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回
老先生家里恰好有止血散，给黑衣人上药时司马贝却犯了难。
人家蒙面自然不想被认出来，若她扯掉面罩喂药，见过他的脸，以后会不会被追杀啊。
这么一想，司马贝心安理得解开黑衣人衣襟……
光洁的肌肤，肌理分明，轮廓感好到爆，司马贝抽抽鼻子把鼻血吸回去。
老者眼角抖了抖，“姑娘，你这……”
揉揉鼻头，司马贝道：“不妨事。”
……
是问你妨不妨事嘛？
老者怜悯地看了黑衣人一眼。
伤口在肩胛下方，差一点伤到心脏，不得不说这人真是命大。
将药粉洒在伤口上，又用干净的绷带包扎，缠绕绷带时，司马贝意外发现黑衣人的颈后有个造型奇怪的纹身，似乎是某种神兽盘绕成圆形。
她看了一眼，便继续包扎。
一切收拾妥当，司马贝留了些钱给老者，拜托他照顾黑衣人后便离开了。
老老实实走了正道，街上行人很少，卫兵却很多，各式制服都有，不知道的还以为小皇帝在大街上阅兵呢。
从南门大街中段左拐，过娘娘庙，穿白鸟巷，人来到冷案司。
冷案司内，众人忙得不可开交，就连走路时都低头看书，真刻苦啊。
随手抓了一人，问：“可有大案发生？”
那人摇头。
长眉一拧，疑惑道：“那你们为何慌慌张张的？”
叹了口气，那人道：“说是大案吧，也没闹出人命，说是小案吧，事情发生在丞相府。”
“丞相府？”不是人命案，那就是，“丞相家遭贼了？”
躬身一揖，“大人英明！”
哦呦，
南朝的丞相大人可了不得，位高权重不说，手里还握有兵符，足以调动南朝一半的兵马。他女儿就是被小皇帝看上的那位千金，宫里宫外都传，皇后的位置就给沈小姐留着呢。
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真不怕死。
“什么东西被偷了。”司马贝有些看好戏的意思。
那人左右一探，示意司马贝附耳。
搞什么，
神神秘秘的。
纵然心里嘀咕，还是附耳过去。
凑近司马贝，那人压低嗓子道：“丞相的兵符，被盗了。”
！！！
一个激灵，司马贝诧异地盯着那人。
“不是吧，兵符被盗？”端着一张苦脸，心里有个念头让她惴惴不安。
“是啊，大人您没听错，小的们也吓坏了，三司得到消息一早出去拿人，大街上都是官兵，这都搜了一上午了，愣是连个人影都没找着，听说那人胸口还中了一剑，大人您说，一个人身受重伤，他能跑去哪呢？”
完了完了完了……
司马贝两股战战，慌里慌张地问：“王爷呢？”
那人有些意外地看着司马贝，一指前方，“王爷在堂中与几位大人议事。”
一听这话，撒丫子直奔大堂。
几人正在议事，杨司直急得根本坐不住，“咱们有时间在这打嘴仗，不如出去找人，丞相的兵符可号令京畿各路人马，上京城周边一十三路驻军若尽落入歹人之手，莫说皇城，整个上京城都完了！”
杨司直说完，堂中陷入沉默。
“嘭”的一声，司马贝撞门进来。
司马贝的突然出现打断静默，南文御见她妆发凌乱，衣衫不整，气喘吁吁，仪态尽失的样子，脸色一沉，“怎么回事？”
“快，快带上人跟，跟我走……”司马贝掐腰喘着粗气。
杨司直道：“王妃，眼下事态紧急，您就不要捣乱了。”
司马贝摇着头，拼命喘匀了气道：“我见过那贼人。”
……
南文御率人来到老者家门前，司马贝原想上前敲门，南文御伸手一拦，示意赵金破门。
一脚踹开不顶用的木门，侍卫们鱼贯而入很快将小院子包围。
赵金等人冲进房子里，搜查一番后，出来复命：“爷，房子里没人。”
没人？
司马贝的心提到嗓子眼。
她冲进院子里，来到方才为黑衣人包扎的那间屋子，又窄又小的木床上，早已空空如也。
不知为何，眼前忽地雾霎霎的，伸手一摸，指头一片水迹。
为何要哭，
是因为那位老先生么？
黑衣人把他杀了，或者将他掳走了？
脱力一般瘫倒在地，赵金吓坏了，想上前扶起她，又顾虑男女授受不亲，只道：“王妃，王妃您没事吧。”
司马贝“哇”一声哭出来。
这一嗓子惊得南文御几乎夺门而入，他冲进屋子里，将地上那团小小的人抱在怀里，抚摸着她的秀发，动作轻柔得不像话。
司马贝将脸埋在南文御的衣服里，哭着喊：“是我把他害了。”
何曾见司马贝如此过，她哭成个泪人，南文御只觉得心尖上最软的那个位置被人戳了个血窟窿，疼得要命。
“不怕，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他的嗓音沉稳坚定，带着令人心安的蛊惑。
司马贝摇头：“不，都怪我，要不是我把他留下，就不会，就不会……”
察觉到里面事情复杂，南文御先顺着司马贝的情绪安抚她，等她哭声渐渐小了，才耐心询问原委。
