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大地精的自我救赎

黑甲只是闲逛。而且，因为无事可做，它正在重新审视自己最近做出的一些选择。

它不太确定为什么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但即使对这一切都很陌生也无济于事。它是重新审视事物的新手。不过，这也是黑甲第一次被倒吊在树上。

大地精再次猛地转过身来，它试图把自己拉起来，够到脚踝上的绳索，这样就可以用爪子把绳子割断了。可惜，黑甲根本使不上力气，所有的努力，都只是让它在半空中来回摇晃。它也开始变得有点头晕恶心了。

黑甲发出一声沮丧的嘶嘶声，放弃了，决定等赛特从帐篷里回来。等待时，倒转的森林在周围旋转和摇摆。它应该知道最好不要试图对抗主人。

黑甲  确信自己想出了一个好方法来向  赛特  表明自己的忠诚。显然，它错了。

这一切都是几天前开始的。黑甲醒来发现自己在树林中央的一处奇怪斜坡上。这让它很困惑，因为它相当确定自己睡的并不是这里。强盗都去哪儿了？

黑甲仍然昏昏欲睡，但有些惊慌，它起身环顾四周。令黑甲松了口气的是，它在一侧看到了  赛特的帐篷，旁边还有一个帐篷。

黑甲很快得出结论，主人就在附近，这意味着自己没有被遗弃。一定是赛特在它睡觉的时候把它带到了这里。

好奇为什么要来这里，黑甲决定找到主人询问。于是它举步向帐篷走去，却立刻被自己的脚绊倒了，狠狠啃了一口泥土。哎呀！

就在这时，黑甲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发生了变化。

一开始它还以为自己只是瘦了很多，但很快就发现，它的四肢其实都变长了。这让黑甲有些困惑。

随后它听到一声轻笑，转头看到营地的一名侦察兵在几英尺外对它咧嘴笑。黑甲恼怒地冲着男人咆哮。他有什么资格嘲笑黑甲？

“喂，赛特，你的地精终于醒了，脾气暴躁得像只饥饿的熊。”名叫瓦尔斯的男人一边用目光打量着黑甲，一边喊道。

这时主人已经到了，立即命令黑甲做日常家务。出于某种原因，这让黑甲有些生气和怨恨，但它压抑了自己的情绪，并按照主人的吩咐做事。

黑甲得到了一大块肉作为奖励，它在去工作之前已经饥肠辘辘了。想来赛特应该给它更多吃的才对。

“为什么我长大了？”黑甲在给一只兔子剥皮时问赛特。它更长更灵巧的手指使这项工作变得更容易更快。

“你变成了大地精。这是发生在你们地精身上特有的变化。变得更高更卑鄙了。”主人用他一贯的粗声解释道。

黑甲记得主人过去曾提到过大地精，所以它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不过，它仍然怀疑  赛特  隐瞒了什么。

它的脑袋变得异常轻，脑海中有一个声音说着不能相信主人。黑甲在工作时思绪纷乱。为什么每个人都不停地告诉它该做什么？它变得更聪明、更大了，为什么不应该由自己来负责？

赛特随后伸手递给大地精一块兔皮，但黑甲因为靠近男人而感到不安，于是抽身退开。

赛特对大地精的反应皱起了眉头，仔细端详了它片刻，然后把毛皮扔给它，转身离开。

赛特  整天让  黑甲  忙着做家务，但它很快发现自己只被安排做家务。这着实惹恼了大地精。主人为什么要这样对它？它不值得更好的安排吗？赛特为什么要管它呢？

当它的眼睛盯着赛特时，黑甲的目光中开始渗入一丝敌意。赛特注意到并迎上视线，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用棍子反复殴打黑甲。

