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妥协
“鱼跟林恪到底发生什么了?”
张西坞原本在埋头往前走,被冲上来的孙晓琴勒住喉咙。张西坞差点被她勒得魂儿飞,骂:“松手!”
“你答应我我就松手。”孙晓琴恶狠狠地,张西坞只觉得后背顶上了一个柔软的地方,他俩皆是一愣。张西坞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孙晓琴立刻松开了手,清嗓:“说吧。”
反应过来,张西坞脖子上瞬间都漫起红,扭过头,硬邦邦:“无可奉告。”
“什么无可奉告啊?最近周广愚老是因为林恪心不在焉的,他俩是不是吵架了?还是林恪冷暴力她?你总得给我这个娘家人一个说法啊,明明是林恪突然在走廊上抱住她的,怎么生气的人反倒成了他啊。”
走了一路,孙晓琴就喋喋不休了一路,到了学校门口,张西坞实在忍不住,拒绝正要脱口而出,一个女生叫:“孙晓琴。”
他们边走边说,耽误不少时间,周广愚锁完门下楼,正好在门口撞见他们。孙晓琴那张可以颠倒黑白的嘴瞬间像是被锯掉了,干笑了两声:“你们聊,你们聊。”
小花坛。
离校门有一段距离,远远传来学生的喧闹声。
一片寂静里,张西坞看着身边的女生。
“没什么好说的。”张西坞叹了口气,“我会很难做人。”
“我不是要问什么,”周广愚的心情有点乱,从口袋里摸到一根棒棒糖,剥开塑料糖纸,橙色的糖球在黑夜里分不清颜色,“我只是想知道,他是不是在躲我。”
“小周啊。”张西坞放弃了离开的想法,索性坐在台阶上,一只手撑在旁边,“我今天跟你说的话呢,你别告诉林恪。”
周广愚应了。
“也不说是多了解吧,至少他人怎么样我还是清楚的,林恪跟徐自成肯定是不一样。”张西坞说,“他喜欢庄笑扶的时候是认真喜欢,喜欢你也是认真喜欢,没有玩一玩的心态的。”
“他告诉我他喜欢你的时候,他自己都很犹豫不定。怕出错,怕耽误你也怕耽误他自己。后来我劝他别想太多,他估计也是听进去了,你也给他回应了,他才慢慢在这方面放下心。”
“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在意徐自成吗?”张西坞问。
周广愚沉默了片刻,摇头。
张西坞叹气:“徐自成跟过你不止一两次,拍了不少照片,林恪加了他账号,寒假去他家堵他,不知道打没打,他自己胳膊上倒有了伤。”
“那一天,就是你们抱了的那一天。他是个挺骄傲的人,我头一次看见他这么害怕。”张西坞笑了笑,“他就在那个栏杆边上,嘴唇都有点发白,看着你一步一步从办公室走下楼梯。然后转头跟我说,他耽误你了。”
周广愚的心就像一瞬间被攥紧了,她想起来当时林恪的嘴一张一合,不知在对她说什么,呼吸困难起来。
”他当时……有没有讲话?”周广愚问,“我看见他跟我说了什么,太远了,也没听见。”
张西坞:“别走。”
周广愚愣住了。
“他叫你别走。”张西坞说。
周广愚张了张口,什么也说不出来。
张西坞拉了拉书包带,站起来看着她:“所以他不是躲你,是想远离你。”
·
五月的尾巴。
期中考的来临,晚自习空荡荡的走廊被人占满。三中有个规定,大考来临,老师可以在走廊上答疑解惑,有题不懂出去问就可以了。其中不乏认真学习的同学,当然也有趁着热闹出去讲话的水货。
周广愚蹲在墙角里,手里握着一本揉捏得皱巴巴的讲义,人也好像被覆在纸上似的,被搅和得漆黑而空洞。
这段日子的课她听得一知半解,总是看着林恪走神。她坐的比林恪后一排,目光跨过整个班落在男生清瘦的背影上。
他写题的时候会撑着胳膊,领口歪斜下来。她总是控制不住想起之前坐在前桌的时候,回头看见他凸出的锁骨上那颗痣。
猛然回神,王丽点到她的名字,她看着白板上的符号,好像古迹里的远古文字。章兰和齐思衡的气音很大声,abcd的,只要她说出来就能被放个赦免,但她的眼睫颤了颤,偏偏什么都没说。
女生站在桌椅和人中,如同孤岛一般跟王丽无声对峙着。那是王丽第一次冲她发火,用力敲了敲讲台,冷着眉眼说着什么,大概是训斥。
周广愚什么都没听见,全班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无力去分辨每个人的表情。包括林恪的。
高二下,走神是大忌。
几次小测里她退步都很明显,原本一百多分的卷子落到九十几,有时候甚至不及格。班排也落到二十五名,摇摇欲坠地吊着。章兰和齐思衡轮着跟她讲题,她无力地笑了笑,还是点头应了,拿着他们的卷子订正。
红笔的痕迹在白色的卷面上像是一块块洇开的血,发黑腐烂,再也开不出花了。
昨天班里又生是非,起因是王纯凌帮学生会做的海报被章兰调侃了几句像网上随便拿模板照搬的。王纯凌在午休的时候把章兰的书桌踹了,脆弱的玻璃咖啡杯碎落在地上,爆发出刺耳的响声。
随即是压抑着沉重喘息的声音,章兰气得发抖了,终于落出眼泪,崩溃一般尖叫地骂起来。
周广愚夹在其中,这段时间的所有压力一股脑席卷而来,紧紧缠住她的脖子,压得她也开始费力呼吸起来。理智的弦绷到了极限,感觉自己离疯掉真的只差一步。
“闭嘴。”周广愚说。
周围的人仍然在骂着,乱成一团,看午休的老师刚开始还试图维护纪律,见劝不动,直接跑出去找王丽。留下一群和稀泥的,拉帮结派的,阴阳怪气的。
周广愚把书重重拍在桌板上,仿佛一道闷雷劈下来,忍耐极限在拉扯里分崩离析。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脸色太难看了,众人的议论声几乎是瞬间安静下来。
只有人憋不住小声抽泣。
·
如今她和那些趁机在走廊聊天的水货没有任何不同。周广愚盯着讲义上散乱的笔记,放空了身体。
“在这儿蹲着等谁?”
