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食尸鬼

黑暗降临到赫拉的营地，开始散发出恐惧的气息，地精无论如何都能真正闻到恐惧。

即使是最无知的人类也开始注意到这诡异的气氛。众人的神色开始变得紧张起来，本能的凑成互相熟悉的小团体。

赫拉不喜欢这种局面。她不确定事情是否已经被泄露了，或者每个人都只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大家显然都表现得不太正常。她的心情变得更糟，在等待夜幕降临时皱紧了眉头。

赫拉全副武装，并让最信任的手下做其他准备工作。其中包括在营地中间建一个巨大的篝火堆和一个好几人挖的大坑。火堆应该是为了庆祝，而坑是用来藏东西的，但即使是黑甲也能看出大多数强盗都觉得这个解释有些不对劲。

黑甲还注意到，持新长矛的强盗数量异常之多，而手持长矛的人总是站在一起。这倒是有点可疑。

这些武器一定来自赫拉抢来的货物。长矛通常不是不法分子的流行武器。不方便携带。

黑甲从自己帮助挖坑的地方饶有兴趣地观察着这一切。它喜欢挖掘，但这个坑越来越大。已经比黑甲的身高还要深。它一边用爪子挖土，一边躲避任性的铲刃，一边想着他们要在里面埋些什么。

每隔一段时间，地精会爬上来偷看坑外，以确保没有错过任何令人兴奋的东西。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每个人都紧张的屏住了呼吸，在阴影中跃跃欲试。

很快，天色变得暗得难以看清，于是点起火堆来照亮空地。不仅巨大的篝火被点燃，空地周围的几处小火堆也被点燃了。

终于，坑完成了。它挖得有一个人那么高，宽得足以让十几个人挤进去。完成后，赛特和黑甲向赫拉走去。

强盗酋长站在营地的一角，凝视着树林。在她周围，伤员聚集在小火堆旁。其中的一些人康复了，而另一些人则没有。黑甲靠近时，在各种药草的刺鼻气味下，都能闻到腐肉的恶臭。

“你怎么看？”赫拉问赛特。

她没有回头看他们，而是继续打量着空地边缘的树林。火焰发出的光将阴影一直推回森林，但无法穿透黑暗。

“这是一个不错的计划，只要你不介意自己和伤员冒险。”他怀疑地回答。

“嗯，我比大多数人更不用担心食尸鬼。流淌在我血管中的魔法会确保这一点。“她回答他，转身傲慢地咧嘴一笑。

“不要过分自信。使用灵药也可能成为食尸鬼的牺牲品。”他告诉她。黑甲觉得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关切。

“等着瞧吧，老伙计。如果你担心我，那就确保自己不会朝我背后射冷箭。”她转身走向树林，轻蔑地回答道。

随后赛特做了一件出乎意料的事。他很快就向赫拉微微鞠躬，而不是像往常一样发出告别的咕哝，脸上闪过一丝幽默的笑容。

“如你所愿。”他告诉她，然后转身走开了。

赫拉好奇地注视着赛特，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困惑。当她的目光落在他腰间的剑上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过只是一瞬间便恢复了。

黑甲和主人将她留在那里，他们前往附近的一堆板条箱，这些板条箱被放置在几根树桩之间的防水布下。

一到那里，赛特就在一处阴暗的角落里坐了下来，在那里他可以看到大部分营地，但看不见全貌。他把弓放在腿上，一动不动。

黑甲低吟了一声。它很清楚自己无处可去。赛特显然是在等待着什么，有时他的猎物要花几个小时才能出现。

黑甲叹了口气，在主人身边坐下。它的思绪飘忽不定。他们在狩猎什么东西，可能是那些食尸鬼。这是否意味着食尸鬼会直接进入营地？除非食尸鬼非常强大，否则那些家伙就是蠢货，如果是这样，那么弓有什么用？

营地逐渐安静了下来。大多数强盗虽然紧张害怕，但仍然不打算熬夜。不久，地面上散落着沉睡的人群。大多数都挤在火堆的周围。

强盗守卫成群结队地在营地边界巡逻。黑甲注意到他们似乎在避开赫拉和伤员所在的营地。赫拉本人只是坐在火炉旁休息。

主人提到了一些关于诱饵的事情。黑甲低声窃笑。他们是否利用赫拉作为诱饵？那太荒谬了。任何野兽都不可能蠢到去杀赫拉。那无异于自杀，但如果真的发生了，那肯定会很有趣！

黑甲打了个哈欠，想睡觉，但很快就下定决心不睡了。它想熬夜看这些食尸鬼，反正赛特很可能会把它叫醒。去打猎时，他通常就是这样做的。

篝火渐渐熄灭，黑甲眼看着一群强盗从漆黑的树林中走出来，漫不经心地向伤员营地走去。黑甲开始以为不会发生什么令人兴奋的事情，直到从背后传来布料移动的声音把它吓了一跳。

