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011退婚
徐庶与崔钧不情不愿地走了,临走前,崔钧还咬牙切齿地说了句,“诸葛孔明你耍无赖。”于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书房里就只剩下阿杳、诸葛亮还有庞统三人。庞统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依旧好整以暇地端坐着。阿杳犹豫了片刻,率先打破沉静地询问:“庞先生没有其他的事情要忙吗?”
庞统闻言,笑意盎然地望向她,眨了眨眼睛,捉弄地说道:“没有哦。而且,我今日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等他……”庞统的手指了指诸葛亮,“晚上一起喝酒。”
阿杳不太相信庞统的话,转而,去看诸葛亮,见诸葛亮笑笑,便知道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遂又默然下来。阿杳瞧瞧窗外,日头已经悬挂高空;再瞧瞧双腿,酸麻感正在蔓延。她张了张嘴,旁敲侧击地再次发问:“先生不觉得,有些时候,有些谈话,不适合先生在旁聆听吗?”
庞统摇了摇头,理直气壮地回答:“不觉得。”
阿杳默默把手握成了拳头。
诸葛亮适时出声,晏晏浅笑地说道:“好了,士元,你就不要逗她了,出去看看阿均的茶烹好了没有。”
庞统这才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抖了抖衣服。他佯装要走,突然又折回来,弯下腰,凑近到诸葛亮的耳边,假意小声,实则正好地问询:“若是茶烹好了,要我帮你送进来吗?”
诸葛亮睨了睨他,不置可否。
庞统一副了然的样子,口中念叨着,“我一定快快地送过来。”便头也不回地真走了。走到前堂间,凑巧遇上手里捧着茶壶茶碗的形貌昳丽的少年,也就是诸葛家的三公子诸葛均。
诸葛均时年二九,姿容仪态与诸葛亮相类,就是这脾气性格比不得诸葛亮疏朗豁达。
庞统径直挡在诸葛均的面前,扯住他的胳膊。诸葛均反应不及,手里的碗盏随之轻微晃了两晃,洒出几滴热汤。诸葛均的眉头皱了起来,他刚想发作,便听庞统仿若没有瞧见般地意味深长道:“别去了,正说话呢,估摸着……不是什么好话。”
诸葛均理解了一下,但又没有完全理解,“兄长何意?”
“意思就是你二阿兄这门亲事想成没那么简单。”
……
书房里。
阿杳还在对于庞统的狎戏暗暗无语,诸葛亮已经倒了一杯原就在屋内的旧茶,递到她的手中。因为放置的时间久,茶水的颜色青而发黄,温度低且不热。诸葛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虽然抵不过外面烹制的口味佳,但也是今晨刚煮的,随便喝一些吧。”
阿杳恰好由于食用了糕点,觉得口渴,感激地接过后,无所谓地扬了扬唇,“先生多虑了,我本就是不懂茶的人。”
对于阿杳来说,茶只分花茶与叶茶,而叶茶只有苦或者不苦的区别,其他的,无外乎是牛嚼牡丹,尝不出什么。
不过,这盏叶茶显然是苦得离谱。阿杳艰难地吞咽下去,蹙了蹙眉。
诸葛亮见状,忍俊不禁。他气定神闲地跽坐在并不怎么绵软的葵草地垫上,捻了捻衣角的褶皱,悠悠地开口:“女郎今日是为了退婚而来?”
阿杳一顿,险些没有拿稳手里空空如也的茶盏。
“先生如何知晓?”
诸葛亮浅笑,“其实,早在黄氏府上初见就已经知道了。女郎素来招待宾客谦逊有礼,又怎么会在长辈们商榷之时贸然出言得罪家姊?大概是想惹家姊不快,好推脱这桩婚约。”
她做得有这么明显吗?
阿杳错愕地重新打量眼前人。尽管,他还是他,衣着样貌没有改变,但是,好像和递给她春杏的那个不太一样。那么温润如玉的一个人,竟有着比于她阿爹还要敏锐的洞察力。如果说,阿爹懂她,是因为十三年的父女之情,不可谓不了解,他呢?仅有两面的陌生人……
阿杳不可思议地反问:“为什么先生不觉得阿杳只是袒护蒯娴心切?”
“假若女郎真有那般豁得出去,以家姊和蒯家姑娘闹矛盾的次数,应该见过女郎多面,何以需要承彦另行安排?再者,女郎当日唤家姊‘阿姊’的时候,可没有半分要因为蒯家姑娘对家姊敬而远之的模样。更何况……”他的笑意更浓,“女郎如此循规蹈矩,若非有足够充分的理由,怕是不能迫使女郎,不顾礼法,不畏路远,亲自来隆中与我说上两句。还有士元,女郎既对他唯恐避之不及,又怎会为了我,轻易与之相见?”
