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存在消融
黑色的力场之光极速在空中划过，跨越数十公里，卷起一件壬珏放在家中的物品，轰然撞碎窗口，化为一道黑虹返回城市边缘壬珏张开的掌心。
操控痛苦虚力，壬珏现在可以做到的事情很多，隔空取物即是其中之一。
漆黑光华散去，壬珏手掌中已经多了一件东西。
那是一个四翼的女性雕像，脸部四面重叠，身披毛皮，身上满是半张的眼睛，颇有些邪异，雕像真正的名字是「性灵转化器」——来自于伊甸世界高等级科技水准的灵能装备。
豪赫尔借助「性灵转化器」不知吞噬了多少人的「性灵」才达到「弥使徒」阶位，却又突然跨越生灵枷锁，成为「王座」，这一点壬珏也不明白。
只是，不管隐藏有什么秘密，死人什么都不会说。壬珏也没有兴趣探究死人身后的秘密，豪赫尔的死亡意味着他的一切全部结束。
拿起雕像，壬珏按动其中一只羽翼，朦胧的光辉突然涌现，雕像毛皮覆盖的眼睛俱是睁大，像是注视着壬珏。
以他现在的实力自然没有被这种注视吓到。
将雕像头部对准悬浮在空中的豪赫尔，无数眼睛微微转动，甚至雕像背后的眼睛都在偏转，似是在捕捉豪赫尔残存的性灵。
「性灵转化器」四只羽翼代表四种功能：汲取、存储、转化、释放。
壬珏如今使用的就是“汲取”功能。
在无数眼睛的注视下，豪赫尔的残躯像是获得神秘力量的支持，从身体各处涌现出细微的灰白光点。
嗡！！
雕像周围泛起一层空气涟漪，有细微的震动产生。与此同时，雕像的吸摄力道像是增大，灰白光点出现的速度越来越快。
无数灰白光点仿佛是从豪赫尔残躯的深处被牵引而出，在他身体表面形成一层灰白色的薄膜。
“「性灵」潜藏在全身，本质组成方式之一，原来是这个样子。”
壬珏微微点头。他试探性地去触摸豪赫尔体表的光膜，眼中骤然模糊，看到了豪赫尔身处无垠虚无中的样子，扭头看向自己，心中惊讶一松手，画面又瞬间消失。
「性灵」作为生灵的本质之一，有自身的特征藏在其中，「性灵」不灭，生灵就不会完全死亡。
壬珏曾经看到过上述的记载，这时候才感悟到是什么涵义。
每个人都有是独立个体，拥有独属于自身的特征、特性，也就是本质的区分。其中本质成分的「性灵」也代表了一个生灵的特征。
壬珏所感受到的画面就是此时豪赫尔所处的状态。无垠虚空是豪赫尔的身体内在。
「性灵」最后会回归世界，生灵在世界的规则运转之下重新转生。但那段时间对普通人来说会比较漫长，「性灵」中蕴含的人生记忆会消磨殆尽，回归纯粹。
那样的生灵还是不是曾经的自己这一点没人能说明白。
越强的生灵其「性灵」也越强，强大生灵可以抵抗世界规则，找回自我，只是这条路终究还是比较艰难。
作为「王座」的豪赫尔也在一定程度上延缓了世界对「性灵」的吸引，最终被「性灵转化器」牵引出性灵。
壬珏抬手再度一按雕像羽翼，雕像身体上无数眼球竟然开始旋转，形成一道道的扭曲漩涡，朦胧的光辉也被拉扯成为螺旋曲线。
灰白色的光膜瞬间溃散，重新组合为一个扭曲的人形想要挣扎，却被无数眼睛形成的诡异力量捕捉、限制，最终化为一道道光带被数只眼睛吸收。
壬珏隐约听到人形似是发出了凄厉的惨嚎，像是回荡在意识层面，他面色一动，没有出声。
吸收豪赫尔的「性灵」后，雕像所有异象也自发收敛。
豪赫尔的「性灵」被「性灵转化器」存储在内部，凭壬珏如今的实力，他还探测不到其内部的构造。
和生灵本质相关的事物，壬珏尚未拥有入门了解的方法。
这次实验的确证明了「性灵转化器」的使用方法可行，那也意味着壬珏的计划也会可行。
在世界终结的时刻，所有生灵都会湮灭在「根源穹界」，只有壬珏可以凭借「死噩相」的最外层本质「外相」抵御「根源」的侵蚀和同化，于「根源穹界」中生存。
包括「性灵」在内的一切生灵本质都会被「根源」影响、消失。就算是壬珏也无法抵抗世界终结一切规则破灭的力量。
所以，在世界终结之前，他必须离开这个世界。
幸运的是，这个残缺的世界被所谓的“神”留下了前往外界的通道——世界边界。