赛特倾身向前，非常小心地注视着这群新的强盗。他慢慢地准备好弓。黑甲惊讶的挑了挑眉，又看了一眼靠近的那群人。

他们看起来很正常，大概是刚从森林里回来。至少它一开始是这么想的，但是当他们靠近暗淡的火光时，黑甲开始注意到一些奇怪的地方。

他们的衣着和强盗们穿的那些粗陋脏兮兮的衣服很像，但身材更差。在黑暗中很难注意到，但这些人只是裹着破布。

可能是这些强盗被袭击了，所以才赶往伤员营地。这或许可以解释赛特的举动。

地精注意到的另一件奇怪的事情是他们整齐的步伐。这很微妙，走起路来就像一群掠食者，甚至是一个人。人类并不会这样走路，黑甲震惊地意识到。

那些看起来像人的生物现在几乎已经靠近伤员营地。一阵微风吹过黑甲，带来了新的气味。闻起来有人的味道，但也有伤病的气味。

黑甲意识到这种气味已经存在了一段时间，但之前并没有认出它。它太微弱了。

“不是人！”黑甲紧张地对赛特耳语。

主人显然相信的点点头，并在弓上搭了一支箭。然后，他站起身来，瞄准了其中的一个。

就在箭从弓中飞出的前一瞬间，夜鸟的叫声从赛特的嘴里发出。箭矢在空中嘶嘶作响，射入其中一人的胸膛，发出空洞的巴掌声，将其击倒在地。

很快，又有十几支箭矢从黑暗中跃出，朝着目标冲去。赛特的鸟叫声是进攻的信号。

突然的箭雨落在了黑甲认为是食尸鬼的生物身上。箭矢直射食尸鬼的身体和头部。大多数倒在地上，抽搐了一下就不动了。

黑甲有点失望。它一直期待更激动人心的事情发生。没想到太容易了。

随后，食尸鬼重新站起来。射在身上的箭矢并没有阻止他们，甚至没有减缓他们的速度。一道道瘦削参差不齐的人影升腾而起。

空气中充斥着刺耳的非人的嘶嘶声，非人的生物以不寻常的速度冲向目标。附近的强盗和伤员惊恐地大叫起来。

赫拉从伤员之中猛地起身迎战。匕首跃入她的右手，另一把长匕首出现在另一只手上。黑色斗篷在身后飘动，刀刃在空中一闪而过，冲上前去拦截食尸鬼。

在黑甲身边，赛特边咒骂边跳起来，拔出自己的佩剑。地精听到身后其他强盗的反应。

“该死的家伙比我们想象的要多。”赛特冲向食尸鬼，愤怒地吐了口气。

黑甲试探性的跟在主人后面几步。并不是害怕；显然，它只是不想碍事。

在他们到达之前，赫拉以闪电般的速度与食尸鬼战斗。围绕着那些家伙展开疯狂攻击。她的刀刃切入其中，令人不安的黑色血液喷向空中，但并没有对这些生物造成致命的伤害。他们不断地起身战斗。

有七只食尸鬼，其中只有四只装备了武器。两个拿着剑，一个拿着长匕首，一个笨拙地挥舞着木斧。手无寸铁的食尸鬼非常乐意徒手攻击，他们以纯粹的速度和非人的凶猛弥补了技巧不足。

当黑甲跟在赛特身后走得更近时，它对袭击者看的更清楚了。一个个都是骨瘦如柴，裸露在外的皮肤是苍白的虫白色，让它想起蛆肉。

战斗中，盖在脸上的兜帽和围巾从其中几个身上掉了下来，露出光秃秃的脑袋和可怕的憔悴的脸，黑洞洞的眼睛里除了疯狂的饥饿之外什么都没有。

食尸鬼们狂暴的不断向前冲，完全无视前进过程中受到的任何伤害。赫拉躲在一把野斧的挥舞下，用刀刺向对手的胸口。但她不得不迅速后退，因为另一个食尸鬼从侧面攻了过来，用生锈的匕首向她猛砍。

她向后一跃躲避攻击，但最终失去平衡并且离另一个食尸鬼更近了。那家伙张大嘴巴，发出贪婪的尖叫，一只爪子伸向她的脸。

虽然这些生物是没有思想的狂战士，但他们一起战斗却配合的如此之好，以至于像是部队一样。这群食尸鬼一分为二，其中三只围着赫拉盘旋，另外四只散开，冲向伤员。

那些可以移动的伤员此刻正在奔跑，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幸运。当食尸鬼撕裂受伤的强盗时，恐怖和痛苦的尖叫声充满了夜空。

