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下午去学校的时候，张悦悦姐妹两个在岔路口碰到了守在那里的小凤。
小凤欢喜地扑了过来：“悦悦，我妈答应了。她说让我周末跟你一起去采茶，我们可以一起去了！”
张悦悦当然高兴了，“刚开始采会手疼，你能吃得消吗？还有，你中午得带饭去。”
小凤十分憧憬周末采茶，连连点头：“好，我带饭去，到时候我多带一些，咱们混在一起吃。不过我不会骑自行车，到时候你带我好不好？”
张悦悦干脆地应了下来：“好，我带你。”
张巧巧羡慕地看向姐姐，张悦悦摸了摸她的头：“等暑假采夏茶的时候我再带你去，你不能缺课。”不是人人都像她一样可以随便缺课。
当天下午，张悦悦认真地考完了语文。考完后她并没有走，而是继续守着吴姨，等妹妹和小凤考完后一起走。等临走的时候，冯校长叫住了她。
张悦悦背着书包赶到冯校长面前：“冯校长，您是不是要用车，我等会儿就赶过来。”
冯校长摇头：“我不用车，今天考试办公室里面多了好多废纸，各个教室里也有。你去清理清理，我那里还有很多之前的废旧书纸，我已经放在我办公桌上了，都给你。”
张悦悦连忙摇头：“冯校长，您留着吧，我那里已经有好多了。”
冯校长急着走，把钥匙塞给她：“你自己去弄，我卖书纸得了钱也不好处理，我去送送今天的监考老师。”
冯校长急急忙忙地走了，张悦悦只能自己去整理。
小凤很高兴：“悦悦，这回你能卖不少钱呢。我头一天听人说你要自己给自己挣学费时我还不相信，总觉得你很快要回家了，我都做好了跟你一起回家的准备。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能想到办法，你可真是聪明。”
三个小跟班帮她整理东西，又一起帮忙搬回去。张悦悦从来不是个白使唤人的性子，心里想着明天卖了钱给她们买点什么好。
到家的时候太阳还没彻底下山，张悦悦就着夕阳的余晖把自己搜集来的所有废品都整理好。废纸箱在最底下，中间是书，报纸整整齐齐叠好，还用一个干净大塑料袋装好。所有东西都要蛇皮袋装好，用绳子绑在自行车后座上。还有一些易拉罐和几个啤酒瓶，单独用一个蛇皮袋装好挂在一边。
周桂荣一再叮嘱女儿：“废纸箱和书是一毛钱一斤，瓶子是按个卖的，你这报纸还新的很，没有两毛钱一斤都不能卖给他！”
张悦悦点头：“妈您放心吧，我心里有谱。”
周桂荣一边帮忙一边絮叨：“既然你自己愿意受这个罪，我也不拦着你了。唉，别人家的女子谁像你这么犟，你说你图个什么。”
她张悦悦试了一下重量，可不轻呢。
周桂荣将袋子往车后座上抬：“这么重，你能载得动吧？”
张悦悦点点头后就开始用绳子绑东西
转天是周三，张悦悦天刚亮就骑着车往镇上而去。
刚到镇上，她又看到杜明玉穿一身漂亮衣服站在门口。看到张悦悦，杜明玉想起这清高丫头。本来想讥讽两句，看到她自行车后面两个大蛇皮袋，杜明玉挑眉看了看，没有说话。
张悦悦很客气地打招呼：“杜老板好。”
杜明玉呵一声笑了，别人都喊老板娘，这清高丫头居然喊她杜老板。
张悦悦笑眯眯地骑着车走了，直奔唯一的废品收购站。收购站门口一个大牌子，林家废品收购站。
收购站早就开了门，门口有好几个人正在跟老板讨价还价。争来争去的都是块儿八毛的事情，但就是这块儿八毛，维持着千家万户的生计。
张悦悦很喜欢小镇上的生活气息，这里的人一个个都是活生生的。她记忆中大城市的灯红酒绿总缺少了一份真实，人人来去匆匆，拼命往前赶，来不及多看一眼路边的风景。
等前面几个人都交易完了，轮到了张悦悦。
张悦悦客气地打招呼：“林老板好。”
林老板看了看张悦悦身后：“你一个人？”不怪林老板要问，竹竿何镇是个偏僻的小乡镇，这里人思维守旧，男主外女主内的思想根深蒂固。哪怕是出去买个破烂也得是大人去，或者男孩子也行，十几岁的小女子去卖破烂，有点突破林老板的思维。
张悦悦点头：“就我一个人，林老板，我这里有些废旧纸箱、旧书纸，还有一些新报纸。”她一边说一边将袋子打开，一一说给林老板听。
旧书和废纸箱的价格是定死的，只有报纸的价格可商谈的空间大。
林老板点头：“纸箱和旧书给你一毛钱一斤，啤酒瓶一毛钱一个，易拉罐五分钱一个，报纸给你一毛五一斤。”
张悦悦笑着讨价还价：“林老板，您看我这报纸干干净净，最新的日期就是上个月的。我听说好报纸是两毛钱一斤，怎么您才给我一毛五啊。”
林老板嘬了嘬牙，这小女子还不好骗。看到后面又来了几个人，林老板怕人家觉得他欺负小孩子，假装在报纸堆里面翻了翻：“既然是新的，那就两毛吧。”
