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初衷
向来天不怕地不管的秦正羽什么时候这么敬业了,还在意节目效果?记者们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黎弦握在裙边的手却是越收越紧,指甲嵌在掌心里,割出一道道红痕,而她自己浑然不觉。
所有人都在怀疑秦正羽这句话的真实性,唯有她根本无法冷静思考。
想来她一直害怕被他报复也不无道理,当真尝过一遍,就知道这种感觉有多锥心刺骨。
“黎老师。”
“黎老师?”记者再度叫了她一声。
黎弦才晃过神来,努力在一秒之内回忆起刚刚这个记者问了什么,好像是问她第一次与男歌手合作拍mv,尺度还比较大,有什么感觉。
有什么感觉?她现在只觉得难受得要命,还得笑脸逢迎,把这场戏做完。
“呃,感觉……感觉就是确实需要挺多专业技巧的。拍mv不是生活中谈恋爱,动作表情都是以秒为单位计算的,要在每分每秒之间将歌中意境完整呈现出来,挑战不小。”黎弦磕磕绊绊地回答完了。
记者似有些尴尬地握了握笔,善意提醒她:“不好意思黎老师,这是上一个问题了。我刚问的是您最初创作《暧昧》的灵感来源是什么。”
记者稍顿了顿,还补充一句:“而且对上一个问题,您刚才的回答是要分清好的mv排布会让人入戏,一边是情感要投入到剧情中,另一边是理智要分清剧情与现实的差距,挑战不小。”
黎弦的职业微笑顿住了。不好意思的人不是记者,该是她。
同一个问题不同的回答,不能说哪一个是虚假的,只是不甚清醒时的回答更接近于本心。
那记者也无意为难她,给了个台阶下:“看来这次的mv拍摄着实不易,让黎老师印象深刻啊。能再跟我们聊聊创作灵感来源吗?”
先前记者问到《心之声》里的互动时,黎弦本想借此机会铺垫一下两人的感情,为后续公开恋情奠基。当时秦正羽那样说了之后,她便也不能再说什么。
现在记者再次问到一个类似的问题,她要诚实回答吗?
“暧昧其实是个很经典的主题,以前我有过很多单恋的作品,像是《逐光》《垃圾食品》等等。所以这次想尝试一些不一样的情感状态,暧昧就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黎弦还是退却了,根本没有勇气在被秦正羽否定之后单方面承认。
又一套官方口吻的说辞,而事实却是先有彼此的暧昧,才有《暧昧》这首歌,才有《暧昧》的mv。歌词再缠绵,场景再旖旎,也比不上现实之万一。
黎弦隐约听见坐在身边的秦正羽,几不可闻地轻嗤了一声,似是在嘲讽她这官腔打得真到位。
她微微垂眸,明明下定了决心,却不过转瞬又轻易推翻。这样的她,连自己都觉得不堪,也难怪他看不起。
后面记者还问了一连串的问题,黎弦只觉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听到了什么,又回答了什么。
她真不知道当天自己在《心之声》当着亿万观众的面拒绝秦正羽,那一刻他是怎么笑得出来的。如果一个人被这样对待过后还不放弃,除了真爱之外还能有什么解释吗?
或许只有真的别无奢求,才能做到只是靠近对方一点点,哪怕一无结果,也都是欢天喜地。
黎弦忽然发现,原来自己也是贪心的,得到了一点便不想再放手了。
记者会结束之后,两人又回到了后台。秦正羽没有在公共区域逗留,而是回了专属的房间,连一句寒暄都不留。
李凌飞说的对。秦正羽如果真的不想理一个人,能决绝得好像此人不存在于这世间。冷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漠,漠不关心、漠然置之、漠不相关的漠。
黎弦心下一恸,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立场去指责他。他其实也没做什么,只是将她曾经所做的截取部分演示了一遍。
原来对于深信之人,一点点的犹豫都比寒刃更锋利。她终于知道自己真正应该做的是什么,真正应该在意的人是谁。
这次决定了,就真的不再犹豫了。黎弦立即起身,迫不及待要到秦正羽面前,向他说清一切。
她快步向他的专属休息室走去,一路上有工作人员向她打招呼,她也只是匆匆一笑而过。
想快一点见到他。那种心情分秒煎熬。
终于还有一个拐角就要到了,休息室的门就在眼前。门留了一条缝儿,有对话声从里面传来,似是有访客。
虽然这么不凑巧,黎弦也只能在一旁等待。她不想被误会偷听,还刻意保持了一段距离。就在她抬脚要走时,一声爽朗的笑透过缝隙传来。
那是苏湛的声音,又痞又张扬,黎弦听了那么多年绝不会认错。
紧接着,苏湛便揶揄了一句:“你不是说只是记恨她而已吗?”
