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第二天一早,白乐乐就来按叶馨家的门铃,看起来神清气爽的。叶馨起得晚,手里拿着眉笔去开的门,见她精神气不错,一边抬着小镜子急匆匆画眉毛一边问她:“事情都解决啦?”
白乐乐一双杏眼笑得眯起来:“差不多吧,我觉得应该没事了。”
“那就好。”叶馨把眉笔往桌子上一放,背上包捋捋刘海朝门口的鞋柜去:“走吧走吧,我也差不多了。”
两人在路上又聊了两句前一天的事情,说李老太那番闹在派出所压根儿不管用,李等等的哥哥到派出所的时候就蔫儿了,还帮着劝了几句,倒是李老头和那个嫂子没说什么,安分得不正常。
“他们可能还是挺怕的,所以就没事了。”白乐乐总结道。
叶馨觉得没事就行,李等等生前遇到的龌龊也不是她一个人想探究就能知道的,就当看了个没结局的故事。
刚进部门的大门两人就看到门口贴着两张巨大的海报,上面印着隔壁公关部之花俞敕的脸蛋,光鲜亮丽,风流倜傥,离年轻时候的吴彦祖就差半个彭于晏。
白乐乐每次都要对着这张海报评头论足:“要说咱们公司咱们没有丑闻呢?靠这张脸就够抗击一切丑闻的了。”
“别看了,再看也不会有总裁长这样的。”
叶馨扭头一看,是明崇,白乐乐和她的直属上司,明成珠宝的区域经理。长得比俞敕帅三个百分点,有小说里霸道总裁的气质,看上去精明龟毛毒舌不苟言笑,带着他们一群人永远冲在公司业绩第一线。只有他们知道明崇为了业绩那叫一个不择手段,他的臭脸也代表了三个字:不吉利。
而明崇今天落在叶馨脸上的表情,特别不吉利。
白乐乐幸灾乐祸,转眼人就跑没了。
不和同事做朋友,这项铁则我怎么就记不住呢?叶馨恨铁不成钢地腹诽,木着张脸对上明崇冷淡的俊脸,一点笑都扯不出来。
在一众同事的目送下,叶馨跟着明崇进了办公室开始接受□□,内容不外乎就是那么几条,颠来倒去的敲打,画大饼。
明崇手里负责的是b市及周围的几个城市,除了各区市的主管,手下还有分工明确几个人专门负责各个市的大客户,叶馨就是其中一个,负责的是本市各位有名有姓的大佬。每天接触的都是些所谓的公司董事和老总。这些人一个个比叶馨那个原来做生意的爷爷还要迷信。八卦风水,信手拈来,不一定真懂,但是真爱指点。
而这群人几乎都是秃头、啤酒肚、polo衫,永远焦头烂额,永远临近爆炸边缘。叶馨干这行不小心可能就会得罪人,少不了明崇三番两次的敲打。
明崇已经拥有了最后两条,叶馨一边把□□这边听了那边忘,一边把眼神锁定在明崇平坦的小腹上。
她想,等咱们经理秃头啤酒肚,把西装换成polo衫的时候,就离成功不远了。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到时候我说不定就是总裁旁边趾高气昂的小妹,指挥着总裁之外的所有人给他添堵,一边给他添堵一边拿工资。
美滋滋。
明崇看她也没听进去几句,不说了,纯属浪费时间,给自己的□□结了个尾:“下午下班之后,我约了新客户吃饭,你负责,跟着我去,听见没?”
叶馨一看事情结束了,忙不迭地点头:“行,我这就去准备资料。”
“去——”明崇话没说完,急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也不管明崇说没说进来,人就进来了。
是老王,老资历了,明崇上位之前,所有人都以为他是下一个区域经理,所以没人见过他慌神。
这次他也没慌,眼里发着光,倒是嘴上还是做足了功夫:“经理,公司楼下来了群人闹,说是要咱们这边的小白偿命,保安正拦呢,您要不去看看。”
叶馨一听就知道,是李家人来了。
老王的眼睛亮得吓人,他有多久没见过办公室八卦了,天天听明崇画大饼,又天天为了工作听豪门恩怨,这些可都没这个有意思。
叶馨跟着明崇从办公室出来,一办公室的人都坐着看他,几人视线对上,眼神里的信息相当一致。
明崇还没秃呢,就有人来添堵了。
有好戏看了。
唯独白乐乐整个人迅速褪色。
是头顶燃了簇火,烧的。
叶馨过去拉着她,想说两句,明崇先吭声了:“小白,你在楼上待着,你就给我个准话。”
白乐乐答得掷地有声:“和我没关系,叶馨全知道。”
叶馨看她这架势,立刻情绪饱满地接话:“他们是来骗钱的!”
