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既然警-察来了,事情就好办了,至少殡仪馆的大厅不像个菜市场了。
李老太先发制人,也不提刚刚自己碰瓷那茬,抹着眼泪就过去了,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警-察-同-志,就是那个女的,她害死了我儿子!”
白乐乐一拍桌子,“哇”地也哭起来了,叶馨看呆了,眼看着她嚎啕大哭着也过去了。
“我不知道要怎么办了,他们诬赖我,要我赔一百万,我连她儿子叫什么都不知道!”
谭盛上道,挤开目瞪口呆的其余李家人,一把扶住白乐乐,几乎是抱着她往前走,嘴里也附和:“我妹妹那么柔弱一个人,就被他们家欺负。唉!”
叶馨欲言又止,最后脖子像是没了油的机械,一下下地转过头问陆桥:“阿否,有瓜子吗?”
陆桥原本低着头玩手指头,听到叶馨的话时,他“蹭”地抬起头环顾四周,如梦初醒:“没有。”
李家人看白乐乐兄妹俩的架势,也回过神了,哗啦啦围过去,你一句我一句地给李老太帮腔。
“谁都知道这位白小姐和我弟弟感情好。”
“小区里的人都说了,她那天臭骂我弟弟,把人刺激得自杀了的。”
“我儿子多好一个人啊……警-察-同-志,他们做了恶还不想赔钱,刚刚还恐吓我们,你看看,都是打手!”
“对对对,他们威胁我们,不准我们报-警,本来我们是想报-警的!”
叶馨没瓜子,就差啃手指头了,拧着眉也想去帮帮忙,奈何火气上来了,脑子一团糟,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从哪里开始说,站在什么立场说话,生怕说错了话帮倒忙。
倒是白乐乐和谭盛脑子清楚,一点儿不落下风,铁了心要和他们比谁更不要脸。
白乐乐那模样,几乎要哭昏过去:“我被骚-扰,被纠-缠,报了那么多次警,从来没说过要追究责任,现在反而成了我的问题。”
谭盛扶着她,痛心疾首:“你就是心太好。”
场面一时间混乱不堪,看得人一个头有两个大。叶馨还在捋逻辑要怎么说,白乐乐已经抓着另外一位女-警的手开始哭诉了,哭也不耽误她说话,前应后果,报了几次警,怎么被骚扰的,是哪个派-出-所调解的,一口气说得清清楚。
反观李家人那头,翻来覆去只说一件事,他们是恋爱,别的也说不出来,但气势没输,咬得死死的,不承认白乐乐说的任何一件事。
警-察看这架势,最后一拍板,把所有人带回去一个个说,别乱了秩序。
叶馨想要跟着去,奈何谭盛半路杀出:“叶小姐,这次真是麻烦你帮忙了,既然我这个做哥哥的来了,就不麻烦你再跑这一趟了,我叫朋友送你回去吧。”
白乐乐也过来了,看了一眼谭盛,最终权衡半晌,愧疚地开了口:“是啊,叶馨,你要不先回去,我估计事情还要闹下去。明天就上班了,一直这么耽误你休息也不太好。”
叶馨不在意地摆摆手,听他们这么一说,确实感觉有点累:“没事没事,我一会儿自己回去,你有什么事就和我说啊。”
白乐乐点点头:“等解决了,我第一时间就和你说,到时候请你吃饭啊!”
听见请吃饭,叶馨一点儿也不客气:“公司楼下那家小龙虾,怎么样?”
白乐乐最爱吃那间,叶馨也爱,权当约饭。两人一拍即合,倒是谭盛在旁边什么都不说,眼神粘在白乐乐身上,似乎陷入了沉思。
走时,谭盛去牵她的手,被不动声色地甩了开。
白乐乐始终没看他一眼。
陆桥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回忆之前谭盛来时,白乐乐明明应该当他是最亲近的人,却没有过去,而是一直站在李家人后面,直到警察来了,才往那边去。
两人也少有交流,看上去是不愿交流。
异姓亲兄妹本就比较少见,如果两人其实根本没有血缘关系,那就说得通了。为什么白乐乐遇到了事情第一时间找的是叶馨,而不是谭盛,要到这个地步了才叫谭盛来,却又少言语。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陆桥理了理衣服,看向站在身旁的叶馨:“你要回去了吗?”