他这是把阿杳看透了。
阿杳目瞪口呆地说不出话。
他便紧接着又道:“纵然如此,我还是想听女郎说说原因。”
阿杳抬眸看他,他也在看自己。他的目色深邃,即便带着笑意,也很难让人觉得良善可欺。阿杳叹了口气,正襟危坐地朝着他拱了拱手,温和而有礼貌地说道:“在告知先生之前,我可以先问先生几个问题吗?”
诸葛亮点了点头。
阿杳有条不紊,“方才,先生为何不肯说出自己的志向?”
“觉得没什么必要罢了。”
“那先生可以告诉我吗?”
诸葛亮定睛瞧了瞧她,见她神色认真,远山眉平展着,杏眸睁得微圆,不禁莞尔,“择贤良之主,谋天下之事,定安民之邦,做权倾之臣,如此而已。”
阿杳撇了撇嘴,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觉得这是“如此而已”的事情。
阿杳又道:“先生以为实现这样的志向,当如何做?”
“自是夙兴夜寐,励精图治。”
“所以,先生从隐居隆中开始,就已经准备出山了对吗?先生师从水镜先生,博得卧龙之名,其实都是为了名扬天下。这样,才会有所谓的‘贤良之主’来找先生。想着,先生娶我,大抵也不外如是。我身后倚仗的荆州望族和州牧刘表才是先生真正想要的东西。但这并没有什么,盲婚哑嫁本就是唯利是图,若非没有黄氏与蔡氏,指不定我一辈子都嫁不出去。我阿爹不是也想着凭借先生的能力护我周全吗。可是,先生,我想过的,是先生如今这般闲云野鹤的生活,而不是先生日后祈盼的出生入死。”
说着,阿杳俯首帖耳,掩面于地地恳切说道:“阿杳才疏学浅,配不得先生的鸿鹄之志,还望先生可以全阿杳的避世之心。”
这一拜也算是阿杳在向他赔罪。
然而,他并没有接话。
但他还是把阿杳扶了起来。
阿杳以为他差不多算是同意了,便直勾勾地盯着他,想等一个确切的答复。这其中隐有几分如同上辈子期待老师阅卷般的紧张。可惜,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神采,能叫阿杳看出一二。他的嘴角即便没有挂着笑,却也是稀松平常地闭合着。良久,许是他被阿杳盯得有些发毛,终于平静无波地开口,“我也有几个问题想问女郎。”
阿杳欣然。自觉没有什么问题能比她把退婚说出口更难。
诸葛亮复地笑了笑,“女郎今日听了这么多人的志向,自己的呢?”
阿杳思忖了片刻,“我一介女流……”只是,不等她把托辞说完,诸葛亮便不信地频频摇头。她不得不端正态度,认真地说道:“或许就如孟子所言‘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我没有什么能力,做不了安/邦定国的大宰相。但是,如若我能在保护自己之余,即便是只多一个馒头,也愿意分给别人一半。”
诸葛亮想了想,“馒头是什么?”
阿杳愣住。她忘记汉代还没有馒头,囫囵地解释:“一种用白面捏成圆形的食物罢了。”
好在,诸葛亮没想与她深究,转而,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女郎既然无心乱世,又何必遵从承彦所学,以女郎的出生,嫁入同是荆州名门的任何一家,都不成问题。甚至,嫁到刘氏,做未来的荆州牧夫人也未尝不可。”
他这话不像是询问,倒像是在闲聊。
阿杳听着,怪异地看了他一眼,语气也渐渐放松下来,“先生是说刘琮吗?先生知道吧,他是我的表弟。我不喜欢年纪小的,更不喜欢五代之内沾着血亲的,因而,荆州五门中,能选的实在少之又少。况且,我做不来大户人家的主母,但是,好像也不喜欢务农耕种。”
阿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甚至在此之前从未思虑过婚嫁之事。不过,能和诸葛亮把话说清楚,她很开心,聊起天来喋喋不休的,“至于遵从阿爹所学,也只是求个退路而已,万一我抵抗不过命运的安排……”后面的话,她滞了滞,换了一种说法,才又道:“万一我终究还是得入这乱世,总要有自保的法子。”
靠诸葛亮吗?谁知道靠不靠得住呢。
诸葛亮扬笑,“也是,人都身处在波云诡谲之中了,又怎能不思量安身立命的周全之法。”
“如此,亮便明白了。”他一派郑重的模样,“女郎今日所求,亮铭记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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