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如何开始
娱乐圈内每日三省。
黎弦与秦正羽为什么对骂?
黎弦与秦正羽什么时候停止对骂?
黎弦与秦正羽在一起了吗?
这三大谜题至今未解。
同学聚会第二天,黎弦再度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失眠了一夜,等醒来的时候她已经不太记得昨晚到底是怎么收场的了。
浑浑噩噩,满地狼藉。
黎弦恹恹地躺在床上,恢复神智后第一件想起来的事是今天已经过了一半,还没想好今天怎么骂秦正羽,真是令人心焦。
意识到自己这一觉醒来最在意的事是怎么骂秦正羽,她自己都不禁笑了。
昨晚他才说过有病才陪她玩这种无聊游戏,看样子是厌倦了这种生活,说不定两人天天对骂的历史就要在今天终结了呢。
说起来他们俩对骂也有三年了,有多少人能连续一千个日子里对伴侣说“我爱你”?彼此却能变着花样对骂那么久,字斟句酌对仗工整,也真不怪有人磕cp。
别人不知道他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对骂的,但是黎弦清楚得很。
三年多以前,缪斯之声的晚宴上,她的《逐光》提名最佳单曲奖,那是她第一次竞逐这种分量的奖项,还带着一些初来乍到的胆怯。
“你好,是黎弦吗?恭喜你呀,这么年轻就提名最佳单曲奖了。”一位穿着白色纱质长裙的女艺人向她靠近,黎弦偏头便能看见那明媚的笑容,来人是歌手常若澜。
常若澜工于民族音乐,并不在流行乐坛里显露。此刻她一袭白裙衣袂飘然,恍若仙子,教黎弦都看得有一丝出神。
虽说严肃音乐与流行音乐本没有什么贵贱之分,但是面对常若澜,那时她还是不免觉得相形见绌,如同从前面对秦正羽时一样。自己也穿曼妙长裙,却只像是伪装的贵族。
黎弦回以一笑,谢过她的祝贺:“谢谢,幸得各位评委抬爱,我还有很多需要向前辈们学习的呢。”
一旁的著名男歌手李敬知看见了,也过来向她道贺:“恭喜你呀黎弦,这么年轻就在乐坛站稳脚跟了,真是羡煞旁人啊。”
黎弦也向他微笑示意,回以感谢。缪斯之声是华语乐坛最崇高的奖项之一,所有音乐人无不梦寐以求,她能凭作品站在这里已经是无上荣光,怎不诚惶诚恐?所幸这里的氛围还挺友好,让她紧绷的肩膀稍稍松懈下来。
几人谈笑之间,常若澜忽然注意到了什么,眸子里透出光。
黎弦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人群中,她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颀长独立。那一身寒光宛如玄铁,冷得教人不敢狎昵,又诱人飞蛾扑火。
那一年秦正羽提前一年从伯礼斯音乐学院毕业,凭借着自己在严肃音乐圈的地位自由出入于缪斯之声晚宴。
只是一霎无意回眸,四目交对,尘封的记忆挣脱枷锁,一倾成海。黎弦怔了一下,心跳在片刻失灵后加速狂奔。
她像是被下了禁咒一般楞在原地,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对方一步步走来。皮鞋在柔软地毯上踏出跫音,那步调并不紧密,却每一声都足以击穿她的心防。
直到对方驻足在她跟前,黎弦不得不抬头仰视。他比记忆里更加高大,沉默,冷峻。
“你?缪斯之声也不过如此了。”秦正羽露出了那夜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带着别样的冷意。
那一夜过去三年有余了,有些时候骂对方已经像是为了完成kpi,甚至已经成为一种习惯,谁也不去当真。可唯独那一次,黎弦可以肯定,秦正羽的眼底尽是鄙夷。他是认真的,认真地看不起她。
“我只是看不起你而已。”昨夜低语又在耳际萦绕,黎弦用手背捂着眼睛,自嘲地笑了。
他会厌恨她也是理所当然吧。那么高高在上的人曾经俯瞰过她一眼,倾身交付,却被她一把推开了。当他幡然醒悟时,只会觉得她从来就是蝼蚁吧。蝼蚁的作品,自然是废物。
可她不去推这一把,难道他就永远不会醒来吗?
