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记者会
虽然秦正羽答应了参加记者会，黎弦还是有些忐忑。他很少出席这种商业活动，在今年之前他甚至只做音乐，从不在节目里露面。第一次参加记者会就是重磅炸弹，她自然不免担心。
犹豫再三，黎弦决定先探探他的口风。决定之后她才忽然发现，除去当面沟通之外，自己从未打过秦正羽的电话，也没有微信联络过，彼此长久以来唯一的交流方式就是微博。
曾经翻云覆雨，缠绵悱恻，却连一条通话、微信记录都没有，还不为外人所知。黎弦不由得自嘲，难怪秦正羽生气，他们看起来还真像p友。
她叹了口气，决定将彼此的爱恨纠纷暂且按下不表，先处理记者会的公事。为了不触他的霉头，她先发了一条微信试探。
【黎弦：明天要开记者会了，你想好怎么回答一些可能遇到的问题了吗？】
那么多阴阳怪气、明杠暗怼都当众发出去了，短短一条公事公办的微信，黎弦斟酌了好一会儿才最终发出去，似是生怕秦正羽还在生着自己的气。
发完之后，黎弦又忐忑地等待秦正羽的回复。可还没忐忑几秒，微信电话便突然响了起来，吓得她差点把手机摔在地上。
她缓了两秒按下了接听键，对面传来一声“啧”，似是不满她这才接起电话。
“怎么，微博上还没发够文字吗？私底下说个话还要打字。”秦正羽开口即是讽刺，与旁人说话从来惜字如金，一碰上她就一反常态。
黎弦做贼心虚，没与他对峙，只是找了个借口：“怕你在忙，先发个微信问问。”
似是觉得她这借口很蹩脚一样，秦正羽轻笑了一声；“黎弦，你怕过我什么？”
黎弦后悔了，她就不该编这种没考虑好的话。彼此知根知底，一听就知道是真是假了。事到如今，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说正经的，所以你想好了吗？”
“你问我想好了吗，怎么不先问问自己？”秦正羽反客为主，先将一军，“你觉得媒体会问什么问题，你想好了吗？”
“我、我当然想好了！”黎弦不服气，掰着指头跟他细数，“他们可能会问为什么选择这个主题，歌曲有哪些创新点，用了什么表现手法……”
“你真的觉得，媒体最关心的是歌曲本身？”秦正羽毫不客气地打断她，反问道。
那调子悠悠，黎弦简直能想象如果他人在眼前，必是挑着眉垂眸看她，眼底浸着讥诮。
还没容她回应，他又径自说道：“如果记者问，你为什么突然跟秦正羽合作，你会怎么说？”
“我……”黎弦顿住了。她自然是想过这个问题的，到时敷衍过去便是了，只怕秦正羽会有什么惊天之语，她才想事先通个气儿的，没想到被他反将了一军。
她可以敷衍媒体，但不能敷衍他，也敷衍不过去。
秦正羽似是早料到她会是这般反应，轻呵了一声：“你放心好了，我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不是没……”黎弦刚想要说话，就被他挂断了电话。
“……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记者会之后我们聊聊，好不好？”她摇了摇头，这后半句已经没有用武之地。
黎弦放下手机，静静坐了一会儿。可不消片刻，手机又响了，这回不是微信电话，是微博提示。
【秦正羽：明天15:30，新单曲《暧昧》专场记者会，有问答环节。可以先透露一个问题，想必听众朋友们都关心这次作品最大的难点在哪里，主要在于合作对象，根本无法合作。】
看到秦正羽的微博，黎弦不禁勾唇自嘲。从前她总害怕他会报复自己，其实他从来没有。而现在她真的惹恼他了，才见识到他的报复心可以有多么强烈。
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黎弦：明天15:30，新单曲《暧昧》专场记者会，有问答环节。可以先透露一个问题，想必听众朋友们都关心这次作品的突破点在哪里，主要在于合作对象，从零开始学起。】
黎弦渐渐能体会到，为什么秦正羽问过好几次这个破游戏还没玩腻吗。因为他发了微博，她也必须回应，才能形成一个完整的闭环。
始于反唇相讥，然后肆意互骂，继而言不由衷，最终浑浑噩噩。
她也开始有点腻了。
《暧昧》的记者发布会如期而至。自离开星河岛之后，黎弦再没见过秦正羽。如今坐在这后台里等他，她还有些心乱。
忽然，门口一阵骚动，夹杂着一些欢呼和惊叹。不必抬头，黎弦就知道是秦正羽来了，他走到哪儿热烈的掌声和期待的目光就跟到哪儿，她早就习惯了。
秦正羽在若干工作人员的簇拥中走进门，目光扫了一圈，很快定格在房间深处的一个点上。黎弦坐在那儿，是唯一一个不看他的人。