当然，赛特声称这是某种训练，但黑甲并没有真正相信他。完成了让赛特满意的家务后，他将一把木剑扔给了黑甲，并开始教它剑术。

“这就是每个热血青年学习尊重和纪律的方式。这对我有效，所以应该对你也有效。我知道你不喜欢打人，但从现在开始你将不得不这样做。”他告诉  黑甲。

然后他向大地精展示了如何拿武器，而另一边的瓦尔斯静静地看着他们。  黑甲  注意到  瓦尔斯身边有一把真正的剑，而不是假剑。这让它觉得非常可疑，但很快就从沉思中抽离出来了。

接下来的剑术训练包括赛特对黑甲训斥，说它做错了什么，而大地精一次又一次地被木刃挥砍。

这让黑甲很生气，也很受伤。无法控制的愤怒从它内心的深处涌出，黑甲在试图挡住攻击时发出嘶嘶声和咆哮。一想到要咬进赛特的肉体，它就流口水了，但即使是自己的剑，也无法抵御赛特的熟练攻击和更远的攻击距离。

起初黑甲只是想防御，但赛特讲述剑术，一遍又一遍地打它，直到黑甲气得失去控制。忘记了平时不伤害人类的规矩，朝着赛特的脑袋挥了出去。毕竟，这是赛特所许可的。

赛特轻松躲开这一击后，黑甲向赛特发起了攻击，丢下练习用的木剑，伸出裸露的爪子扑向男人。这个主意十分糟糕。

当黑甲向他扑来时，赛特已经滑到一边，用两只手挥舞着钝剑，打在黑甲的头上。力道十分强大，让大地精震惊了，也让它再次尝到了泥土的滋味。味道不是很好。

随后赛特对黑甲大声训斥，直到黑甲站起来。他甚至没有因为被袭击而生气，但对袭击的危险程度感到愤怒。

最终，非常疲倦和酸痛的  黑甲因为精疲力竭而倒下，经过几个小时的尝试似乎徒劳无功。而此时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天。

赛特  把晚餐扔给了俯卧的地精，并指示它上床睡觉，而  黑甲  也照做了。它已经累得连吵架的念头都没有了。

接下来的几天都差不多，早上干家务，晚上挨打。黑甲开始感到沮丧，对赛特的仇恨在内心深处滋生。它的脑袋感觉如此奇怪和古怪。奇怪的新想法不断涌现。不过，黑甲确信当自己能够负责一些事务时，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刚开始练习剑术时，黑甲就试图打主人，但每次都已失败告终。于是，它变得更加怀恨在心，充满敌意。每次看到  赛特  或瓦尔斯时，它都会开始咆哮和发出嘶嘶声。

他们俩显然都是想抓住它，阻止它成为新一代的首领。他们甚至都不是地精！

那天早上黑甲很早就醒了，一怒之下它偷偷溜进了主人睡觉的帐篷里。它不知道自己到了那里要做什么，只知道这会涉及甜蜜的报复。也许会偷一些东西，或者弄坏  赛特  的东西。但它根本不知道为何这样做。

当黑甲从睡觉的地方悄悄地沿着通往赛特帐篷的小路爬行时，有什么东西抓住了大地精的脚，猛烈地把它扔到了空中。

惊呼一声后，黑甲很快意识到自己踏入了像巨大的兔子陷阱一样隐藏在树叶下的东西。一想到自己像兔子一样愚蠢，它就尴尬地脸红了。

一只受惊的大地精被一棵正在展开的小树拉到空中引起的骚动让赛特出来查看。他走出帐篷，看到了黑甲，哼了一声，然后回到里面睡觉。黑甲太羞于说不出话来，就这样静静地在那里呆了几个小时。

至少，这给了它很多思考的时间。黑甲的怒火早已烟消云散。或许只是因为倒挂让它的脑袋感觉完全不同了，但回头想想，它真的不明白自己在想什么。

这几天，它的表现完全不像自己。

即便是现在，黑甲的部分大脑也想用它的手搂住赛特的脖子，因为欺骗而掐死他。它以前绝对不会想到这样做。现在一直这么生气是因为自己是一个大地精吗？它能回到以前的样子吗？