黎弦迈出的脚步蓦地顿住了。本不想做梁上君子,现在不得不承认这句话有谜样的魔力,即使是要做一回小人,她也忍不住想听下去。
“我确实记恨黎弦。从八年前,从她不辞而别的那一刻起,就不可遏制地记恨。”这一天下来,她第一次听到秦正羽的声音有了温度,那是恨意带来的热量。
黎弦完全楞在了原地,早已无心纠结偷听的对错了。
秦正羽接着说:“高三那一年,我尝试过很多方法去寻找她,却都一无所获。为了忘记她,不让她毁掉我余下的人生,毕业后我就出国了,到伯礼斯音乐学院潜心研修。直到大学第三年,我听说她在国内走红,几乎是一瞬间我就决定了马上要回国。”
“我想要报复她。”一个简单的句子,如巨石般砸入黎弦的心潭。
秦正羽的声音带着令她陌生的笑意:“我提前了一年毕业,很多个以为自己熬不过去的夜,是这股恨意支撑了下去。终于,我在四年前的缪斯之声晚宴上看到了她,把她最引以为傲的荣誉踩在脚下。”
“我成功了,她的表情比我预想中还要颓丧。”
剩下的话,黎弦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再听下去,也不过是把她以为是美好的东西全部撕碎。
这段时间的亲密无间让她忘记了,自己之于他不过是一个执念而已。得到了,便无需再执。甚至于看她痛苦,才更有报复的快意。
黎弦自嘲一笑,早在这圈中见识过多少真真假假,逢场作戏而已,谁又把谁当真,可偏偏是秦正羽。偏偏是秦正羽,她以为他是独一无二的。
她失魂落魄地离开休息室门口,未曾听见逸出门缝的一丝轻叹。
“可是我并没有感到预想中的快乐和释然,反而在看到她受伤的眼神之后,更加不可遏制的记挂。”秦正羽原先有些高亢的声音随话锋转折而低落下去。
“我想要把那面破碎的镜子再拼回来,她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即使她说回不去了,即使她一遍又一遍地说,我也没有办法停止。”
那嗓音从来清冷疏离,此刻却流露悲怆:“苏湛,我这辈子就是栽在她手里了,不管去哪里,不管过了多久,都不能磨灭。”
苏湛沉默了。原本只是想拿黎弦的事跟他开个玩笑,却忘了只要事关于她,秦正羽从来不开玩笑。向来高高在上的羽神,也会流露出凡人的爱恨嗔痴。
两个男人默然坐了一会儿,无声分享一段陈年秘闻。轻咳,苏湛蓦地轻笑了一声:“也是。说什么要忘记她,真的打算远走高飞,你当年还找我打听纹身店?”
三好学生秦正羽可不知道这种事,于是混不吝的苏湛就成了最好的咨询对象。秦正羽不仅要纹,还要纹一辈子也洗不掉的那种。
十八岁的年纪,要纹一个一辈子也洗不掉的纹身。苏湛不知道秦正羽纹了什么,只知道不管是什么,那都是足以令他刻骨铭心的事物。
秦正羽也轻笑了一声,似是自嘲:“清醒的时候想要忘记,但大多数时候不太清醒,现在是越来越不清醒。”
这答案有意思,令苏湛笑了出声,复而摇头道:“既然如此,刚才发布会上为什么要那样说,你是在骗她还是骗观众?”
秦正羽收敛了笑意,重新冰封起面容,淡淡说道:“不是骗她也不是骗观众,只是自己骗自己。”
“哦。”身为神之前桌的苏湛顿悟了,必然是这对互相折磨了八年的cp又闹别扭了。他是见得多了,多少大风大浪都已经过去,这点小事在他心里的正弦大事记里连top10都排不上。
既然只是小别扭,苏湛的语调又调侃了起来:“那黎弦刚才说那么多打官腔的话,你也能忍?”
“忍了八年,还差这一时吗?”秦正羽微微挑眉,不想再同这个擅长扎心的苏一刀废话了,“你自便,我要走了。”
只不过是碰巧路过会会老友,能听到这么精彩的自白,苏湛已经心满意足了,但还是忍不住多嘴问一句:“你要去哪?”
“不想忍了。”秦正羽就抛下四个字,把专属休息室都留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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