也只此一眼，他没有也走过去的意思，转身做自己的准备去了。
“哇，秦老师与黎老师好像真的不对付欸。”
“我好磕他们俩啊，真的不敢相信他们之间没有火花。”
“可是《暧昧》的mv太绝了，那样的眼神和肢体语言，两个完全没有感情的人真的能凭空编造出来吗？”
“可能这就是顶尖的艺人吧，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哈哈。”
……
两个工作人员窃窃私语，黎弦耳尖，听到只言片语。她发现自己的内心竟然平静如水，哪怕两位陌生人无心的玩笑比秦正羽所说的更绝。
原来自己并没有那么在意旁人的言语，不管是什么样的话语，只有从他口中说出才有力量。
那么公开不公开，又有什么分别呢？
“该走了。”就在黎弦胡思乱想之际，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男声。
她一抬头，便对上秦正羽澄澈的眼眸。明明只是再平常不过的话语，甚至有点公事公办的意思，她却听得心都软了，沉溺在他眼底的清波之中。
黎弦后知后觉，自己想他好几天了。
世间最心动不过是，想那个人时，他刚好出现。不管他做什么，都成了理想的模样。
“嗯。”黎弦应了一声，分外笃定，像是内心做了什么决定。
他不是问她想好怎么回答“你为什么突然跟秦正羽合作”了吗？她现在想好了，谁都不敷衍。
记者会上，灯光盛放，数十个镜头对准他们，闪光灯不断。两人依次入座，再次并肩在万众瞩目之中，又与早先不一样了。
秦正羽照例冷着张脸，好像今天的主角不是他新发行的单曲一样。
黎弦缓缓绽开笑颜，她在镜头前从不吝于微笑，这也是职业表现之一，但是今天似乎有些什么不同。一旦作出了决定，一切都变得坦荡，那笑容里自然便有了释然。
发布会开始了，记者依次提问：“请问两位老师，这次新单曲的创新之处是在哪些方面？”
问题中规中矩，早在意料之中。
黎弦莞尔一笑，款款回应：“这次我们尝试将古典音乐的元素融入到流行音乐中，提升作品的层次感。其实古典音乐并不专属于宏大叙事，比如施特劳斯的《叽叽喳喳波尔卡》，描绘的就是妇女们愉快闲聊的画面。”
稍顿了顿，她接着说：“爱情是人类永恒的话题，暧昧是其中不可或缺的一味。我们希望通过更多的表现手法，呈现出暧昧男女的情绪波动和往复拉扯。正如歌词中所表达的，暧昧戴千万张假面，暧昧颠覆所有概念。词是曲折，曲自然也要波澜壮阔。”
待她说完，秦正羽淡然补充道：“除了作曲编曲上的创新之外，作词也有所突破。歌词采用了虚实相生的手法，我们设置了许多场景来表现暧昧的状态，但是主人公并不一定就在那个空间。当所有场景都潮退般散去，或许可以更清晰地看到，只有主人公是真实存在的，其他的一切都只是两个人情绪的具象化。”
他平常从来不会跟人解释自己的创作动机，这次不仅同意开记者专题会，还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在场的记者们都不免惊讶。
难得打开了秦正羽的话匣子，记者们当然争相提问，下一个问题就是专门面向他而来：“秦老师，众所周知您是古典音乐界出身的，但是当年首次进军流行乐坛就获得了极高成就，可以谈谈您的灵感来源于什么吗？”
这个问题问得很有技巧，看似只是在专业方面打转，实则是借此窥探他的内心世界。
所有人都在期待着他的答案，秦正羽却只是轻描淡写：“没什么特别，只是一种习惯的延续而已。正如刚才所说，古典音乐与流行音乐在题材上并没有什么不可逾越的鸿沟。只要具备足够的音乐素养，自然可以切换到另一个领域。”
记者们显得有些失望，看来旁敲侧击是行不通的。
有一名记者举手，大胆将问题推得更深入：“两位老师都是初次与人合作，就给我们带来了如此美妙的作品。两位早在《心之声》中就互动频繁、亲密，是不是那时奠定了合作基础？”
记者没有指明要问谁，他们俩都可以回答。毋宁说正是这样，这问题才更有趣。
终于还是到了这样的问题，黎弦一直维持着的笑容一瞬飘忽。她放在裙边的手握了握，下定决心不再逃避。
还没等她开口，秦正羽却先径自回答：“演的。”
现场开始有点骚动，两人向来互看不惯是事实，但是这次合作让外界都觉得是冰释前嫌的信号，没想到秦正羽只以两个字，就将彼此的关系否定得彻底。
记者还不死心，提醒道：“秦老师，节目热播的时候，您可不是这么说的哦。”
“节目效果而已。”秦正羽冷声道，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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