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5
“都是些胡言乱语，你如今深陷情网，当然只识利，不识弊，我若放任你，你以后一定会后悔莫及。总之，我决不允许你被一时的爱情冲昏了头脑。”海鲨皇按不住火气，厉声喝道。
“我不，我偏要和他结洛海结，我不信他永远都不回来。”水滴倔强，从不畏强势。
海鲨皇被激怒，脸涨得通红，“你和他多次表明心意，甚至要和他结下洛海结，可他呢！毫不犹豫离开这里，对你无半分眷恋。他走了这么久，和你联系过吗？你能找到他吗？你现在连他的面都见不到，还在他身上浪费时间，简直就是糊涂至极。”
“我就要等他，我只要他一个。”水滴也歇斯底里。
女儿一意孤行，再和她做无谓的争吵，只会两败俱伤。海鲨皇顿了顿，他不想再硬碰硬。
四周的水母侍卫像顶着一把把游动的伞，如热气球般膨胀、收缩，按部就班地缓慢移动，他们的触角时不时左右转动，似乎也心有所怵。
她本是个孝顺的女儿，以情动之，或许为上策。
“水滴，刚才那些话，为父本不该讲，也不想讲，我不想再伤你的心。你是我唯一的女儿，我最不愿见到的，就是你受委屈，可是你——”海鲨皇眼前起了一层雾，他稍稍仰头，“太不懂事了！”
水滴何尝不知父亲说得都是实情，父亲心疼她，她亦不想令慈爱的父亲失望、难过。但她爱他上了瘾，真得放不下。
鲸贝也曾数次放出狠话，挖苦她自我感动的病态爱情观，单方面的苦苦纠缠令他窒息。她拒不承认，她气他，转身不理他，而他却比她还先一步消失。哭累了，一觉醒来，她又想他，她替他找好借口，再去找他。
此时此刻，面对父亲湿润的双眼，她的心越揪越紧，委屈、退缩，就算她承认这是病，如何治？
她和父亲和解，她需要时间。
海鲨皇心软，只要不再一意孤行，任凭她自由收拾心情，“你有什么需要父亲帮助的，为父都愿意做。”
水滴就等海鲨皇这句话，也许日后将对她大有裨益，她决意试试看遵从父亲的意愿，但是，她也给自己留好了后路。
————
落地华市，老刘给洛鲸贝放了一周的年假。
一路上车水马龙，他应接不暇，顺利进入小区，打开门禁上楼，输入指纹开锁，终于踏进了洛鲸贝的住处。虽然他是第一次来，但并不陌生。这套房子是父母赞助首付购买的，余下的申请了贷款，洛鲸贝每月一号要给银行还款。
他计上心来，笑容诡异，“洛鲸贝，在你回来之前，我帮你把贷款还完。”想到日后洛鲸贝错愕又惊喜地神情，他连瞳孔都在得意的巨震。
拼凑了两个脑袋里的知识储备，“五万米深海”可采到不少珍贵的宝石，大家都用来装饰，不足为奇，但在这里，有些可能价值不菲，他下回带些上来，转手一卖，银行户头即刻肥起来。
房贷这点小钱，何足挂齿！
在屋里晃了一圈，洛鲸贝的品味不错，房间布置得颇合他意。尤其书房，一边是顶天立地的书架，分门别类，塞满了书籍；一边是令他眼花缭乱的游戏设备，洛鲸贝游戏打得极好。
“这个人，真的是挺分裂啊！”
脑海里浮现出洛鲸贝经常在玩的游戏，“不知道操作的技能还有没有保留？”他自言自语，顺手拾起vr头戴，开了一局模拟飞行。
这是洛鲸贝最痴迷的游戏，足不出户，前往陆地上的各个角落，画面以假乱真，美得令人心醉。
一局结束。看来出色的操作技能也保留了，洛鲸贝暗忖，一周后回去上班，可以安心上手术台了。
心情不错，他陷在沙发里，翻出手机。
那天登上甲板，手机放在房间里充电，方幸免于难，隔天便和行李箱被一起转交给他。
手机相册里有许多手术图片和视频，血淋淋的，还有一些病灶图，因为泌尿外科的缘故，一部分图片来自男性的隐私部位。
洛鲸贝饶有兴致地一张张翻看，新鲜的熟悉感伴着血腥扑面而来，这个洛鲸贝，除了工作相关的照片，生活场景的拍摄几乎为零，仅有几张美国出差时拍的风景照，无一不跟海有关。
心里正盘算着，一个大笑的少女赫然映入眼帘，校园操场，蓝天白云绿草坪。
岳栖，他知道，是初中时的她，青涩、稚气。
手机相册定格在这一帧，洛鲸贝仰观俯察了半晌，面色显出不屑，这么个小丫头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脑海中蹦出十岁的洛鲸贝，和母亲正在从超市回家的路上。
“鲸贝，我今天没化妆，你觉得我看起来年轻吗？”母亲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