叶馨一摊手:“这么一闹,等会儿你就下班了,等你一起呗,去吃了饭再回去。”
“也行。”陆桥看一眼手表,带着人去办公室坐。馆里的人也习惯了,叶馨时不时就会来,来的时候总会带点吃的喝的分给大家,几乎混成了这里的编外。
殡仪馆事情多不多,不看日子,全凭运气。今天就这一件事,该散的全散了,办公室里没人,就他们俩。
叶馨轻车熟路到沙发上坐下,陆桥也一屁股就坐她旁边,手搭在沙发背上,翘起二郎腿,跟在家似的。叶馨撑着脑袋和他说话:“欸,你说,李等等到底为什么自杀的?”
陆桥看四下无人,换了个姿势凑到她面前:“我觉得难说,今早和师父聊天,我刚想起来,李等等和我见过。”
“见过?”叶馨想来想去,没想起两人会因为什么打交道。
“对,李等等之前来面试过,我见过他一面,前段时间不是和你说过,我们这边开灵车的师傅要退休了,就招新人,李等等就是那时候来的。”
陆桥的声音越说越小,生怕被人听见。
“李等等简历上写了,原来是开出租车的,当时人事还问过他为什么不开出租了,他说是为了买房子,就把出租车也卖了,凑了房子首付,后来又去开了一段时间货车,说是现在货运都不兴货车了,没那么赚钱,就又把货车也卖了。”
叶馨听着觉得不对劲,李等等这样看上去至少是在认真做工作的,而且还买了房,和他们见到的跟踪狂判若两人:“后来呢?”
“后来,他简历上有段空白,没工作,人事也问了,说是找不到合适的,在吃低保,住的也是低保房。”陆桥把打听到的都和叶馨说了,也是没想明白:“明明买了房子,却去住低保房,买低保,就很奇怪,对吧?而且他明明可以回去开出租,也没开了。”
“人事说他那么久都没工作了,现在怎么突然来找这个工作了,他说他觉得人还是要有工作,而且他准备求婚了,想买房子当婚房,得有工作才行,要让媳妇过好日子。”
叶馨听得目瞪口呆:“他还准备和白乐乐求婚?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他说话逻辑挺清晰的,不像是精神有问题,但是这也说不准。”陆桥摇摇头:“后来面试的人挺多的,人事就挑了别人,又觉得李等等可怜,就他自杀那天,给他打电话说通知一声他落选的事,想让他抓紧时间找别的工作。”
“没想到下午尸体就送来了。”陆桥说到这里,又四周看了看,确认没人要来,接着道:“馆长都吓死了,以为是因为没找到工作自杀的,怕家属来闹,不准我们说出去,没想到家属来了,闹的是白乐乐,馆长才松了口气。”
叶馨听完,下了定论:“李等等有点惨。”
可李等等到底是为什么死的,他们还是没聊出个所以然来。
明眼人都知道李等等这事里有隐情。房子怎么没的,工作怎么没的,人生怎么乱掉的,全是隐情。陆桥想过,如果这都是意外,被迫的,那他也许是理解李等等为什么会喜欢上白乐乐的。
一个人,一个成年人,在电梯里崩溃大哭,明明楼上就是自己哥哥的家,却选择在电梯里哭。还恰巧被人瞧见了,不过瞧见的人没有躲开他,也没有嘲笑他,只是给了他一张纸,甚至安慰了他。
只是这一条,就能叫他爱上这个人。
也许是因为他的人生里没有人会安慰他,除了眼前的这个人。
陆桥转头看叶馨百无聊赖的脸,她正在专心致志地玩一个小游戏,指头在屏幕上点来点去,偶尔玩到有意思的内容,会勾勾嘴角,等遇到觉得最有趣的,一定会凑过来给自己看。
阳光像是打了一层柔光在她脸上,形成一层薄薄的光晕,好像她是活在记忆中的人,只有最美好的一面,只活在阳光下。
她在学生时代的时候也是这样,就算知道自己去做了入殓师,被所有人劝阻的时候,她还是这副模样,叫他不要放弃,一定要坚持下去。
——因为你说过,这是你最想做的事情。
可能我和李等等的心态是一样的,陆桥想着,揉了揉头发站起来:“喝水吗?”
叶馨笑眯眯地点点头:“温水。”
我也躲在哪里哭过,她也只是给我递纸巾,安慰我。只是我比李等等运气好,否则我可能就是他。
陆桥从桌上拿起一个小玻璃杯,专门给叶馨留着的那个杯子,在热水里兑了凉水,想叹气却忍住了,抬回去递给她。
叶馨捧着水杯,眼睛还盯着手机:“一会儿下班了,我们去吃什么?”
陆桥在她身旁再次坐下:“我没想法,看你吧。”
叶馨一听,眼睛亮了:“烤肉,我今天可太想吃烤肉了!”
“好,那我们就去吃烤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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