛先生笑得苦涩，他一只手托着下巴，用匙羹不断搅拌着杯中的热茶。
“如果、如果是我的话……要是我也能”
“……？”
我悄悄瞧着西格玛先生，没出声。
天人五衰之中，西格玛先生是与我认识我最早的一个人。接触的时间长了，我或多或少能发现一些端倪。西格玛先生，并没有在赌场时看起来的那么强势，甚至还会自卑。
我垂眸不语，将用瓷杯装着的方糖推到他面前。
也对，要是我和这堆奇葩共事，我也常常会因为自己太正常了不够奇葩而感到自卑。
——开玩笑的。
“被部下信赖，客户信任的西格玛先生，也会露出这种表情呢？”
“不不不……不是的！！咳咳。”西格玛先生刚咽下一口红茶就被呛着，脸颊耳尖全红了，他有些手忙脚乱，大声辩解:“信赖、信任什么的，我、我没有！！”
有时候真是可爱极了西格玛先生，在赌场时的雷厉风行，对客户的恰当关心，危乱时的面不改色。
天空赌场的心脏，西格玛先生，背地里是这样可爱的人，噢，上帝真是个有意思的造物主。
“我说的是真的，西格玛先生，在我眼中也很厉害。”
“你看，我身为一个无所不能的外卖员都觉得你超级厉害了。西格玛先生一点儿不比果戈里和费奥多尔先生他们差的哦。”
“啊…”西格玛先生笑了出来，“您给我的感觉果然——很熟悉”他喃喃着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
“啊啊西格玛先生！”茨威格店长推门而入，他好像是赶来的，头发跑得乱糟糟的，茨威格店长合上门，顺带扶了扶快滑落的眼睛，对西格玛先生鞠躬致歉：“诶呀真是抱歉，让客人久等是我的失职。”
西格玛先生对茨威格店长的热情并没有什么触动，他默默起身，朝我笑了下，茨威格店长在背后朝我wink了一下，我没收到他的意思。
在店长的引领下，他们两人一起进入了茶室。
西格玛冷漠地跟随在茨威格的身后，“茶室”吗？据他所知，这是茨威格的造出的“囚室”才对——他的“囚室”。
西格玛对于茨威格实在没什么好感，对于他来说，茨威格的行为和陀思他们并没有什么两样。
陀思妥耶夫斯基他快成功了。
“奇迹往往不会出现在天才的词典中，相反、它是普通人专有的名词。”
在陀思妥耶夫斯基这样的天才看来，一切对于他来说皆有可能，一切荣誉理所应当，一切高度触手可及。他们只需要向上、向上，崎岖的路途他们从来不会放在眼里，重要的是如何更快、更方便地到达终点。
同样十公里，天才一蹴而就，凡人头破血流。
世界向来有他偏爱的人，但大多数的、是像西格玛这样得不到偏爱的凡人。
但是——他从茨威格手中接过一份文件袋，收在了外套里层。
那能怎样呢？
西格玛想到那个说自己无所不能的女孩。他们真的某种地方很相似，虽然西格玛也说不上来为何那位小姐会给他这种奇妙的感觉。
或许还有办法呢。西格玛捏紧了拳头。
送西格玛先生离开的时候，我看见西格玛先生在看着我笑。
我疑惑地看去，西格玛先立刻恢复了那「成熟稳重的男人」的模样,但是他的笑意还没藏起来，银色的瞳孔闪着瑰丽的光芒。
注意到我看过来，只听见西格玛先生轻轻地呢喃着，声音散入晚风中，变得很模糊。
“是的，我觉得您说的没错——您，无所不能。”
提着一袋外卖，我敲开了侦探社的大门。
给我开门的是中岛敦，我礼节性的向他问好：“敦君，日安。”
中岛敦是我在某天打捞起太宰先生这个麻烦精的时候认识的，一位随和又有点呆萌的男孩，毕竟能忍受这样的太宰先生，不是天使是什么呢。
“啊外卖员小姐！真是辛苦您了！”敦君从我手上接过外卖，将我迎进门，真好，真懂礼貌，完全没被太宰先生带歪啊。
“哟，来的挺快。”盘腿坐在沙发上的乱步先生怀中抱着一包薯片，对着我吧唧吧唧。
“乱步先生，日安。”我向他恭恭敬敬地鞠躬。
“唔嗯……你刚才是不是去了甜品店？”乱步先生眯着眼，嘴里和手上的动作不停。
“诶……是。”我打开放在桌子上的外卖袋，清点份数。
一共四份，嗯……这里只有乱步先生和敦君。
“所以你家伙真的很过分！为什么没有帮我带一份蛋糕啊可恶！！”
乱步先生气鼓鼓地捏着一片薯片指着我，大声向我控诉。
“对不起啦，因为没想到是送到侦探社呢。”我打算敷衍过去，“下次亲自送蛋糕上门赔罪。”
“一共四份，一份本名侦探的，一份敦的，一份太宰，一份镜花。太宰一时半会儿漂不回来，镜花去买东西了，别纠结份数问题，笨。”乱步先生哼了一声，看我迷茫地捧着披萨盒数了又数，又好心替我解惑。
在侦探社坐了一会儿，镜花和太宰先生都没回来，我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快到店长和我约的时间了。
我起身准备告辞，乱步先生咬着披萨，盯了我好一会儿，才道：“这么急干什么？”
“没办法。”我再次表示了歉意，但乱步先生勾了勾手指，示意我过去。
我没多想就走了过去，只见乱步先生手顺势移至我的后脑勺，摁着我的头贴近他，双眸微睁，祖母绿的瞳孔越来越近，只听他在我耳旁道：“我说你——小心点，可别被骗进什么恐怖/组/织里啊。”
我一怔，脑子里闪过许多身影，甚至还有太宰治。
等等，这样武装侦探社也算恐怖组织吧？
乱步先生无奈地看着我脸上变幻的表情，脑袋往后微微一仰，尔后迅速朝我脸上撞来。
乱步先生撞得不用力，虽然不痛，这短暂的两额相击也足够我回神。
“啊”
“给我把侦探社的名字从你脑袋里的那张恐怖组织名单上划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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