司马贝将前因后果告诉南文御，她稍稍推开南文御，扬起小脸，用一双哭肿的眼睛，望着南文御，“老先生还活着吗？”
她不敢想黑衣人手刃老先生的情形，心里期盼着老先生还活着。
南文御用柔软的衣袖擦掉司马贝脸上的眼泪，温声道：“他有很多机会杀你，但他没有，这说明他并不是一个嗜血狂徒，何况老先生救他一命，是他的恩人，我猜他不会恩将仇报。”
“真的吗？”司马贝声音弱弱的，像一只淋过雨的小奶猫。
“嗯。”南文御点头，“盗窃兵符之案疑点颇多，你想丞相大人总不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摆在明面上，自当妥善保存，可那人出入丞相府如探囊取物，想来是受人指使，老先生并非他任务一环，且不知他的身份，杀与不杀对他影响不大。”
他说的有理。
司马贝垂下眼帘。
南文御又道：“这屋子里无打斗痕迹，亦无血迹，我猜他应是带着老先生离开了。”
对，屋子里没有血迹，也没有拖拽的痕迹，所以老先生有极大的生还可能。
这么一想，司马贝稍心安了。
“来，我扶你。”
大悲大怆后司马贝双腿酸软无力，根本起不来。
南文御来到她身后，双臂自腋下穿过，不费吹灰之力将她拎起来。
人站直了，南文御弯腰为她整理衣服。
“谢谢。”司马贝说。
少女刚哭过，眼底一片潮红，楚楚可怜，清冷易碎，南文御将她鬓边垂落的碎发拨到耳后，温热的指尖若有似无擦过耳廓，惹得司马贝一阵战栗。
“你我夫妻，无需这般客气。”他轻悦道。
司马贝的脸顿时像着了火一样烧起来。
她垂下头不敢看他，颈后大片白皙的嫩肉暴露在空气里，也落进南文御的眼里。
喉结上下耸动，南文御问：“能走吗？”声音有些哑。
“……能。”司马贝嗫嚅道。
两人步调缓慢地走出屋子，南文御命赵金收队，一行人便回了冷案司。
在路上，司马贝想起，她为黑衣人包扎时，那人身上的奇怪纹身，立刻对南文御道：“那个人的脖子后面有纹身，就在这里。”
说着，反手摸了下自己的后颈处。
这动作无端令南文御又想起方才一幕，喉间蓦地发干。
“你还记得纹身的样子吗？”他问。
努力回忆着，司马贝道：“记得，可是我画功一般。”
南文御忽地一笑，如清风拂面，温暖宜人，“无碍，画出大致轮廓即可。”
冷案司，
“这……”众人绕着一张图纸围成圈，脑袋挨着脑袋，十分默契的挂满了问号。
“大人，您确定那人身上纹的是这个图案？”有人问，整张脸上分明写着两个字“不信”。
“啊这……”司马贝抚了抚衣袖，呵呵一笑道：“我，我画功是差了些，不过应该能看出些许神韵吧。”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对“神韵”二字不敢苟同。
琅一壮着胆子道：“恕下官多嘴，大人这画委实抽象了些，我……我等技艺不精，实在是难堪大任啊。”
南文御叫司马贝画出纹身轮廓，然后口述给宗卷室完善图样，不承想在第一步就遇到坎了。
“是啊是啊，大人这画需要极大的想象力才能看懂，恕我们无能为力啊。”有人遗憾道。
“那可不行。”司马贝双手掐腰，命令他们，“这是王爷交代的任务，况且这是关于兵符失窃案的重要线索，就算看不懂也要画……反正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她甩手走人，留下一群书吏面面相觑。
有人问琅一，“这可如何是好？”
琅一看着那图，叹口气道：“如何？画呗。”
兵符失窃案关系重大，整个上京城的衙门都在加班加点，据说丞相大人急晕过去好几次了，醒过来就去看藏兵符的暗格，一见是空的立马又晕过去，府里正预备白事冲喜呢。
三司和冷案司头一回摒弃前嫌，几位主事心平气和地坐在一间屋里——吵架。
“你们大理寺怎么办事的，连个人都找不到！”
“唉，你别血口喷人，抓人这事原不归我们大理寺管辖。”
“都这时候了还推卸责任，两位大人，不用本官提醒吧，兵符若找不回来，丢的可不是乌纱帽，是二位颈项上的脑袋！”
二人沉默，另一人继续道：“王爷，听闻王妃曾与那贼犯打过照面，可属实？”
司马贝躲在门外偷听，听里面提到她，她皱了皱眉头，不明所以。
她已经把事情经过都交代了呀。
他们不都知道么。
多此一举……
少倾，里面传来南文御四平八稳的声音，“属实。”
那人忽道：“如此说来，王妃亦有可能是那人同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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