明崇听完人就下去了,走前朝着叶馨摆摆手,要她跟上来简要说说。办公室里的人脖子伸长了,一窝蜂凑到门口,商量之后,派了个细作老王下去侦查,剩下的嗷嗷待哺,就等老王回来。
叶馨把事情从头到尾迅速给明崇讲了,到楼下时正好说完,而李老太的鞋,再次稳稳飞到叶馨脚下。
下一秒,明崇上前一步,以空手接白刃的姿势,从容接下第二只鞋。
叶馨满脸沉痛,在一旁无声鼓掌。
——同样的一出戏还能返场,这是她没想到的。
不过这回是独角戏,大堂里唯独只有李老太一个人,剩下的李家人全不见,连李老头都看不见。
一群保安围着她,碰也不是,不碰也不是,还是显得她有股子可怜劲儿在里头。叶馨抱着手在旁边打量,这就显现出李老太作为老弱群体的势单力薄来了,估计也是冲着这个,她才一个人来的。
明崇不吃这套,叫保安走开,和颜悦色地蹲下来扶老太太:“您好,我是白乐乐的上司,她的事情我听说了,一定重罚,已经在走开除她的流程了。”
老太太一听,立时从地上跳了起来,可不能让白乐乐失业,她还等着吸这姑娘的血呢。
“不用开除,我只是来要个说法。”李老太就算起来了,也还是被明崇攥得紧紧的。
不知为何,她觉得脊背发凉,对上对方视线时才知道,这人眼神像村里偶尔会出现的大蟒,淬了毒,就等着找机会咬盯上的人一口。
她觉得自己走错了棋,可话出口了,没想到挽回的方法。
眼前这男人比之前见的那几人都吓人,就算是殡仪馆那个小伙儿……他虽然看人有股居高临下的意味,但不毒辣,只是让人不舒服。
而明崇,既让她不舒服,还叫她害怕。
明崇托着李老太的手,笑眯眯的,看得叶馨头皮发麻,对着躲在拐角处的老王露出一个假笑,老王看上去已经开始提前哀悼。
“要的,要的,咱们是大公司,最注重声誉。”明崇热络极了,又招呼刚刚下来的公关总监:“欸,总监,你们部里那个俞敕呢?叫他下来,好好招待咱们李老师。”
公关总监也是个逢场作戏的老手,立刻应了声:“他就来,在电梯里了,我去瞧瞧。”
走前还要招呼李老太两句:“您喝茶啊?还是喝水啊?”
气氛立刻和乐起来,可惜在场的各怀鬼胎,都在等时机。
叶馨摇着头在旁边咂嘴,她要是有这脸皮,也不至于天天被明崇骂了,不过她没明白,为什么要叫俞敕来。
俞敕,公关部之花,明成著名散财童子,没有黛西的盖茨比:俗称派对之王。在明成,就没有他拿不下的局,也没有他拿不下的人。
李老太这个段位显然不足以让公司掏出俞敕这张王牌,这和斗地主一开始就王炸一个道理,不占优势啊。
叶馨静观其变,老王两指翻飞,给小群传讯。
老明派出盖茨比了,战争要打响了!
俞敕从电梯里出来,路过叶馨身边时,还带着股咖啡味,现磨手冲,公关总监最爱的那款。但手里拿着的是满天星泡的茶,纸杯装的。
叶馨怕自己看错,甚至跟着上去多瞟了几眼。确实是满天星,也就是没人喝的碎茶叶,加的还不少。
这是要长谈?
俞敕笑起来,让整个大堂的怀春心思都回光返照,这还是在冬天。他把茶水放在李老太面前,然后掏出手机坐下:“您好您好。”
没自我介绍。
李老太满脑子都是白乐乐钱包里的钱,不在乎这点笑,也不在乎自我介绍,只催促道:“有什么事,要叫个不能管事的来说?”
明崇手搭在沙发把手上,笑了一下:“他说话最管用。”
能有多管用?迟到工资不是照扣。叶馨和俞敕同时在内心吐槽。
俞敕表面不动如山,直接进入正题:“是这样,我是李走走的邻居。”
李走走,李等等的亲哥哥。
李老太“哦”了一声:“我要找的是白乐乐。”
俞敕深呼吸一口气,把手机往李老太跟前推了推:“我这里有视频,证明李走走是怎么逼死李等等的,有声音的那种视频。”
老王和叶馨对视一眼,俞敕的手机怕是保不住了。
果不其然,李老太大怒,看都没看就把手机给甩飞出去,很精准,完全没碰到手边的热水。
她站起来脱口便骂:“好啊,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呢?”
“白乐乐呢?叫她出来!伙同公司的人泼我脏水!真当我好欺负?”
叶馨小跑着过去把俞敕摔裂的手机捡起来,质量不错,视频还在播。她按大音量键,顿时整个大堂都回响视频中的声音,本来只是想着给老王听听。
没想到整个大堂无人说话,视频声音大得吓人,把视频里的一字一句清清楚楚。
“李等等!你凭什么要我们还钱?”
“房子可只写了你哥的名字,你有什么脸找我们要钱?”
“谁又能证明,这房子的大头是你出的钱?”
叶馨尴尬地抬着手机,刚发现所有人都在看她。
“呃,不用谢?叫我雷锋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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