只要跨越世界的边界，「外相」就可以发挥作用，保护壬珏在「根源穹界」中的移动，他可以找到新的世界隐藏，壮大力量。
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壬珏会将世界众生全部带走。
通过「性灵转化器」汲取、存储，化为「性灵」形式。到达在新世界后释放，融入世界规则转生。
他们会有新的人生，迎接新的世界，纠正壬珏犯下的错误。
这并非是壬珏的仁慈，那种东西已经从他的人生抹去，他一直在做的都是贯彻自己的意志，做正确的事。
现在他的目标只剩下一个——变强！强到无人可以阻挡他的意志。
第一步实验完成，壬珏手掌一展，「性灵转化器」被无形痛苦虚力操控悬浮在他的肩头。
看了一下彻底没有生命特征的豪赫尔，他身体骤然化为一道黑虹，飞往城市中。
……
几千米之外，有一些循着战斗声响抵达的人在安静观察。
他们很是狼狈，曾经被扩散到这里的余波卷入。或者是尘土、或者是狂风，身上还有一些伤痕存在。
也幸好距离足够遥远，他们没有付出生命的代价。
直到战斗停止，他们才逐渐靠近，想要了解交战双方的信息。
寄希望于有任何一方可能会有避免世界终结的方法。
十数人大多都是年轻人，有男有女，手中拿着一些录像设备，但完好无损的不多。
他们窃窃私语，讨论着刚才恐怖的战斗画面。
黑红色和漆黑颜色的碰撞，如同分割了世界。
还有百米之高的巨人。
他们甚至看到了壬珏「王面」形态的爆发，距离太远有些模糊，但那种非人的模样，还有强大无匹的力量都在证明这个世界不简单。
“如果是那个‘人’的话会不会可以拯救我们？”
有人问道。
“那种存在会在意我们的生死吗？”
有人茫然反问。
“安静了这么久，是不是战斗彻底结束了，我们要不要…”
一个人提议道，眼神示意交战的中心。
数十人中不乏胆子大的，闻言跃跃欲试，暂时丢弃无用的猜测，决定前往交战中心观察。
也有人拒绝前往，就算是面对众人的嘲笑讽刺也没有改变想法。
数十人分成两队，其中几人组成一队继续向前行进。
经过几公里的跋涉，他们看到了无数余波摧毁的痕迹，拔地而起的灯柱、巨大的石块、无数的凹坑，他们越走越是感觉心中惊悚。
这已经完全超越了“人”的极限，动辄可以要人性命，更庆幸没有靠得太近。
几人最终抵达一个巨大的坑洞边缘。
“这种力量，真的是人力可能造成的吗…”
一人失神呢喃，满脸震撼，其他人亦是有些恍惚，目瞪口呆望着眼前交战造成的庞大坑洞。
像是月球表面的月坑，仿佛刚才这里也经历了小行星撞击或是火山爆发。
在原本的城市边缘，赫然多出了一个直径足足有上千米直径的坑洞，深度达到五六十米，从边缘堆积的泥土小山望去，坑洞中还有无数的较小坑洞。
“那里…是那个人的黑色棱锥造成的！”
一个女生兴奋大喊，指着大坑中一个庞大的土坑，土坑边缘平滑，有准确可以辨别的形状。
其它地方的坑洞都没有那个醒目。
“他们真的还算是‘人’吗…”
有人情不自禁问道，眼中的一切痕迹都在证明刚才那场战斗所涉及的层次彻底超越了人类。
“坑洞那里面有具尸体！”其中手持望远镜观看的人猝然发声。
“是市中心商业区出现的那个人。”他继续道，语气肯定。
“所以，那个人死了，会不会就是他口中的‘壬珏’杀了他？”
没有人回答，他们只是怔怔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的震撼久久未平息。
数分钟后，一则则视频在网上传播，画面模糊，在弥漫飓风、龙卷、烟尘中隐约可以看到交战双方的身影。
一个庞大近百米，一个微小若虫蚁。两人爆发出的力量像是神话中的传说英雄。
还有数则视频展示了交战后的坑洞，那种震撼感、恢宏壮观令所有人都心神摇曳。
战斗起因、战斗过程、战斗结果，一一具备。那些以为是科幻特效的人在无数人的分析证据之下哑口无言。
网络上有人公布了“壬珏”这个名字的信息，各种重名、重音的人都被人肉出来，相继涌现，暴露在大众目光下，只是真正的主角无人知晓。