“你是光啊在银河漫步
只是短暂驻足
让我不可遏制地追逐
奋不顾身去追逐”
《逐光》是写给他的歌。秦正羽之于黎弦,就是无意中落入凡间的天光,短暂驻足,终有一日要复归原位的。
正如七年前他的父亲秦耀华找到她时说的:“示弱是强者的特权,既然是特权,他便随时可以收回,然后你仍旧一无所有。这就是事实,你们相隔云泥,现在之所以会比肩而立,不过是命运偶然的际会。”
秦耀华甚至没有说太多强硬的话,只是带她去看了一眼秦正羽的琴房,便足以令她崩溃了。那是她永不可奢望的宝库,只是一把小提琴就能够将他们家整套房子买下,而秦正羽一出生就拥有了这一切,他是含着金音符出生的孩子,一整座音乐王国都作生辰贺礼。
“他俯身,是你高攀的唯一机会。”秦耀华的每一个措辞都直刺她的心底,他们之间不仅仅是金钱地位的差距。
培养一个贵族需要三代,培养一个秦正羽岂不是要世袭百年?这也不完全是一句玩笑话。
于是她走了,留下一句“总有一天我会站到与你比肩的位置”。十七岁时一无所有,就带着一股蛮劲孤身北上去闯娱乐圈,只有那里是英雄不问出处的地方。
她发誓要站到更高的地方,不需要他俯身将就。
黎弦睁开眼,望着卧室的天花板,目光逐渐失焦。
其实她写的每一首歌都带着他的影子,《逐光》是他,《归来》也是他,乃至于《垃圾食品》,也是因为他。
“八月十七日阴
连续好多天等不到天晴
宿醉的啤酒瓶
撒娇说不想清醒
冰箱看看这坏心情
今天没有垃圾食品不行”
这世上可能除了秦正羽,没有小孩儿不爱吃垃圾食品的,黎弦也不例外。十七岁的时候几乎天天都想要吃零食,八块钱一杯的奶茶,三块钱一串的烤肉,两块钱一包的软糖,她百无禁忌。而他也天天按着她的手,把那些垃圾食品尽数没收。
看着她祈求的眼神,他缓缓将“不要吃”改口成“少吃点”。
八月十七日阴是真的,一地的啤酒瓶是真的,没有垃圾食品不行也是真的。刚刚离开他的那段黑暗时光里,她近乎自虐式地填塞垃圾食品,同时为了保持身材再催吐出来。关于他的一切都融合在身体发肤里,唯有摧毁自己才能短暂失忆。
《垃圾食品》就这样诞生了。歌曲一经推出就广受欢迎,不少走清纯路线的网红都翻唱过,萌哒哒的腔调配上撒娇的姿势,将这首歌推上了萌王必唱的位置。
只有黎弦自己知道,这首歌诞生于暗无天日的密闭房间里,那种“我不能停”的感觉有多么销魂蚀骨。这是一首彻头彻尾的悲歌。
终于,她写成了《逐光》,一首足以提名缪斯之声的歌,一首献给秦正羽的歌。
可是当她捧着这首歌来到缪斯之声晚宴,他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羞辱她,令她根本措手不及。事后,她在微博上自我解嘲一句,成了两人长期对骂的导火索。
【黎弦:今晚有人看到我参加缪斯之声的晚宴,说缪斯之声也不过如此。我想他是在称赞我获得提名,这个奖项已经是囊中之物,没什么稀奇的了。】
一个心照不宣的开端,在经年岁月里发展成指名道姓的互骂。他说什么她当初招惹了他,可分明是他先开始了一切。
秦正羽为什么要陪她玩这种无聊游戏?黎弦也不清楚,她唯一能想到的答案就是他有多么厌恶她,要将她的一切都一一否定,狠狠踩到泥潭里。
那三大谜题,她一个也解不开。一切都始于他,取决于他,并随他的心意起伏跌宕。
“弦儿,该吃饭了。”妈妈隔着房门唤她,打断了她的思绪。
黎弦翻了个身,对着门外喊了一句:“妈,你们先吃吧,我没胃口。”
“不吃怎么行呢?多少来吃一点吧。”妈妈还在门外劝她。
黎弦缓缓将被子抱紧,半边脑袋闷在枕头里,没有一点要出去的意思。“你们先吃吧,我不想吃。”她重复了一遍,声音听起来更低落了一些。
“好吧,那你有胃口了再吃吧。”妈妈左右说不过,便也不再坚持。
黎弦抱着被子木然躺着,脑袋里空空的,乱乱的。没过一会儿,她又听见了妈妈的脚步声。妈妈没有说话,只是将什么东西放在了她的房门口,便离开了。
她起身打开房门,一个袋子被她开门的动作刮倒了。她捡起来一看,不由得一怔,那是她带回家的零食大礼包。
他们家没有秦正羽那么多规矩,饿了就吃饭,没胃口就吃点零食,这是很自然的事情。黎弦将那一整袋零食大礼包放到桌上,饼干、奶糖、软糖……都是她爱吃了很多年的,此刻却显得寡淡无味。
黎弦执起一颗奶糖,红色包装纸好多年都没有变过,以前她总拿着这种奶糖诱惑秦正羽,美其名曰可以补钙。
“自欺欺人。”他也总是冷着脸说她。
黎弦放了一块到嘴里,平平无奇,似乎不值得天天惦记,更不值得他去争抢。
只是想到他拿走的那一袋零食大礼包里也有这么一味,那曾经寤寐思服的味道才在口腔里鲜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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