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音乐史上第一骂战（六）
观众们都翘首期盼着。思索半晌，云依娜最后竟然两手一摊，仿佛什么都不管了：“我弃权了。淘汰任何一位，我都觉得是不公。”
没有套路式的“但是”，她刚才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发自内心。
场下开始议论起来，黎弦和秦正羽目前各有一胜一负，第三场正是决胜的关键。现在黎弦和秦正羽各得一票，云依娜选择弃权，岂不是意味着打成了平手？
主持人程彬彬显得有些犯难：“节目出现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场面，没想到两位嘉宾竟然打成了平手。三位评委老师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我们节目还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因为目前只是《我是音乐人》的第一期，后续还需选出一位嘉宾晋级。”
三位评委又商量了一下，最终由云依娜代表发言：“我们认为，这就是我们的最终决定了，不应碍于节目机制而硬性淘汰一位选手。以两位选手的实力，值得节目组定制这种情况的特殊处理方案。”
程彬彬面向观众，宣布先进一段时间的广告，广告之后宣布讨论结果。
在此期间，黎弦和秦正羽这两位正主也不知道自己面临的将会是怎样的结局。后台里，两人相坐无言。重要工作人员去参加讨论了，一般工作人员进不到嘉宾专属休息室。
环境有些空旷，气氛有些狭促。
“我……”“你……”两人同时开口，一瞬错愕的对视，只言片语都打起架来。
“你先说。”秦正羽难得对她展现一些绅士风度。
勇气只在开口那一瞬，转眼消散得无影无踪。黎弦抬眼望他，嘴角扯着分不清真假的笑：“我就是想说，你还挺有勇气啊，来参加这节目。”
她本来想问他，为什么要选《逐光》的。她虽然也偏爱《逐光》，但是她自认还有更高格调的歌，更符合他这种学院派格调的歌。
秦正羽眸光微黯，眼底晦暗不明。黎弦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竟捕捉到一丝失望。
“怎么不说话？”她有一丝莫名的急促。
“少说两句，给微博留点素材。”秦正羽蓦然开口，意思是在这里说太多就没有存货放到微博上了。
黎弦笑了笑，向椅背靠去：“呵，我就不用忌讳，想骂你的话永远说不完。”
“黎弦，”秦正羽忽然提高了音量，用重音咬着她的名字，“你有没有一句……”
程彬彬突然进来，中断了两人的对话：“不好意思让两位久等了，节目继续。”
程彬彬来得匆忙，没有敲门，也没有想到此刻这两人会说什么私密的话。但是他说完后才发觉，屋里有一种微妙的气氛在流转。虽然黎弦仍旧是那样笑，秦正羽仍旧是那样冷，那情绪却比在台上时更浓烈。
对家相见分外眼红啊。他脑袋忽然一亮，解读出了这个气氛。
程彬彬讪笑着近一步，劝道：“两位可别在后台里打起来啊，这地儿小，磕着碰着可不好。”
“彬哥，怎么会？打架多没格调，我们不会的。”黎弦没想到他会这样料想，嘴角有些抽搐。
“那就好，那就好。你们稍微酝酿一下情绪，待会就上台了。我先过去。”程彬彬擦了擦冷汗，赶忙回舞台主持去。
程彬彬走后，黎弦回头看秦正羽，他的脸上已找不到一丝情绪波澜。
秦正羽感到她在看着自己，冷冷道：“没什么，我只是想问你有没有一句靠谱的。”
黎弦又笑了，自觉先前的念头何其多余。为什么要问他选择《逐光》的理由？他还能有什么理由，她又期待着什么理由？
她背过身去，嘴角顺从重力。她觉得今天笑得是有点多了。
评委与嘉宾重返舞台，后期会将前边播放的广告时间剪短，看起来节目中断不过是一分钟的事。谁也不会想到这两人曾在后台有过一段无疾而终的对峙。
程彬彬宣布节目组的讨论结果：“经过节目组的慎重考虑和详细研讨，我们决定尊重三位评委老师的意见，本场挑战两位嘉宾以平手告终。但是为保证后续的晋级赛能够顺利进行，评委老师不得再弃权，必须从两位嘉宾中选出一名优胜者。”
三位评委首先鼓掌，含笑祝贺两位晋级的选手。场下观众则先是惊呼，而后发出如雷般的掌声。
节目弹幕也以刷屏的形式表达了对这一幕的欢喜。
【那岂不是意味着后面还能再次看到正弦同台？节目组goodjob！】
【好的节目成全选手，而不是让选手迁就节目，《我是音乐人》不愧为音乐类节目榜一。】
【啊啊啊啊啊秦正羽！】
【弦妹鲨我！！！】
【路人跟风来看，体感一般般，也就看了那么十遍。】
【什么是专业音乐人啊！（战术后仰）】
【老粉内心毫无波动，基操勿6。】
【本来是想来学习提升祖安素质的，没想到歌还挺好听。】
……
铺天盖地满堂狂欢，两位主人公却是不为所动。
程彬彬最后还是要采访两位的心情：“恭喜两位嘉宾同时晋级！怎么样？现在感觉如何？”
他面向黎弦，在节目的最后拱一把火：“弦子，我看你一开始就跃跃欲试的，面对这结果是不是感觉有些不服气？”