那个于狂暴飓风中悬浮天际，手持庞大棱锥的狰狞身影被无数人畏惧、崇敬、向往，网络中有人给身影取了“传说英雄”、“最强人类”、“救世主”等等称呼。
不知涵义，却仿佛成为了世界终结时某种精神支撑。
此时的壬珏不知道他走后发生的一切。化成黑虹后，他快速抵达了阿帝雅所在的地方。
在交战过程中，壬珏也有分心关注过阿帝雅的状况。
在他铭刻「荣逆之证」后，他对于本质有更深的了解，可以记录一个人的本质特征，感受一个人的本质状况。
整体观察，而不能深入本质察看构成形式。
壬珏发现阿帝雅的本质有些异常，在逐渐衰弱。像是支撑她存在的某种力量消耗完毕，导致她的本质没有立足点，正在逐步消失。
她的存在，正在这个世界消融。
黑色虹光划过天空，坠落在市区一片建筑的背后。
壬珏显露出身形，在他的前方，正是阿帝雅。
此刻的她背部倚靠墙壁，瘫坐在地，虚弱无力地看着壬珏。
银白色的短斗篷、金色的特殊甲胄都失去了灵能的支持，变得有些晦暗。之前高贵、圣洁的样子全然消失不见。
现在的阿帝雅只有虚弱，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生命之火仿佛被风一吹，就立即熄灭。
“你发生了什么？”壬珏凑上前去。
阿帝雅如今的样子壬珏完全没有任何预料。他本身并不讨厌阿帝雅，对方的确有某种正义的品质，也没有做出任何肆意的举动。
她和罗佳期的关系，在覆盖整颗星球观察时壬珏得到了一些信息。
在降临之初，她的状况比其他人更复杂，好像拥有伤势，罗佳期救助了她。哪怕帮了一点小忙，阿帝雅铭记在心。
壬珏甚至打算依靠「外相」将阿帝雅也带离「真界」，只是现在的情况…
阿帝雅虚弱说道：“我快要消失了。”她的声音很低，壬珏五感惊人才能听到。
“我身体的力量并不属于我，现在缺少足够的支撑力量。原本的力量到达这里后一直在消耗，直到现在出现了异常反应。”
壬珏眉头一抬，有些诧异。
似是看出了壬珏没有理解，阿帝雅继续补充道：“我是某个强大灵能力者的一部分，在抵达这里后，我和她的联系断开了。直到如今，我接触到她赐予我的最后力量，我才明白一切。”
“有我能做到的吗？”壬珏沉声问道。阿帝雅拥有自己坚守的秩序，这一点壬珏很赞同，也不会吝啬于帮忙。
阿帝雅摇了摇头，带着虚弱的笑容道：“没有用的，只有我的本体才能救我。我和她息息相关，我就是她，她就是我。”
她看着壬珏，宽慰道：“我不会消失，在未来你还会见到我，我很肯定。”
壬珏被她这时的安慰逗笑了，“将死之人的话我姑且听一听。”
阿帝雅脸上也露出笑容，“你很特别，不止是力量，还有其它的一些东西，很高兴认识你，希望将来你可以善待‘我’。我也很期待再见面的那天。”
壬珏点了点头。伊甸世界的灵能力具有接近「根源能力」的强大潜力，总有一天他一定会到达那个强大的世界。
可能是旅途的终点，也可能是中点。
没有离别的愁绪，两人都有极强的意志克服一切。
“时间到了，壬珏。”阿帝雅回光返照一般，最后精神饱满站起身，仿佛又回到了初次见面的时候。
她屈膝轻提裙甲行礼道：“圣仁柱•正义烈羽•伊卡洛斯王族公主，阿帝雅•伊卡洛斯拜别阁下。”
“壬珏。”壬珏这时使用伊甸通用语简单回应道。
阿帝雅脸色讶然，打量了壬珏一眼，浅浅一笑，却没能再说什么。
她的身形骤然模糊，身体变得虚幻透明，短短时间内仿若泡影一般消散在空气中，再无任何痕迹。
包括她身上的灵能装备都消失不见，被生生抹去。
在这个残缺的「真界」中，除了人们对她的记忆，再无存在的迹象。
壬珏静默几秒，转身离开。
肩头悬浮的「性灵转化器」被力场操控跟随他的脚步。只是无人可以看到雕像的存在，甚至是壬珏的身影。
在痛苦虚力笼罩屏蔽对方的感官下，没有任何人能看到他。
在这个世界，他已经达到了没有前路的最巅峰，无人可敌！
“该离开这里了。”壬珏脑海中闪过这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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