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物尽其用
“我们需要复盘一下进到这个地图以后发生了什么。”潮人道，“怪物想通过一天死一个的频率来让我们自相残杀，我们不能中了他们的计。今天发生的事就是最好的例子。”
玩家们聚集在抽烟青年的房间里，小心检查了门窗，凑在一起谈论副本。
抽烟青年就躺在床上。这会儿倒是没有痛呼了，只是小口小口抽着气。
腱子肉玩家也在。
叶鹅鹅离开餐厅后不久他就从外面回来了。据他说，他昨晚上回来后根本没睡，一直盯着窗外，想知道玩家制成的改造人会不会保留一部分记忆。
但直到天亮，他都没有看到怪物医生把新的改造人带出来。
他刚刚又出去找了一圈，看看附近有没有更多关于改造人的信息。
“找到什么了吗？”大妈问。
腱子肉玩家摇头：“到处都是改造人的脚印，线索太乱了，反而探查不出什么。”
于是会议就开始了。
潮人道：“已知，这个副本里只有三个地点。首先是血海码头，码头晚上会有船过来运货，码头之外只有改造人可以走。然后是这栋小楼，每天晚上都会有一个人在这里被改造成怪物。医生是敌对的npc。最后，就是我们白天出去探查过的村子。村民比较排外，不好从他们口中套出什么话。通关的线索就在这三个地方找，你们有思路吗？”
腱子肉玩家道：“我们面临的主要威胁就是怪物医生。只要联手除掉他，这个副本无法把我们转换成改造人，自然就会进行不下去。”
潮人摇头：“我们只见过他人形的样子，不知道他变成本体以后多难对付。如果不到必要关头，还是尽量避免跟他起冲突。”
白衬衫道：“昨晚上改造人是天刚刚黑下来的时候来到这里的，很快就离开了。船是十二点以后来的。它们之间肯定不对付，要是能够想办法让他们之间起冲突，我们面临的威胁起码少了一半。”
大妈道：“这倒是个好办法。但你自己都说它们时间错开了，要怎样才能让它们打起来？”
这就尴尬了。
白衬衫道：“我只是先提出这个想法。”
潮人道：“这个先记下来，我们今晚上去船上探探究竟。”
抽烟青年在床上荷荷喘了两声，虚弱道：“还有村子。别忘了去搜村子里面。”
村民排外，那么村子里面肯定有着什么。
副本不会平白无故弄个没有用处的东西出来。
越是让人捉摸不透的地方，越是应该小心对待。
潮人摇头道：“副本里面看起来平和的地方越有可能藏着危险。我们先探其他的，等一切都弄清楚了再去村子里探查。”
抽烟青年道：“明天又是谁会死呢？”
众人没有接他的话，转而讨论起了晚上探码头的安排。
村口。
叶鹅鹅看到站在村口的将近一百人，想着要跟那么多人打招呼搭话，就觉得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弹。
理智上，她知道自己应该上前交流，依靠白天有限的时间尽可能多地获取信息，晚上才有翻盘的可能。
但跟人交流就不能带着耳机。
她摘下耳机，就像剩余电量百分之一的笔记本电脑被拔了插头，噗的一下就没动力了。
眼神都空了下来。
就算她站在原地默念“我应该上去搭话”，脑海里也在一遍一遍排练应该如何打招呼。
但她就是越想越觉得麻烦。
脚就像是被焊在地上一样，完全动不了。
好在叶鹅鹅只抑郁不社恐，大多数情况下都能主动忽视周围的人。
她就在众人围观下安静放空。
围观的村民们看了一会儿，多多少少失去了兴趣，转身离开了。
人少了之后，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朝她招了招手：“进村子吧，村子里安全。你一路大喊大叫过来，一定吓坏了吧。你放心，我们跟那边的改造人不是一伙的。”
叶鹅鹅需要交流的对象一下子变少了。
何况对方还跟她主动说话。
叶鹅鹅尽管很累，不想理人，还是稍微走进了些，道：“你们也知道改造人的事？”
这反应落在老人眼里，就是戒心未消除的表现。
老人点头：“我们村子世世代代居住在这里，与世无争。忽然有一天，那群怪物就来了。它们说我们这里有珍贵的矿产，让我们搬走，好让那些怪物在我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土地上工作。我们一直没搬，它们便一直不敢踏足我们的村庄。”
叶鹅鹅问道：“大爷您知道那些怪物是什么东西吗？”
老人点头：“是，我们亲眼见过它们是怎么转化来的。我们村人多，村里内部并不是铁板一块。有些年轻人不愿意耕作祖先的地，就跑去跟怪物混，想看看外面是什么地方。结果，没几天我们就发现那些年轻人不见了。有人数过，少掉的年轻人跟多出来的怪物数量刚好一致。”