价格谈好了之后，开始上秤。报纸一共二十八斤，五块六毛钱；纸箱子和旧书一共六十五斤，六块五毛钱；五个啤酒瓶五毛钱，十一个易拉罐五毛五分钱。
总计十三块一毛五。别小看这十三五一毛五，可以割几斤肉呢。
林老板正要结账，张悦悦从书包里找出那个废旧手电筒：“林老板，这个您要吗？”
林老板瞥了一眼继续掏钱：“坏了的我不要。”
张悦悦回道：“林老板，您有没有电池，能不能给我试一试？我修过了，说不定能用呢。”
林老板继续低头数钱：“你小孩子不懂事，手电筒是那么好修的。”
张悦悦在家里把这手电筒拆了好几遍，里面有一根线脱落了，她想办法焊接上，但她不确定是不是已经好了。
她继续央求：“林老板，您要是有电池就借我试一试吧，说不定我已经把它修好了呢。”
旁边有人开玩笑：“林老板，你就给她试试呗。要是修好了，让她便宜卖给你。”
林老板看了一眼那个手电筒，也来了兴致，起身从家里拿出自己的手电筒，将电池拆下来递给张悦悦。
张悦悦将两节超大的电池装进自己的手电筒里，一推按钮，亮了！
旁边人欢呼起来：“你这小女子可以呀，居然会修手电筒。”
张悦悦扯谎：“我哥教我的。林老板，这个手电筒卖给您好不好？我家里没有电池，我用不上，您看着给我几块钱就行。”
说完，张悦悦把手电筒关掉递给林老板。
林老板犹豫了片刻，估摸着说道：“给你三块钱。”
张悦悦笑眯眯道：“行，林老板，我以后可能会经常来卖废品，我叫张悦悦，是小河湾的人。都说林老板童叟无欺，果然不假。”
林老板没想到她小小年纪能说出这种场面话，接过手电筒：“加上刚才的钱，一共十六块一毛五，我给你十六块二毛钱。”
林老板利索地给了钱，张悦悦接过钱后高兴地与林老板告辞，骑着车往街里头去。今日逢集，她想给姐妹们们一人买朵花。
这回的废品大多都是陈丽和冯校长给的，以后可能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不过好歹都是白得的，知足就好。
张悦悦骑着自行车从街里面穿过，路过一家卖花儿的小摊，上面全部都是小女孩子们戴的花，五颜六色特别好看。张悦悦买了三朵花，老板要一块五毛钱，张悦悦砍价一块二毛钱买了下来。
买过了花，正正好还剩十五块钱。张悦悦把东西往书包里一放，直奔茶场，开始了一天的忙碌生涯。
王老板看到张悦悦后十分高兴：“小张来了，昨儿期中考试，我家两个都说卷子容易，这都是你的功劳。”
张悦悦笑眯眯地借过茶篓子：“是他们两个肯用心，不然换成特级教师来都没用。”
王老板心情好：“今日没带饭吧，在我家吃，我家晌午吃油渣子。”
张悦悦听到油渣子三个字嘴里心情也欢悦起来，没办法，她现在就是喜欢吃肉。
当天，张悦悦就着期中考试卷给王老板家的两个孩子讲了足足三个小时，虽然她只采了一斤多茶叶，王老板不仅管了一顿好饭菜，走的时候还给了她十三块五毛钱！
张悦悦坚决不肯要：“王老板，我今天只采了一斤多茶，您给的太多了。”
王老板把钱塞给她：“茶叶一块八毛钱，今天辅导功课三个小时，给你凑个三块五。还有，我头先说过他们两个期中考试成绩能上涨，我奖励你十块钱。我这么大的茶场，说到就要做到！”
张悦悦推脱几次推脱不掉，王老板直接生气道：“你要是不接，以后不用再来了。”
张悦悦只能接下钱，再三道谢后离开茶场。
张悦悦刚到家门，周桂荣第一个冲过来问：“今天的废品卖了多少钱？”
张悦悦也不隐瞒：“十三块二毛钱。”手电筒的事儿她没说。
周桂荣哦一声：“那么多东西，才卖这点钱。”
张悦悦一一把账算给她听，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两朵花给张巧巧：“你一朵，给云云一朵。”
张巧巧十分高兴：“姐，你怎么还给我买花了啊。”
张悦悦笑着让妹妹挑一朵：“云云帮我搬东西，总不能白让人家干活。我给云云买了，总不能不给你和小凤买。”
周桂荣最喜欢这些花花朵朵，伸手挑了一朵粉红色的戴在小女儿头上：“挣了钱就乱花，别回头不够交学费的。”
当天晚上，张悦悦把自己所有私房钱清点一遍。她一共去了茶场十次，挣了三十一块五毛钱，加上张平安分的钱，还有这次卖废品的钱，外加王老板奖励的十块钱，她已经有七十块钱的积蓄。
张悦悦第一次感觉到数钱的快乐，一块一毛的票子摞在一起，仿佛在搭建一架梯子，送她爬向更高的地方。
张悦悦将钱收好，开始计划下一笔收入。过几天期中考试成绩就该出来了，她很期待全乡第一名的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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