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岳栖仍不便张口,检查室关着门,又没有窗,气氛诡异,她几乎要窒息。
女子微微笑,“对不起啊,美女医生,你别介意。”
“不会。”岳栖轻摇头,活动着麻木的表情肌。
“谢谢啊,洛医生,你能这么轻松和我开玩笑,我就放心了。”她终于下床,穿好鞋,“不过,后半句我是不信的。”
洛鲸贝和岳栖面面相觑,女子却拍打着病号服,开始了家长里短。
“洛医生,你知不知道,你长得特别帅,大家公认的。”
大家?病患?病患家属?还是医护?这8床真够八卦的。
洛鲸贝眼睛眨得飞快,两只手在白袍的兜里兜外乱转,轮到岳栖笑死了,她肯定笑死了吧?
“岳医生又漂亮又和善,能做医生,肯定也非常聪明,我只要看到你们在一起,就觉得特别养眼。”
白衣天使双双语塞。女子倒是比之前自在了许多,离开时步履轻松,好似鞋底装了弹簧。
岳栖先缓了过来,推着洛鲸贝出门。
“她这样,是不是就不用动□□,只切除两侧卵睾就可以了?”
“对,我们就只做这些。”
洛鲸贝是害羞了?他声音又低又细,不肯再看她。岳栖心中偷笑,不再和他说话,超越他,越走越快,洛鲸贝远远地落在后面。
“古庄呢?”
尖刺的女声电钻般响彻头顶,岳栖刚坐定,打开病历系统。
惊吓中,她闪电般回头。
一个身着碎花裙的年轻女子,肩挎一只皮革小包,正闯进医生办公室,径直来到室内不大的空地上,满面怒容。
她立得并不稳当,前后左右乱颤,似乎体内的怨气找不到出口,游走乱撞,令她不能静止。
“我问你们,古庄呢?”
她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破碎的音调,她的眼镜由打横滑为竖直,几乎从鼻梁上跌落。
她用负气的手指用力推搡镜架,差点捅瞎眼睛。
怒气从头顶冲将出来,她的头发开始发力,岳栖预感她可能会弹起来,飞得极高,冲破屋顶。
“古庄不在,你找他什么事?”终于有一个男医生回应。
“跟你说不着,把他给我叫过来。”女子冲着应话的男医生吼叫。
“这是医院,你不要大呼小叫的。”小林忿忿不平站起来,制止她。
女子怔住一秒,神色扭曲。
片刻过后,她竟向小林冲刺,这时大家才看清她右手拎着一个矿泉水瓶,一边冲,一边左手用力拧开瓶盖。
“小心。”
小林身后,岳栖叫着,触电般扑过来,将他推开。
女子已将瓶中的液体甩了出来,落在了椅子上,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众人目瞪口呆,一瞬无措,她再次甩出瓶中物,目标是推开男医生的女医生。
哗啦啦——
岳栖被淋了满头满脸,她惊呼一声,慌忙查看下意识遮挡面部的双手,她全身抖得停不下来,完全乱了阵脚。
“岳栖。”
“岳栖。”
小林一个箭步,挡在岳栖前,而女子身后也传来呼叫岳栖的声音,洛鲸贝以极快的加速度冲进来,女子被重重撞击,踉跄着扑向桌面,他旋踵、旋肘,一把夺下女子手中的瓶子。
鼻子凑近瓶口,嗅了嗅,他手臂上暴凸的青筋终于平复了些许。
“是水,应该是水。”
他又一把揪起年轻女子,怒吼:“走,跟我去保卫科。”他的脸因为流过大量的血液,遍布紫红的颜色。
年轻女子先是疯狂挣扎,污言秽语铺天盖地袭向洛鲸贝,他不理会,仍拽着她向门口拖,她脱身未果,又瑟缩成一只萎靡的鸡崽子,嗡嗡嘤嘤哭得梨花带雨。
她道歉、央求,办公室门口三三两两聚起人来,洛鲸贝停下脚步,松了手臂。
女子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喘着粗气,哭得稀里哗啦。
小林双手扶着岳栖的肩头,经过他们,“岳栖先去值班室整理一下。”
岳栖眼中噙着泪,不过表情已恢复平静,她的两眼空洞无神,直直盯着眼前的地面,不曾看向任何人。
洛鲸贝心中难过,几乎要伸出手,帮她擦去头发上仍在滴答的水珠,不过,望到脚下的女子,终是忍住,喉咙里应出有力的答语。
有医生走过来关上门,“已经打电话通知保卫科了,马上来。”
洛鲸贝点点头,胸前闷堵异常,厉声道:“你是谁?干嘛来了?”
