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借怪打怪
不知过了多久,叶鹅鹅被冷醒了。
天已经黑了,什么都看不清。
身上背上还能感受到躺在草床上那种梗着草梗的感觉。
干草床铺上没有被子,她缓了一会儿,伸手去抓被压着的草,试图抓到身上来。
晚上的草不知道为何格外冰凉,摸起来甚至还有些湿润。
她的手指按下去,只感受到坚硬冰冷的土壤。
等等,土壤?
叶鹅鹅朝耳边伸手,摸到书包,拿出手机一照,发现自己躺在野地里,周围都是人那么高的草,如同她来时所走的那条路一般。
她睡着的时候被人抬出来扔了?
怎么会?那位老人还说了要给她留汤。
难道是村子出了什么事吗?
她抱着腿坐了一会儿,起身打开手机电筒探查周围。
此刻,手机剩余电量百分之十九。
她选了一个方向,拨开几处草丛,看到了一块被切得方方正正的立起来的黑色石头,看起来像墓碑,但表面十分光滑。
叶鹅鹅便没放在心上,继续往前摸索过去。
大概相隔两三米远,她又看到了一块方方正正表面光滑的黑色石头,觉得事情可能不太对。
但也可能是她感知能力的问题导致她忽略了什么关键线索。
对于一个记性真的不行的病人而言,确认一件事有没有错漏的方法就是反反复复去做。
她停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转身往回走。
手机电筒仍然开着,以免没有灯光的状况导致她忽略了什么。
叶鹅鹅尽量集中精力,眼神却依旧飘忽,在白色电筒光牵引的范围内乱瞟。
忽然,她瞟到一行极有规律的符号,看上去像是什么文字。符号上面写着1590——1678,像是生猝年份。生猝年份上面贴着一张黑白照片,是位裹着头巾的女性。
这个格式加上立起来的石头,妥妥的就是墓碑。
叶鹅鹅总觉得有什么灵感快要从脑海里面闪现了出来,但思维一卡,记忆一空,灵感就这样被扼杀了。
她走了两步,想起自己是要重新开始再探查一番的,又绕到墓碑后面,看着空白光滑的墓碑板,还是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在探查什么。
于是按照原计划重新走了一遭,又看到了前面那块空白光滑的石板,绕过去,果然是又一个墓碑。
灵感还是憋不出来。
但她有了一点直觉,转身往自己醒来的方向走。
虽然想不来自己到底有着什么样的灵感,但最后,她成功看到了一张十分面熟的老人家的照片贴在墓碑上。
她站在墓碑前思考了好几分钟,终于把照片上的人跟下午请她去家里休息的老人对应上了。
就是说,这片土地白天是个村,晚上是片坟。
至于那些葡萄酒土豆汤,能不能吃还是个未知。
叶鹅鹅融入人群的习惯犯了,觉得自己应该表现得害怕一点。
她确实不害怕。
不知道是脑容量变小装不下那么多情绪,还是大脑本身的保护机制在起作用。从初三开始,她对大多数情绪的感知一直都有一个限度。
只有痛苦和愤怒日日夜夜消磨着她,其他情绪就像是衣服上偶尔蹦出的毛刺那么不起眼。有时候她隐约可以感受到,有时候又不能。
很多场景下,她实在无法给出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于是她尖叫一声,完成任务,又若无其事地继续逛着坟地。她甚至拿出草稿纸,格外认真地把逛过的地方记录下来,企图从中找出什么线索。
记录了一会儿,手机电量显示百分之十五,她找了处比较大的石板靠着挡风,怀里抱着书包权当被子,将将就就准备打盹。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有东西在水中游动的声音。
她一下子睁开眼睛,倾听一下,确认未知之物划水的声音比海涛声更响亮。
叶鹅鹅噤声,慢慢将书包背到身上,半蹲在墓碑下。
抛开时不时无法辨别人类语言的问题,叶鹅鹅的听力比大多数人都要好。
大概因为抑郁症主攻大脑,她的耳朵这个器官本身没有问题。
还有种说法是压力下人能够听到更远、更细致的声音。她则时时刻刻处于压力的状态下。
她善于分辨不同的脚步声(因为小时候听到家人上楼梯开门的脚步声就要开始想办法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也善于听到其他细微的声音,而且比其他人更讨厌噪音。
判断距离、辨别声音种类对她而言不在话下。
只要对方不说人话,那么她什么问题都不会遇到。
她听到了游动的声音停止,而后被草起伏的沙沙声取代。
叶鹅鹅不熟悉野外环境,她无法判断沙沙声究竟是被风吹拂的正常声音,还是其他缘故造成的。
她隐约记得老人跟她说过,这个村子非常安全。
