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李老太的反应。
李老太耳聪目明,是听到了,她也看到大堂里的人全听到了。
叶馨把手机送回去时,得了她的白眼,叶馨倒是不在乎,以赔笑的姿态道:“这手机一万多块呢,您把它砸了,得赔。”
李老太没接手机,盯着上面的裂痕看,是摔得挺惨,可她不认:“叫白乐乐赔,都赖她!”
明崇嫌弃地摇摇手让叶馨别凑热闹,又把手机拿起来,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视频。他没把音量调小,反而开到最大。
李老太想叫他关掉,可只被他看了一眼,就不吭声了。
李老太之前打听过,白乐乐上司叫明崇,这个公司叫明成,她坚信这两者之间一定有什么关系,她如果和这种人结下梁子,也许死得悄然无声也说不定。
人可以为财,但不能为财死。
李老太不知道明崇就是给明成打工的,明成老板甚至不姓明,一厢情愿地相信自己的猜测。
明崇则诧异于老太太那么听话,但也不在乎她又在心里盘算什么。
视频内容简单极了,就是李家兄弟吵架,围绕的话题也就一个,李等等要他哥还自己出的卖房子的钱。
在视频里,他哥哥甚至炫耀了一番,李等等出了大部分的钱,却没在房产证上写自己的名字,也没留下证据,无门申诉。
家里也觉得是李等等会沦落到今天到这步田地,是自己不争气,所以没有人会相信这是他出钱买的房子。
李老太刚开始只是坐立不安,可听到后来,整个人完全沉默下来。
最终在视频结束后,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不知道是在为什么哭,为谁哭。
哭了一会儿,她开始断断续续地说话。
“我……我只有这……一个儿子了。”
“求求你们,别告发他。”
明崇凝视着她,知道这个就算告发也不一定有意义,不过将计就计,冷静道:“你们如果还要找白乐乐麻烦,就算是说她的不是,我们就告他。”
李老太抹着眼泪答应了,抽噎着喝了一大口茶,然后起身自己走了。
叶馨那一刻才知道,她是在哭自己。
她在可怜自己,可怜自己什么,那又说不准了。
这场闹剧在明崇的掌控下,结束得比上次快太多。
也得益于俞敕手里的证据太强硬,直接破开了整个乱局。
叶馨回办公室时凑上去问他:“你有这么好的证据,怎么才拿出来?”
“你说这能不能报销啊?”俞敕拿着手机痛心疾首,看叶馨耸肩,叹了口气:“我之前就想传给小白了,但是她说事情解决了,就没发给她,谁知道还有这一出。”
“我听说有人来闹,就给明经理发了消息,说我有证据。”俞敕苦着脸:“要不是我女朋友叫我在门口装监控,我估计根本不会装,居然还真有用。”
叶馨大惊:“你什么时候有女朋友的?”
俞敕嘿嘿一笑,可惜看见的人再也没法儿对着他的笑春心萌动了:“前段时间,你们经理介绍的,你也认识,你们合作那个工作室里的玉雕师。”
这个话题很快过去,叶馨上楼给白乐乐报了喜讯,又给陆桥发消息说了这事。
陆桥过了两个小时才回:「事情解决了就好。我刚刚免费给李等等做了个基础修复,让他走得好看点。」
正好午饭时间,白乐乐拉着椅子过来给叶馨放了份外卖:“额外请你的。”
叶馨受宠若惊:“那之前说好的小龙虾还算数吗?”
白乐乐恨铁不成钢:“算数,叫上俞敕一起,他也算我救命恩人了。”
讲完吃饭的事,两人坐在一起复盘李等等自杀的事情,拼拼凑凑地聊,总算是凑出了故事可能的模样。
李等等估计不止一次去找李走走要钱了,可惜每次都没要到,一蹶不振。再去要钱时,还是没要到,就在电梯里崩溃大哭,也是这个时候,他遇上了白乐乐,收到了那张纸巾,和几句无关痛痒的安慰。
他就这么把白乐乐当成了救命的稻草,可惜稻草不认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救命的那个。
他自杀那天和白乐乐说,他快要找到工作了,他要买大房子,要和白乐乐结婚。是真心实意的,但白乐乐在他死前,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这种真心实意来得突然,只会让人惊惧。
白乐乐痛斥他,要他离自己远一点,而他却在走后接到工作被拒的电话。
更是犹如晴天霹雳。
李等等没有放弃,他想只要有钱了,就能和白乐乐结婚,就像他的哥哥和嫂子那样。
于是他抱着最后的期望去找李走走,得到的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嘲热讽,甚至攻击。他们确确实实地告诉他,让他知道,他尽心竭力攒下的所有钱,全都没了。
没有人会相信他曾经付出的一切。
他对于生活的期望被这些事情打破得彻彻底底。
所以他选择从自己买的那套,从不属于自己的房子里,跳了下去。
这是一个叫人唏嘘,但是无从知晓到底事实如何的故事。
末了,白乐乐突然说了一句:“你那个朋友不是在殡仪馆工作吗?我有事想拜托他。”
她说的陆桥。
叶馨不解,一边拆外卖一边问:“什么事?”