黎弦双手背在身后，笑得有些许收敛：“彬哥不必多说，我理解节目组的良苦用心，秦正羽还能站在这里是为了节目效果。我们是艺人，一切以节目效果为大。”
“啊，我可没有……”程彬彬一听这是要拿他当刀使，忙要解释。她黎弦是华语乐坛最红的女歌手，敢每天骂秦正羽，背后还有一大票粉丝追番一样地看。他一个正经主持人可没这个胆，回头怕是就要被暗/杀。
黎弦却向程彬彬投去一个“我懂的”眼神，不时点头以示同情。
你懂个p！程彬彬冷汗涔涔，赶紧向另一方转移火力：“正羽对这个结果有什么感想呢？”
秦正羽的手插在西装裤袋里，冷得明明白白：“我们需要宽容，需要领会生物多样性，需要理解人有审丑的权利，而不应过多judge。”
“愿世界和平，loveandpeace！”程彬彬合掌祈祷，只要这两人喷完就算大吉。
一转身，程彬彬对着镜头振声宣布：“《我是音乐人》第一期节目完美落幕，但是黎弦vs秦正羽的音乐战争还未告终。敬请期待，我们下期再见！”
两人腹诽，“音乐”这个限定语是多余的。
冤家路窄，黎弦和秦正羽才从前台下来，又在后台休息室相遇。一个抱着双臂，一个斜倚镜前，硝烟味十足。
“我……”“你……”两人再度同时开口，见面永远是争执。
这次不管秦正羽让不让，黎弦都抢先开口了：“别得意，下次晋级赛有你好看的！”
“跟你都打成平手，有什么可得意的？这是耻辱之战。”秦正羽挑了挑眉，嘴角尽是不屑。
“不过，”他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似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连唇角也难得地勾起，“还有机会再挫败你一次，也不坏。”
那笑容看得黎弦一怔，与回忆中的某段印象重叠在一起。
他从来是矜贵的音乐世家贵公子，不苟言笑。仅有的嬉笑怒骂都献给了她，然后被弃如敝履。
黎弦几乎想要落荒而逃。她就不该逞强来参加这种活动。如果只是每日隔空“问候”已足以令人心悸动，当面对峙岂非连词句都抖震起来。
“你倒是试试。”她抛下一句狠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秦正羽远远目送她仓皇离开，仿佛与他多待一刻都是浪费时间。
直到那粒雪白彻底消失，经纪人林映彤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老实说我一直很好奇，像你这样古典音乐界不世出的天才，为什么要来涉足流行音乐。来就来吧，为什么要跟黎弦每天对骂。”
“我最近才知道，你和黎弦曾经是同一个中学同一级的学生。虽然她对外公布的高中是故京音乐学院附属中学，但她是在高二暑假才转学过去的，在此之前你们同就读于新海一中。”
“你们……当年发生过一点什么吧？”林映彤犹豫了一下，终是说出猜测。
“没有，从来没有。”秦正羽回头，那张完美到不真实的脸上找不到一丝笑容曾经造访的痕迹，愈添不真实感。
夜色如渊，他的眼眸深不见底。
林映彤隐约觉得秦正羽所答的并不是她问的，他更像是在否认某件事的存在。而那件事，正是他眼底的答案。
不管他是否回答，林映彤兀自揣测着：“我感觉这一整场节目与其说是音乐人的对决，不如说是秦正羽与黎弦的隔空对话。你们俩如入无人之境，心无旁骛地用音乐向对方传递简讯，传递自己的心情。”
“而且，不是真的在骂对方。”林映彤肯定地说道。
“没意思，我回去了。”秦正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眼皮微阖，浓如羽翼的睫毛在下眼睑落下阴影。
林映彤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子夜的浓墨中，了无痕迹。
“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会跟老熟人聚一聚呢。”黎弦一回到工作室，就被经纪人李凌飞一顿调侃。
黎弦摆了摆手，满脸不以为意：“对着那张脸，我吃不下饭。”
“嚯，秦正羽可是万千少女痴迷的对象啊。对着他的脸你都吃不下饭，那怕是得厌食症的表现了。”李凌飞假装惊呼，还在她的雷区蹦迪。
黎弦没管他那一惊一乍的，兀自嘀咕：“总觉得今天忘了什么事儿。”
“没什么事吧？”李凌飞转身查看她的行程，边看边回。
但这并没有打消黎弦的顾虑，她在工作室里来回踱步，逐渐感到一股焦虑。
“你跟秦……”正当李凌飞想要打听一些关于秦正羽的逸闻时，黎弦一拍脑袋大叫起来。
“啊！今天还没有在微博上骂秦正羽呢！”
23:59，正弦主义超话定时打卡。
【罪恶心理学：今天黎弦与秦正羽在一起了吗？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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