但为何安全?她一时想不起来。
长期使用听力去探寻细微的动静,会让她想到小时候探听脚步声所带来的紧张感。更要命的是,当下正处于黑夜,手机又快没电了。她找不到别的方法来打断翻涌上来的思绪。
就在她快要被年幼时的痛苦情绪吞没之前,受害者的直觉让她炸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狂奔的本能与怠惰纠缠了片刻,叶鹅鹅没有动弹。
下一刻,她的鼻腔里充斥着水腥味。
叶鹅鹅内心慌乱,但她还是倒计时了个三二一,数完才弹起来跑。
这一时间差导致的代价就是,她的头皮痛了一下,估计那不明生物扯住了她的发梢。
一时间,叶鹅鹅那不受控制的千头万绪在心底弹出来又被记忆力清空,最终占据主导地位的只剩下一个不知道正常不正常的想法:痛都痛了,要计较也没机会了,还是跑吧。
得益于梦境中的锻炼,她一双人类的腿跑出两个车轮的速度,把身后追着她的怪物溜得嗷嗷直叫。
跑了一会儿,她想到自己还被怪物医生列为今晚上改造的人,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掏出手机一照,背后没有怪物的身影,看来怪物确实被她甩脱了,赶紧放下书包拿出纸笔,准备把大胆的想法记下来。
想法在草稿本打开的时刻消失。
叶鹅鹅呆了呆,背好书包,把纸笔握在手里,努力回溯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怪物,怪物医生,改造人……
她想起来了!她要把背后追击的怪物引到医生那里,一举两得。
正要落笔,背后的草叶快速抖动起来,突兀地响起沙沙声。
怪物追了上来。
来不及写字,叶鹅鹅又一鼓作气跑出好远,然后又站在原地对着空白的纸页沉思。
周而复始。
当叶鹅鹅快要抵达医生的小楼时,总觉得自己忽略掉了什么事。
她直觉自己应该尽量靠近小楼。
但逻辑又告诉她,医生就在小楼里等着杀她,她不能过去。
直觉虚无缥缈,逻辑有理有据。叶鹅鹅听逻辑的,绕到而行,把怪物溜到了码头上。
此刻已是深夜。
码头上的灯光飘忽,将整个码头照映得像是怪物的巢穴。
叶鹅鹅感觉船上的漆彩更鲜明了一些,整个码头比她记忆当中的样子多了几分活力。
但因为她的记忆基本靠不住,叶鹅鹅默认是她的记忆出了错,毫不犹豫地冲到了码头上。
鲜血般的海水在木板边缘翻卷。
她停在码头上轻轻喘气。
她回头一看,怪物医生的小楼里陆续亮起了灯,其他玩家很快就要到码头上来了。
已经有一个不知道品种的怪物想要杀她了,再加上怪物医生和想杀掉她的玩家,就会变成她的脑子无法处理的局面。
叶鹅鹅一边想一边转头,却见身边的海水里不知何时多了两根高高的金属杆子。
有人把旗杆插在这种地方吗?
叶鹅鹅疑惑抬头,正好看到改造人朝她伸出了金属夹子。
改造人身上唯一看得出来属于人类的下巴吐出来两个字:“血肉!”
叶鹅鹅没听清楚,但这并不妨碍她不喜欢别人朝自己伸出夹子。
金属夹子上半点橡胶或者棉花都没有,可想而知夹在身上有多痛。
在金属夹子碰到自己之前,叶鹅鹅伸手抓住了改造人的金属杆腿,飞快往上爬。
这就是梦境里练过攀岩的快乐了。
攀爬过火山内壁的胳膊,此刻足以支撑她进行这么高难度的运动项目。
改造人弯腰去抓她,同时大喊:“血肉!”
叶鹅鹅把它的吼声当做了黑暗金属音乐歌手的唱声,依稀跟着调子吼了回去:“噫!”
她觉得改造人发出来的声音四舍五入就是这个。
反正她听力不行的时候,不管别人说了多少个字,她都会感觉那些字是盘根错节纠缠在一起的。
改造人觉得自己被凶了,更气了,出动了另一根夹子。
叶鹅鹅在金属杆上一番杂耍似的辗转,就算在梦境里练过的攀岩也不能支撑她的运动,手一滑,朝海面坠落下去。
半空中,她毫不挣扎。此刻占据上风的又是“终于可以结束了,累死我了,以后不用动弹了也好”这样的消沉情绪。
但她并没能落进海里,确切地说,她遭遇了一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旁边,另一个改造人趁机接住了她,欣喜地抓起来赶紧打开铁质腹腔,企图直接将叶鹅鹅放进胃里。
叶鹅鹅消沉得一根指头都不想动,就静静等着它动手。
忽然,海水翻卷起来。
一个椭圆、没有眼睛的灰色怪物跳了起来,一口咬断改造人的手臂。
夹子落入海中。
而且,被咬下来的夹子夹得没有那么紧了。
叶鹅鹅普通一声掉进血红的海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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