“我出钱,给李等等办个告别仪式,不过我不会去,把钱转给你那个朋友,请他帮忙可以吗?”白乐乐叹了口气:“我觉得李等等也挺惨的。”
叶馨愣了一下,抬起手机给白乐乐看了陆桥之前发来的那条短信。
两人沉默下来。
所以说,李等等到死,安慰他和帮助他的,都是陌生人吗?
陆桥在收到叶馨的转账时,得知这是白乐乐转来的,要给李等等办告别仪式的钱,数额不大,但是足够了。
他去往太平间,蹲在李等等的柜前叹气,和柜子里的人说话:“兄弟,白乐乐出钱给你办了告别仪式,我给你做了修复,也算是给你体面地走完这一程了。”
“下辈子好好过啊。”
陆桥盘起腿席地而坐,靠在柜上,补充了一句:“冷藏的钱也是我给你出的,不是看你可怜,是希望你这时候能比活着的时候舒服一点。”
“我是个胆小鬼,不敢和你一样跑去表白……你说我要怎么办才好?”
没有人回答他。
叶馨一整个下午都在整理材料,又开了个会,会上明崇没说白乐乐的事情,只是问了关于之后慈善拍卖会的拍品准备情况。
这也是他们的工作之一,明成下属的拍卖公司稻满舫这次承接了一个年终慈善拍卖会,是关于临终关怀的慈善项目。来参加的都是有名有姓的,冲的是主办方陆家,倒是和承办的稻满舫没什么关系。
可是得办得尽善尽美。
陆家是市里有名的家族,有过几年没落的迹象,后来叫陆家老大陆昱接手后,陆氏的公司才又再次横扫市场,成为龙头老大。
这次是出不得纰漏的,但凡出了纰漏,陆氏不再和明成合作,那就是丢饭碗的事。
所有人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搜罗了不少拍品,最后等明崇拍板,拍品才会确定要上这次的拍卖,除了这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因为明崇。
明崇这边出的翡翠类产品,全都是从逸轩玉雕工作室来的。逸轩玉雕的名头不小,想从这里买玉雕的人非富即贵,可惜张逸轩大师年纪大了,不轻易出山,要求得一个半个作品,是难上加难。
明崇有手段,打通了张大师的大弟子林难喜,硬生生拿下了唯一代理权,也为此拿下了区域经理的位置,而其他区域经理看年纪,能当他爹的都不在少数。
虽然大部分时候他们拿到的作品,也没有张大师的手笔,但有林难喜的。
林难喜的作品价格也不低,有时上面还有各家交好大师的题字,某些作品的价格因此更是一度炒上了新高度。
这次明崇特地想办法请了张大师出山,请了个作品坐镇,绝不会有比他更有面子的了。
然而他手下其他人搜集的作品不少都差强人意,明崇天天在会上发火,看一次骂一次,看架势,有些人都不一定能熬到拍卖会就没饭吃了。
这次开会,人人如临大敌,早把上午的闹剧抛到脑后。
叶馨几次会议都被点名,心态练就得相当平和。
骂就骂吧,还能把我吃了不成?
不过这次会开得不错,明崇不知为什么心情很好。叶馨居然还得了次表扬,说她有几个摆件选得精巧,下次努力。
好像太阳打从西边出来。
谁也不敢问,被表扬总比被骂好,散会了就全散了,摸鱼的摸鱼,就等下班。
叶馨也收拾好东西,补了个妆,等着下班跟着明崇去见新客户。
到下班时,明崇从办公室出来,朝着叶馨勾勾手,带着她下去了,说是客户在楼下,顺路过来的,正好一起去吃饭。
叶馨亦步亦趋跟在明崇身后,一出电梯就看他热情地迎上去打招呼。
看清楚来人后,叶馨的脸一下就垮下来了。
明崇没看见,还和对方寒暄。
“柳总,久仰久仰。”
“地方已经订好了,也不知道合不合您口味。”
“哦对,负责人我也带来了。”明崇转头朝叶馨招招手。
“小叶,过来和柳总打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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