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五十九章窃窃语
泠月趴在车窗边,眼见路边写着永州的界碑在另一个岔路口上一闪而过,与他们越来越远。
“你要带我去哪里?”
“飞雪院。”邓怀戚说,“永庆公主还在那里养病,你自然要从那里回去。”
“那——银瓶儿在那里么?”泠月问。
邓怀戚故意说:“银瓶儿是个忠仆,满腔忠诚都献给了她的主人,总算她的主人还能记起她。你之前那番话我还以为你要将她彻底抛下了。”
泠月知道邓怀戚故意拿话刺自己呢,偏偏还被他刺着了。
“她还好么?是不是很记恨我?”
邓怀戚见泠月一下子情绪黯淡,忍不住叹了口气,带着些安抚的味道说:“是我的话重了,你别难过,只要你平安归来她不会怪你的。”
“你给她挑的丈夫是个可靠的,他们还生了好几个孩子,一家人一直呆在飞雪院,打理院里的事情,对外都说他们在那里照料你。”
“她和闫管家有孩子了?”泠月吃惊地说,“银瓶儿居然做母亲了。”
邓怀戚说:“他们成婚已经七年了,肯定会有孩子了。”
这倒也是,对其他人来说已经结结实实过了七年了……“是我想岔了。”泠月说。
马车停了下来,周二虎在外恭敬地说:“大人,路边有间茶水铺子,可需要停下来歇一歇?”
“先歇一刻钟吧。”邓怀戚吩咐说,“大家赶路都累了,给大家买些茶水。”
泠月也起身往马车外去。
“你要去哪里?”邓怀戚立刻问。
“我去下面透透气,一直坐车都有些闷了。”
邓怀戚没再拦她,只说:“快去快回。”
泠月没往人多的地方去,而是向相反方向的一条小溪慢慢走去,人声的喧嚣渐渐散去,只剩下鸟虫的叫声和溪水的淙淙声。
在离小溪还有两三步距离的时候,一直沉默地跟在她身后的周二虎忍不住出声制止:“公主,前面危险。”
泠月无奈道:“你怎么来了?”
周二虎垂下头恭敬道:“大人吩咐我跟着您,保护您的安危,大人他很担心您。”
“这条河这么浅,才到我的小腿肚子,能有什么危险?”泠月说,“而且我周围不是还跟着暗卫在监视我么?”
周二虎头皮发麻,立刻解释:“大人他,他只是太过担忧您罢了,毕竟现在有太多人对大人恨之入骨,如果不加强戒备,担心您会被人伤到。”
“七年不见周队长比从前变了许多,你以前像个闷葫芦一样,绝对不会说这些话。”泠月轻笑一声,“你不必紧张,我知道,他让你跟着是提防我又跑了。”
周二虎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僵立在原地不动。
泠月对着溪水看了半晌,突然转身对周二虎说:“周队长,之前对不住了。”
“当时是我连累到了你和卫队的其他人,害你们受到责罚,你被调去边关这么多年肯定也是受那件事情影响。”
泠月认真道,“虽然这并非我的本意,但确实害得你们无辜受累,对不住。”
周二虎有些意外,他没想到泠月会说这样一番话,他无措道:“保护您是我的职责,我们办事不力,大人罚我们是应该的,公主不必介怀,更无需说什么对不住之类。”
要说周二虎心中对泠月一点埋怨都没有是不可能的,特别是刚被放逐到嵩州府灰心丧气的时候,喝了酒对着他的夫人痛骂了泠月这个不省心的娇公主不知道多少遍。
但周二虎到底是个天性宽厚醇良的人,这份怨愤之情已经在边关广阔的景致中被抚平大半,如今泠月主动向他认错更是叫他受宠若惊,一下子把那最后一点不平抛到了九霄云外。
毕竟上位者即便真的错了也不会有错,只能是底下人的错,更鲜有会说一声对不住的。
他甚至突然觉得其实公主一个小姑娘嫁给他们大人那样强势的夫婿也怪不容易的。
泠月又说:“之后若你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凡我能办到的,一定不会推诿,也算是我一点小小心意。”
周二虎讷讷道:“公主,你……”突然,他灵机一动,对泠月说:“我这里并没什么,倒是大人那里,有几句话我实在不吐不快想和公主您说一说。”
泠月问:“什么话?”