等一下……黑甲为什么要问自己这些奇怪的问题？它以前从未这样做过。事实上，它仍在这样做；它在想一切，甚至是在想其他事情。要是停不下来怎么办！那将是可怕的。好吧，现在停止思考！

……有效吗？

幸运的是，当赛特再次从帐篷里出来时，黑甲的思路被打断了。然后他抬头期待地看着大地精。

“对不起主人。”黑甲紧张的笑道。

主人看起来对它的道歉持怀疑态度。

“为什么？”赛特问道。黑甲挂在那里想了一会儿。

“生气，想打主人，偷偷摸摸。我错了。”黑甲遗憾地回答。

“你应该在练剑的时候打我，但只能在练剑的时候打。至于生气，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这样？”赛特问它。

“我生气是因为我长大了？你之前说过。”黑甲不确定地回答。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还在生气？”赛特问道。

黑甲  又花了几分钟思考这个问题。这是一个棘手的问题，但至少它最近也在一直思考。

“……因为你教我怎么做？”黑甲试探性地回答。它的回答让赛特脸上浮现出大大的笑容。

“不错。那让我们回到剑术练习。”赛特解释说，他走过去把大地精放下来。

黑甲低吟了一声。倒挂在树上也没那么糟糕，也许它应该闭嘴。

现在黑甲有些想通了，大地精下山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往旁边一桶水里看自己。两只黑色的短角从光头上拔起。原本矮小的身体，已经被撑开，几乎和人一样高了。

虽然它比任何人都瘦，但结实的绿色身体仍然肌肉发达。原本圆润的脸庞，鼻子、下巴等，变得更加锐利了。看起来更圆滑，更像是捕食者。

黑甲微笑着，在面前水汪汪的倒影中露出了更大的牙齿。细长的舌头也明显变长了，可以从嘴里伸出很远。

早先制定的早上做家务晚上练剑的规定还在继续，只是这一次黑甲意识到了自己的新怒，并试图压制。

“控制你的愤怒。不要任其放肆。它会让你暴露心中的阴暗。”赛特严厉地喊道，他的木刀滑过黑甲的木刃，重重地打在大地精的肩膀上。

黑甲愤怒地嘶嘶作响，但还是努力按照主人的吩咐去做。控制是关键，它心里想。我不应该做愤怒的仆人。黑甲勉强挡住了赛特的一击，它努力记住要保持自己的姿势稳定而轻盈。

“好，现在进攻。”赛特喊道。在他的命令下，黑甲的木刃向赛特挥出，但人类轻松地将它挡住了。

黑甲  不得不与它永远不会攻击人类的本能作斗争，以及新的敌对本能想要它向前一跃并抓住  赛特  的眼睛。这种精神上的冲突让黑甲的攻击变得缓慢。

“不能犹豫。继续进攻。”赛特告诉它。黑甲顺从，快速发动了一系列的攻击，但都没有命中。  赛特  反击，木刀在  黑甲  的头上敲了一下。

大地精做了个鬼脸，因为它内心充满了愤怒。它想扑向  赛特，向他发起攻击，想感受爪子撕裂赛特的身体。然而它并没有这样做。

黑甲已经失去了控制并有几次发怒，而当狂野攻击不可避免地让它杀性大发时，赛特再一次把黑甲打倒了。

然而，它唯一能够打中赛特的方法就是控制怒火，学会使用剑。等等，所以打中主人的唯一方法就是不想打他？呃，黑甲现在有点头疼。

“放松，保持放松，在保持技术的同时，灵活运用招式。”在过去的几天里，赛特  向  黑甲  解释了大约一百次。黑甲再次愤怒地发出嘶嘶声，但还是照他说的那样做了。它拼命的抑制愤怒。

日子就这样过去了。当赛特太累时，瓦尔斯开始接管剑术课程。慢慢地，黑甲进步了并开始学习。不久后的一天早上，黑甲  醒来发现  赛特  正在拆他的帐篷。

“是时候回去了。你还是个蹩脚的剑客，但我不能一直待在这里训练你。不过，你已经学习了一些纪律，希望这能让你远离麻烦。只要记住如果你搞砸了会发生什么就行。”赛特告诉  黑甲。