洛鲸贝快速侧脸，瞥了一眼，“挺年轻的。”
路旁咖啡馆的玻璃窗暗棕如镜，母亲摇摆着身姿，盯着窗上映出的人影，笑逐颜开，“谢谢你，我亲爱的宝贝儿。”
儿子不以为然，“本来你三十八岁也不算老啊！”
母亲的问题很多余，他所认为的年轻对她而言，其实并无太大的意义，犯不上这么春风满面。
中年女人一眼看穿欲扮成人作态的小孩，弯着花花肠，继续调侃，“那你愿意找三十八岁的女人做女朋友吗？
儿子停顿了三秒，直言不讳，“我只想找比我小的女孩儿做女朋友。”
母亲不甘心，两眼一眯一飞，追问道：“那等你到三十岁的时候愿意找三十八岁的做女朋友吗？”
十岁的洛鲸贝认为自己已经表述的足够清楚了，他有些头痛大人的理解力，只好高声重复，“我只想找比我小的做女朋友。”
“为什么呢？”母亲倒要看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因为比我小的我可以照顾她，比我大的可能是她照顾我，这样的话，感觉我这个男人当得不太好。”
不知道洛鲸贝的老妈当时作何感想，反正想到这儿的他，几乎要给十岁的少年，献上双膝。
怪不得对小丫头情有独钟，从小就定了基调。
洛鲸贝升入高三，岳栖刚上初一，他们的第一次偶遇，在放学路上。
洛鲸贝正和同学聊天，岳栖一蹦一跳超过他们。
马尾辫，背心t恤，手上搭着校服外套。
他感到一阵清凉。
起初，他被她欢快的跳跃吸引。
“她怎么这么开心？”在洛鲸贝脑中一闪而过。刹那间仿佛有千万股强劲的力量牵扯着他去一探究竟，他匆匆和同学告别，快步追向前。
越靠越近，他觉得她都可以听见他的呼吸声了。
果然，女孩儿回头，惊鸿一瞥，他仿佛全身过电，内心深处有某种东西被拨弄得停不下来。
他慌忙低头，脚步加速，超过了她，可是，又不甘心，渐渐慢下来，越来越慢，等着她超过他。
洛鲸贝后来打听到，女孩儿叫岳栖，才上初一。
此后，他经常出现在她出没的地方，先混了个脸熟，确保自己和她打招呼的举动不会吓到她，或令她反感。
她还太小，所以他竟然用了一个学期的时间，才终于毫无破绽地与她相识。
中学时的洛鲸贝，爱好摄影，经常带着一台母亲淘汰的徕卡，校里校外地捕捉心仪画面。自从认识了岳栖，他的胶片半数以上都被她占据，不过她并不知情。
这些照片洗出来，一直被洛鲸贝压在箱底珍藏，直到半年前重逢，他才又找出来，一一拍进手机里。
洛鲸贝收回思绪，在手机上接连滑了十几下，都是她，张张都在笑，前仰后合地开怀大笑。
他突然想到水滴。
水滴相貌中规中矩，既不美，也算不上丑，她长着一副忧伤脸，两边嘴角向下垂着，好像任何时候都不开心，笑也像哭一样，当然，海鲨皇也长这样。
据朝天的说法，海鲨皇水滴那一族，出生率持续下降，正遭受灭绝的威胁，他们确实有理由闷闷不乐。
他一开始特别不习惯，后来看着看着也就麻木了，似乎一张哭脸和一张笑脸，对他来讲并没有太大分别。
可此时，当他仔细瞧着这些照片，却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觉。这个岳栖，不做任何表情时，也像是在笑。
初初看到，他觉得很舒心，像春日的阳光从四面八方洒向他；看得久一点，他竟像被温暖的洋流抚过般，几乎要沦陷其中。
她的笑容很美，似乎能带来幸运、治愈痛苦。
洛鲸贝觉得心里麻酥酥的，他甩了甩头，筋着鼻撇着嘴，斜晲着手机上的岳栖，俨乎其然，“爱笑的女孩儿是很可爱，但一直笑是不是就有点不正常了！”
他打算去见一见岳栖，洛鲸贝心中的白月光，到底和那个得病的男友怎么样了？
洛鲸贝在这件事上总是思前想后，他可不。
想见就去见啊！哪来那么多犹豫！
————
岳栖即将进入临床实习，课业没有前几年繁重，本该身心轻松的她却恰好相悖，这都缘于十几天前洛鲸贝打给她的一通电话。
但若让这通电话背所有的锅，委实冤枉，只不过，是这通电话，揭掉了岳栖恋情的最后一块遮羞布。
半年前，岳栖和洛鲸贝再次相遇在泌尿外科诊室，就从那时起，岳栖频频发现男友的猫腻。
也许是之前全情沉迷于学习，也许是以往感应太迟钝，也许是她太相信那个相恋了六年的男人。
总之，直到半年前，她才开始疑心：他出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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