周广愚顿住了,眼前是一双白色的球鞋。
她抬头,看见徐自成手里正拿着一杯冰可乐,挑眉看她:“跟个小老鼠似的缩在这里,谁欺负你了?”
他手里没有练习册,估计出来也不是因为学习。周广愚想站起来,腿却麻得没有知觉,起猛了,她眼前一片黑点,就要往前倒。徐自成没有料到,被她撞得倒退几步,可乐都溅到她白色的领口上。
周广愚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被他抱住了,仅仅是一秒钟,她就扶着墙推开他,沉重呼吸着:“对不起。”
徐自成身上有一股烟味,她很讨厌烟味。这种味道会让她下意识拉响警铃。
徐自成摊手:“不是我逼你的啊,不许骂我流氓,好好走路啊。”目光落在有深褐色水渍的领口,“你领口有可乐。”
说完他就要伸手过来摸,周广愚瞪大眼睛,捂住领口没来得及跑,就被一股力钳住手腕,她踉跄着倒退,高挺修长的身影挡在她身前。
林恪的眼睫在走廊灯光下围上绒边,语气却冷得让她脊背发凉:“滚开。”
徐自成说:“操!我他妈就是看看她领口……”
“我叫你滚开。”林恪的喉结滚了滚,脸上毫无血色,目光阴晦,像是被侵犯了领地的猎豹。
徐自成骂了一句,自己转头走了。林恪这才放开她的手,周广愚低头一看,手腕红了一片。
讲义已经皱得不能看了,她垂下眼睛,蹲在地上把它折好,林恪没有走,陪她站在空无一人的角落里。
对面的走廊热热闹闹,而这里则寂静得出奇。
“你放心,他没有对我怎么样。”周广愚坐在地上,手指下意识捏住笔记本的边角,“是我不小心摔到他身上的。”
林恪没说话。
周广愚低头看了好几行笔记,一个字都没有看进去,又抬头。
撞见男生安静的目光,他站在她面前,手里握着夹板,上面夹着几张竞赛的题目。
因为握的动作,手背凸出苍白的骨节。
他瘦了,下颚线又变得极其分明,微微抬头都能露出漂亮的脖。只是气色不好,不知道是不是吹空调吹多了,唇色发白。
他们长久地对视,周广愚已经忘记上一次四目相对是什么时候了。这段日子里,他们顺着相反的轨迹,回头也只能望到背影。
林恪动了动,抬脚走过来,然后坐到她身边。
他们的校服安静地蹭在一起,打出褶皱。
”哪里不会?”林恪的声音有妥协下来的微微发哑。周广愚抿唇不说话,眼眶却发红,他迟疑地抬手,捋了一下她的头发,别到耳后,又轻又小心。
他的温度从指腹传导,周广愚就好像被迟到地按下开关,眼泪拼命往下落。林恪肉眼可见的发怔,有些无措。
周广愚抬头,努力眨眼睛想把眼泪收回去,可泪腺就像失灵了,越眨越多,她只能抬手捂住眼睛,吸了吸鼻子,声音闷闷的:“你转过去,不要看……我好像不能不哭了……”
这段时间做的所有心理建设都倒得稀里哗啦。林恪想把她的手拉下来,谁知周广愚执拗地抽开,愣是不让他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
林恪把夹板扔在地上,凑过去搂住她的肩,周广愚抽泣着,林恪才慢慢把她的手拉下来,女生的眼睛发红,脸颊也是,胸膛起伏着不去看他。
林恪没哄过女生,遵循内心凑过去,他们离得很近,呼吸纠缠,只要微微倾身就能接吻。林恪垂眼,手指蹭过她眼下的湿润,声音带着不可察觉的温和意味:“别哭了,啊。”
“你再哭我都想跟你一起哭了。”
周广愚的眼泪又掉。
林恪只好伸手,安抚性拍她的背顺气,男生曲起一只手,只要往前一捞就能把她整个人抱进怀里。
“周广愚。”
周广愚点掉眼角的湿润,抬着眼睛看他。眼睛里全是水,被灯光照得亮盈盈的,看得林恪下意识咬住口腔内壁。
他妥协地叹了口气,手一伸抱住她,周广愚傻愣愣地任由泪水落下来,落在他的颈间。
下一秒听见林恪小声说:“哭得我心都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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