叶鹅鹅沉默了。
老人长长叹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我们村的年轻人都回不来了。他们的身体都在怪物那里，就算先祖的英灵，也不能将他们从血海里唤回来。我只希望那些孩子还记得他们是村子里的人，其他怪物来村子里捣乱的时候，他们可千万不要一起过来。不然，他们的父母看到了该多伤心。”
叶鹅鹅不知道该如何理解那种伤心，也没有说话。
老人拍了拍额头：“瞧我，光顾着跟你说话，都忘了接待你了。跟我来，我带你去我家喝点东西压压惊。你一定是怪物们从外地骗过来的，能跑出来就好。”
叶鹅鹅一点都不想继续跟人接触，那会消耗她为数不多的精神，但又找不到理由拒绝，只能机械地跟着老人走进了一座木房子里。
老人给她倒了一杯深红色的液体，微笑道：“这是自家酿的葡萄酒，喝吧，甜的。”
农家酿的酒比超市里摆着卖的葡萄汁用料实在多了。杯口溢出的香味十分诱人，闻起来就像是浓郁的果汁。
叶鹅鹅道：“谢谢，我休息一会儿再喝。”
她根本不愿动弹。
老人仿佛看出了她的颓废，带着她来到一个小小的房间前，推开橡木做的房门。房间里面摆着一张铺了干草的床。
灰雾就缭绕在窗外，而房间里却因为那一床金黄的干草，看上去恍如留存着阳光。
老人道：“如果需要休息，就在这里睡一觉吧。这是我儿子离开之前的房间。”
叶鹅鹅轻声道：“谢谢。”
老人摇头：“我只是希望要是我儿子能够摆脱那些怪物，不管他去了哪里，也有人愿意这么对待我的儿子罢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老人又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去做饭，会给你留土豆汤。要是你起来饿了，土豆汤就在锅里。”
看到老人快要离开，叶鹅鹅才想起了一个比较重要的问题：“老人家，村子里安全的意思是，什么怪物都不能进村子吗？”
老人点头：“对，我们祖先的英灵庇护着我们，你放心休息就是了。”
叶鹅鹅问：“之前有过快要死的人跑到村子里避难吗？”
老人摇头：“没有。你是第一个。”
“昨天白天有没有人过来？”她指得是那群玩家。
老人哼了一声：“你也见过那些人了吧？也是，你是从那里逃出来的，是跟我们一样不喜欢怪物的人。昨天来的那群人张口闭口就是他们是来当改造人来打工的，想了解一下村子里的情况。好像变成怪物是什么光荣的事情一样。我们才不会接纳那些怪物的爪牙。”
叶鹅鹅点头：“谢谢，我知道了。他们确实可恶。”
老人听到有人跟自己站在同一战线，附和了几声，拄着拐杖朝厨房走去。
不多时，房间里燃起了原木燃烧时的清香味，清香里又很快多了煮土豆特有的芳香。
叶鹅鹅本就忙活了大半夜，枕着这股清香的味道沉入梦中。
这次出现在梦里的是另一只怪物，它倒提着叶鹅鹅的脚，将她拉到万丈高空，然后说：“我要松手了。”
叶鹅鹅也的确看到地面上的花草树木房屋等等越来越大。
但因为没有高度深度这样的空间感，她只是看到了而已。
她心中没有半点情绪波动，甚至学着体操运动员来了个空中转体。
怪物：……
作为一个没有翅膀的人类，你从空中掉下去居然不觉得害怕，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关键是，它在灵魂之渊也是弱小的怪物，也需要以恐惧为餐具。
餐具都没有，这就相当于想喝酸奶却找不到吸管，它能怎么办？
于是只能看着叶鹅鹅在虚拟的梦境地面上弹了弹，平安躺下，开始做仰卧起坐。
怪物只好又飞下去把叶鹅鹅从梦境地面上拉起来，去旁边找了个火山口，把叶鹅鹅丢了进去。
但弱小怪物的火山徒有其表，根本没有杀伤力。
它只能看着叶鹅鹅在火山里扑腾，试图游泳。
怪物愤怒了。
一重深渊的合作伙伴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把深渊之种播种到不会产生恐惧情绪的人身上？
它把不能吃的叶鹅鹅留在梦境里没管，随便这个人类爱什么时候醒就什么时候醒，然后撕开梦境，钻进一重深渊，去找合作伙伴的麻烦去了。
叶鹅鹅从火山里游出来，在火山壁上练了个攀岩，爬出来后又开始越野跑。
虽然中途因为丧失动力原地停下丧了好多次，但这次梦境收获颇丰，比上个只有白骨健身器材的梦境强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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