赫拉看着围绕在她身边的食尸鬼，站起身来。举起匕首擦了擦脸，满脸是血的皱紧了眉头。她的脸上有一道血腥的伤口。强盗头目朝最近的食尸鬼吐口水，举起武器，又投入战斗。

此时，赛特已经到达了正在吃着仍在抽搐的伤者尸体的食尸鬼。那些家伙介于他和赫拉之间。赛特冲了过去，对一个弯着腰、嘴巴里塞满了血腥人肉的食尸鬼发动了一系列的斩击。

赛特的一击，只让苍白的怪物后退了一步。突然，附近的食尸鬼发出嘶嘶声，从死尸周围站起来面对他。

幸运的是，最近的巡逻队和沃尔莎就在他身后。当这些生物都冲向老侦察兵时，长矛手将食尸鬼击退。强盗齐齐拔枪向前。一堵铁刃尖墙将生物推了回去。

一半的食尸鬼立刻就被几根长矛刺穿了，将他们固定在原地。另外两个没能拦住。

第一个食尸鬼将长矛挡到一边，并以可怕的冲刺攻击过来，但沃尔莎已经做好准备，她的长矛在落地之前就直接刺穿了那家伙的胸膛。然后将食尸鬼在空中挥舞起来，猛烈地撞在了附近的一个桶上。食尸鬼口吐黑水，却被卡住，动弹不得。

当第二个食尸鬼发动攻击时，一个强盗用枪尖刺穿了食尸鬼的内脏。那生物开始沿着黑色和血腥的长矛往前爬，以接近武器的持有者。

赛特  用双手挥动大剑砍入了对方的脖子，这个看似势不可挡的食尸鬼被杀死了。那生物剧烈地颤抖着，吐出黑色的血液，闻起来像腐肉。随后倒下去了。

与此同时，赫拉正拼命阻止其他三个食尸鬼。她已经突破了他们的包围圈，但只能不断地移动和攻击，以防止被重新包围。

强盗首领还用重击斩断了一只食尸鬼的手臂，现在那手臂毫无用处地挂在食尸鬼的身上。另一个一瘸一拐地追赶着她，大腿上的一个深深的伤口渗出了黑色的血。不过，赫拉的速度也慢了下来，而食尸鬼似乎没有痛苦和疲惫的感觉。他们只是不停地围攻。

赛特从正在战斗的地方抬起头，看到赫拉遇到了麻烦。他从长矛兵那里退了一步，走过去看得更清楚。然后收起他的剑，拿出背上的弓。小心瞄准。

忽然，与赫拉战斗的食尸鬼停下来尖叫，赛特的箭从头部的侧面射穿了过去。食尸鬼倒在地上，像一只巨大的干蛆一样在地上翻来覆去。赫拉转身继续与两个受伤的食尸鬼战斗。

在跛行的食尸鬼追上之前，她只用一只胳膊从一侧旋转过来攻击食尸鬼。匕首刺入了毫无防备的脖子，黑色的血液随着食尸鬼的倒地而喷出。然后，一瘸一拐的食尸鬼扑向她。

赫拉将匕首挥舞在空中，刺入食尸鬼的眼眶。他尖叫着颤抖了几秒钟，然后上前继续攻击。

这为赫拉争取了时间。她转身，又抽出了一把匕首，然后对最后一个食尸鬼发动了一阵旋风斩杀。食尸鬼无视攻击并向她冲锋，但赫拉轻易拉开了距离。

全身的小伤口和嵌在眼睛里的匕首开始将食尸鬼磨得筋疲力尽。他动摇了，赫拉的匕首割裂了他的喉咙。

苍白的生物开始抽搐，但仍然直立着，恶毒地注视着赫拉。鲜血从被割断的喉咙里涌出，他再次冲向赫拉。当食尸鬼在跳跃中倒下时，她躲到一边。

此刻，所有食尸鬼被尽数歼灭。

赫拉放慢了速度停了下来。她呼吸沉重，脸颊上的伤口不断流血。

她盯着面前地上的三个残废食尸鬼看了几秒钟，以确保他们不会再站起来。然后她低吟了一声，放下了武器。

“是时候休息了。”她告诉赛特，他跑过来扔给她一袋医疗用品。

赫拉开始擦拭伤口，并在脸上涂抹药膏。

完成后，赫拉命令长矛手让所有人远离食尸鬼的残骸。黑甲想仔细观察遗骸，但长矛手将他推开。地精并没有什么兴趣，反正这些生物的残缺身体闻起来很糟糕。

赫拉让一些手下用长矛将食尸鬼推到防水布上，然后将防水布倒入黑甲帮助挖掘的坑中。食尸鬼或他们的血接触过的所有东西都被扔进了坑里。

包括衣服，甚至是赫拉身上的。她脱下皮革，把它们也扔进去。黑甲瞥了一眼瘦弱、肌肉发达、伤痕累累的身体，随后沃尔莎将一件干净的斗篷披在老大的肩膀上，递给她一些新衣服。