“找古庄,他毁我名誉,我要索求赔偿。”
洛鲸贝根本不打算深究内情,他的怒火仍在熊熊燃烧,“古庄不在这办公室里,你知不知道?”
女子梗着脖子,不说话。
“我问你知不知道?”洛鲸贝又是一声吼。
女子打了个寒颤,点点头。
“那你还撒泼,伤及无辜。”洛鲸贝的手掌又攥成拳头,他忍得很辛苦。
“那只是我喝的矿泉水。”女子不屑,倒先委屈起来。
洛鲸贝真想灌她一囊鲎血,让她登时灰飞烟灭。
“管你泼的是什么,你都是伤人了。”旁边的男医生接话道。
保卫科的人很快来到现场,古庄也已经联系到,女子前脚刚被带走,他就回到了病房,在走廊上与洛鲸贝相遇。
“你惹的什么人?”洛鲸贝没有好气。
“不知道,护士通知我说是我以前的病人。”
“什么事?”
“不知道啊,我是真不知道,岳栖受伤了?”
古庄焦急中透着茫然,他的确满头雾水,实在想不出自己为何能招惹这样的祸事。
忽然之间,洛鲸贝双眼透出了浓浓的血色,咬牙切齿道:“如果岳栖真的伤了,我就杀了她。”说完便拂袖擦肩而去。
他带起的风都是冷的,古庄头一次目睹发飙的洛鲸贝,脑袋发懵,转身看到他的身影已经向值班室奔去,他倒吸一口残余的冷气,发起狠来的洛鲸贝,真可怕!他还是尽快搞清原委,给他个交代才是。
洛鲸贝轻轻叩门,半晌,球形门锁缓缓旋转,岳栖出现在门口。她低着头,并不作声,转身走去最里面的值班床,黯然坐在床边。
洛鲸贝进屋,快速瞥了一圈,“小林呢?”
“他去手术室帮我拿套洗手衣。”
“哦,对,换好了你就先回去休息吧。”
这种情况,安慰?开解?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他不会哄女孩,一招错,更加糟,他想悄悄转身离开,可脚下却像钉了钉。
就那样望着她,缄默不语,他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呼吸,七零八乱。
岳栖抬眼,洛鲸贝还没走,她对上他的目光,刹那间,所有委屈、愤怒,统统涌上眉头。
她声音颤抖,“吓死我了,我以为是硫酸呢!”说着说着,她竟哇哇大哭起来,“那个死女人,王八蛋,我以为自己就这么被废了。”她骂得歇斯底里,似乎要将她刚刚集齐的所有不爽都宣泄出来,她的双手在身体两侧拍打着床铺,双脚砸着地面,“我她妈的吓死了。”她哭得更大声,上气不接下气。
洛鲸贝怔在一旁,似被施了定身术和封口咒,她哭得最猛烈之时,他实在憋不住了。
岳栖泪眼婆娑,朦胧中看到眼前的洛鲸贝,泪珠盈睫,就快要滚出眼眶。
可是,他却是——在笑,没错,他的脸上,就是年少时常常露出的那副百看不厌天真无邪的笑容,毫无疑问!
他竟笑出了眼泪?是不是太没人性了?
可是,洛鲸贝的表情幅度并不大,怎么可能笑出眼泪?
他似乎也是刚刚察觉脸上的液体,急忙用手拭去,他笨拙地掩饰他的涕泪横流。
“好笑吗?”岳栖抹一把眼泪,夹着鼻音嗡嗡道。
“我笑了吗?”他急忙扭头皱皱眼旁的皮肤,作出忧愁状。
“都笑出眼泪了?”
“这眼泪不是笑出来的,是被你感染的,我的共情力——超棒!”洛鲸贝伸出大拇指。
这还差不多,岳栖收起微鼓的腮帮,两只手不断按摩着脸部的皮肤,舒缓着适才的扭曲。
“好点儿吗?”他轻声道。
她没看他,但点头做了回答。
“那还要不要休息?”
“要。”
“要不要——我下班了去陪你?”
“不要。”
洛鲸贝撇嘴,筋起鼻头,“好,路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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