“我是个粗人,不懂那些弯弯绕绕,有话就直说了,若有说的不对的冒犯到您的,您也不要生气。”
“虽然我是个外人,并不知道当年你和大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局面,但我知道大人他心里是有您的。”
周二虎看了眼泠月,她的神情若有所思,却并没有生气,他直截了当继续说到:“这么多年大人一直没有子嗣,我在他身边,能看到他有多大的压力,光我从嵩州府回来后这段时间,老大人仅仅写信都不知道写了多少,还有周围的人也在催,大人他都始终扛着,难道真是忙到这种程度么?我觉得他只是盼着您能回来,怕您回来看到伤心罢了。”
“远的不说,就说前些天遇到刺客的那件事,明明知道您身边有暗卫保护,但是看到您可能有危险,他直接冲上前用手替您挡住。平心而论,这份勇气不是什么人都有的。”
“后来我问大人为什么这么做,连他自己都解释不出来,大概是因为根本没有思考过吧。”
泠月想起那日替他包扎时候看到的皮肉外翻的伤口,心头蓦地一软,果真……是因为她。
“我都知道的。”泠月的声音很轻,“他——一直都对我很好。”
就是太好了才让她有些难过,难过为什么他们之间会有那么多复杂的东西,如果他只是个寻常的小小武将该多好,她就可以心无旁骛地爱着自己的夫君,无忧无虑地相伴左右。
“公主,卑职说这些话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您不要再误会大人了。”周二虎说,“您二人夫妻和美,大人才能专心正事,我们底下人日子也能好过许多”
……
邓怀戚听到动静抬起头,正看到泠月掀开车帘走进来。
“你在处理公务么?”
邓怀戚敏锐地觉察到,泠月的态度比起之前柔和了不少,甚至有些亲近的意味在其中,不再始终有据他于千里之外的抗拒和冷漠。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邓怀戚一向是一个擅于捕捉机会的人,他搁下手中的笔,点了点头,“是军中的事情,常规事务,不是很紧急。”他微顿,“忙了这么久倒是有些累了,给我倒杯茶吧。”
他隐隐带着些期待看着泠月。
泠月心头微动,她想起刚才周二虎说的那些话,目光投向邓怀戚受伤的手,那里还敷着药。
“好。”她轻轻应了一声。
泠月从边柜里翻出茶壶,这茶还是出发时准备的,她碰了碰壶壁,已经冰凉了,“我去茶摊重新沏一壶新茶过来,一会就来,你等等。”
“好,我等你。”
邓怀戚掀开窗子边的车帘,看着泠月的背影施施然往茶摊的方向去。
他收回目光,看见周二虎正站在不远处,眼中似有揶揄之色。
“你和她说什么了?”
周二虎嘿嘿笑了两声,“大人放不下身段说的话,便由卑职来说好了,大人一直这样端着冷着,怎么能叫公主知道您的心意?”
“你胡来,谁让你胡乱揣度。”邓怀戚怒斥他,但这斥责不怎么坚决就是了。
周二虎丝毫不惧,他说到:“女人最是容易心软,大人待会且看好就是了,若是卑职自作主张不合大人的心意,卑职去和公主解释清楚就是。”
“不必了。”邓怀戚不自在地说,“你不必在添乱了。”
泠月沏好茶回来,她手腕轻抬,清亮的茶汤滚入茶碗。
邓怀戚盯着她的动作有些出神,直到她端着茶碗送到他面前才反应过来。
他接过茶碗,顺势握住了泠月的手,“多谢。”
泠月说:“如此小事,何必言谢呢。”
邓怀戚摩挲着手中的柔荑说到:“虽然是小事,对于我过去这些年而言却是可望而不可即,军中哪怕是最普通的灶夫也有家中娘子寄送寒衣嘘寒问暖,我虽是都督,却远远比不上那灶夫,家中有人惦念牵挂。”
泠月窘迫道:“你府中还有高堂双亲,身边还有谋臣武将,哪里有说的这么可怜。”她欲要抽回自己的手,却被邓怀戚攥得更牢了。
“你明明知道,这不一样的。”邓怀戚亲了亲她的手。
“泠月,你不是想知道我到底是谁么?想知道我的过去藏着哪些秘密。”
“稍后找个合适的时间,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他声音微顿,深深望着她。
“什么条件。”
“不管你听到什么,都要记住你是我的夫人,我们是一体的,你可以闹脾气砸东西,也可以骂我打我,但是不准再做出逃跑这种事情了。”
“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了。”邓怀戚此刻的眼神竟然叫泠月觉察出了一种名叫脆弱的情绪。
“好。”
泠月轻轻应了一声,而后道:“我答应,只要你不欺瞒我,我也不会背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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