“该死的食尸鬼！我喜欢那副盔甲。好在没有被感染。”赫拉诅咒道。

“是的，但我们仍然要担心那些已经被感染的人。这些食尸鬼可能在此之前已经多次潜入营地了。”赛特回应道。

然后他不安地看向那些被用来引诱食尸鬼的伤员的残骸。他显然不喜欢那些人被当作诱饵。

“你呢？我怎么知道你没有被感染？”赫拉挑着眉毛问他。

“我总是随身携带一瓶银粉和大蒜提取物。”赛特回答道。

“很有经验。如果我没有免疫，说不定会从你那里偷走那些东西。”赫拉说，同时对他露出一个快速的笑容。

“不要想让我分享，毕竟我自己也不够用。”赛特说。

“现在怎么办。”她开始走向营地中心时回答道。

赛特告诉她。  “我们将不得不封锁营地并尽可能地隔离每个人。在疾病发展到必须使用银粉和大蒜之前，你不会知道谁被感染了。”

“你见过多少次食尸鬼袭击，赛特？”赫拉突然好奇地问他。

“目前为止三次。”他皱着眉回答。

黑甲尾随主人。他们走过一群坐在火炉旁、看起来很震惊的强盗。地精很高兴远离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食尸鬼。他们根本不像动物。

黑甲深吸了口干净的空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但一股不受欢迎的气味刺痛了它的鼻子，它猛地打了个喷嚏。本能地转过头看着附近的一名强盗，随即嗅了嗅。出于好奇，黑甲凑近了一点，想闻清楚气味。

赛特停下来，询问地看了地精一眼。

“你在做什么，黑甲？”他问地精。

“闻到了食尸鬼的味道。”黑甲凝视着坐在一旁的一名男子，回答道。

强盗此刻正盯着黑甲，脸上带着非常关切的表情。男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赫拉就走过去看了他一眼。男人在她的注视下萎靡不振。令人惊讶的是，她甚至不说话就可以下达命令，比如闭嘴，否则我会杀了你。

“你能闻到感染的味道吗？”她问地精。

这是她第一次直接对  黑甲  说话。地精一愣，顿时成为了所有人的焦点。强盗首领阴森森的眼神，让它很不舒服，也很反胃。

“他闻起来有点像食尸鬼。”受惊的地精回答，赫拉对此恶毒地笑了笑。

“好吧，看来你终于有用了。”她告诉黑甲。

高兴的赫拉很快就让黑甲嗅了嗅每个人。如果有人闻起来不对劲，或者  黑甲  只是不喜欢那气味，赫拉的几个手下就会把他们拖走。

感染者被隔离，直到他们可以进行测试。弓箭手被安排在感染区周围看守，如果那些人敢有任何举动，就可以从远处杀死他们。不过没人愿意被杀。赫拉清楚地说明了逃跑会有什么下场，但没有人想被测试。

不久，终于到了测试的阶段。黑甲饶有兴趣地看着一把小银刀割开了那些人的皮肤。被感染者的肉被银刀一碰就燃烧起来，变成了红色的伤痕。

紧接着就是杀戮，皮肤被灼烧的人无法挽救。赫拉要么将他们斩首，要么在他们试图逃跑时被弓箭手射杀。

然后，他们的尸体和一堆柴火一起被扔进了坑里。就在大家默默注视下，赫拉面对着一块石头，把火把扔进了坑里。熊熊的火焰爆发，吞噬了所有死者的尸骨。

此后的几天里，营地安静而忧郁。在抢夺武器商队和食尸鬼袭击之间，营地的人口急剧减少。许多强盗失去了朋友或战友。

不过，也有例外。像往常一样，赫拉除了她自己没有任何依恋，而赛特认为大多数强盗依旧是人渣。

奇怪的是，这些事件让  黑甲  结交了一些新朋友。一些病人很早就被发现，能够用银粉和大蒜泥治愈自己。如果没有地精的警告，他们永远不会知道自己被感染了。

黑甲因此受到了几个强盗的欢迎。他们甚至开始偷偷给它吃零食，黑甲开始发胖。它不仅得到了美味的食物，而且还开始觉得自己是部落的一员！赫拉曾告诉黑甲它很有用。她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这样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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