“我会被吊死在树上？”黑甲猜到了。

“不，赫拉会杀了你。”赛特回答。

“哦……”黑甲惊呼了一声。

它几乎忘记了她。随后，黑甲在心中将赫拉与食尸鬼的战斗和自己与赛特的剑术训练进行了比较。

黑甲内心深处根深蒂固的愤怒，随着大地精本能驱使它杀死每一个人。但它不会试图与赫拉战斗。不，那永远不会发生。

控制是黑甲最好的朋友。黑甲再一次感谢聪明的主人如此认真地教授。如果没有他的训练，黑甲能够想象到自己失去控制，几秒钟后被赫拉无情地杀死。

“来这里，黑甲，我有一份毕业礼物给你。”赛特  告诉它。

“什么叫毕业？”黑甲问主人。不过它喜欢礼物。

“就是当你学到东西或通过考试后才发生的事情。这次训练是为了学习基本的剑术和控制。每次你感到生气时，就回想这次训练。愤怒只会导致自我毁灭。”赛特解释道。

“是，主人。”黑甲感激地应道。

赛特随后递给  黑甲  一个背包。出于好奇，大地精打开了包，取出了里面的东西。那是几套衣服和一件连帽长斗篷。

“幸运的是，当我们离开营地时，周围放着一大堆没人要的衣服。我为你挑选了一些较小的。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比如打火石。”赛特解释说。

“谢谢主人。”黑甲感激地对他说。不知为何，穿上人的衣服让它很高兴。

“毕竟不能让你穿得像个野蛮人一样回到营地。”赛特回答道。

黑甲脱下自己自制的短裤后，立即选择了一条粗糙的黑色裤子和一件棕色衬衫穿上了。不过感觉有点紧。

“好多了，你看起来不像是刚刚从树林里爬出来的野生大地精了。”黑甲的主人得意地笑了笑说道。

“我都快想不起它之前长什么样子了。”瓦尔斯补充道。黑甲克制住想要把男人的眼睛挖出来的冲动。

“……这是真正的奖品。记住你的训练，否则我会亲手杀了你。”赛特一边说，一边拔出一把简单的带鞘短剑，先把剑柄递给了黑甲。

“奇怪，这句话也是我当年剑术毕业的时候，老师对我说的话。”瓦尔斯在一旁静静地自言自语。

黑甲接过短剑，愉快地咕哝了一声。现在它拥有了自己的剑。主人赛特信任它，还教它怎么使用。

黑甲拔出短剑，看着闪亮而锋利的剑刃微笑。手指沿着剑刃划过，可以感觉到剑刃切入了它的皮肤。一滴鲜血在手指上出现，黑甲高兴地笑了起来。

瓦尔斯看起来有些怀疑赛特的这个决定。他的眼睛有些担忧地微微睁大，就好像预料到了黑甲随时会大肆杀戮。大地精决定不让主人失望。

黑甲对主人绝对忠诚，并发誓要报答他。它每天都在训练，这样为了让自己永远不会屈服于愤怒，让主人失望。

“谢谢你，主人。我是你忠实的仆人。”黑甲说着跪下，顺从地垂下眼睛。

“起来吧黑甲，那把剑是你挣来的。  现在是时候回营地了。  已经一个多星期了，所有人可能都以为我们已经死了。”赛特告诉它。

黑甲点头表示接受，将新剑和剑鞘系在腰间。  随后，它披上了深灰色的斗篷，回过头来欣赏自己。

这让黑甲想起了赛特和赫拉的斗篷，让它觉得自己很重要。  它喜欢这件斗篷。  它拉起兜帽盖在脸上。

“呃，你很难说它是一个地精。  这可不只是有点吓人。”瓦尔斯不安地评论道。

黑甲从斗篷的深处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裸露的长舌吐了出来，尝到了凉爽的空气。  一个全新的世界就在它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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