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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21


早上交班,岳栖掐点到的,比往常迟了许多,但神色自若,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查完房,小林先一步去了手术室,洛鲸贝叮嘱岳栖将医嘱录入电脑,“今天九台,又要干到晚上了。”他瞧一瞧岳栖的侧面,“你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洛鲸贝咽下询问她心情的话,改问:“跟不跟我们上台?”

        岳栖猛然转头,笑容诡异,“要,第一台我就要参加。”忽然表情又可怜起来,“你别老让我开完医嘱写完病历再去,全部整完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可以啊,你不怕加班就跟着来吧,第一台马上开始了,快点开医嘱。”

        岳栖喜笑颜开,加快了打电脑的速度。

        洛鲸贝半靠半坐在她身后的办公桌上,微笑拂过,似有美妙的音乐环绕流淌。

        8床今天手术,安排在第一台,已经被送至手术室。

        “大车,今天又是你跟台?”

        进入手术间,洛鲸贝头一眼就捕捉到她,奇怪的滋味涌出味蕾。

        “怎么?烦我了?”大车嬉笑道,“洛鲸贝,我跟你搭台不算频繁吧?我们好一阵子没在一起了。”

        “我哪会烦你,我怕你烦我。”洛鲸贝环顾一圈,“你的小帅哥徒弟呢?”

        “不是吧!你这家伙的脉,我是摸不准了——”大车坏笑道,话音未落,手术间的门缓缓开启,一男一女并肩走进来,“这不,你念叨的,来了。”

        温昊和岳栖,同在一副画面里,像极了医疗宣传册的封面,洛鲸贝看的眼晕,不禁叹了口气,不耐烦道:“来,大车,给我穿衣服。”视线快速挪开,眼不见为净。

        “我来。”巡回护士向洛鲸贝走过去,大车是洗手护士,这不是她的活儿。

        “我来吧。”温昊已抢先一步。

        “呀,这俩年轻人要是一对儿,那可真是养眼了!”大车眯缝着双眼,扭动着身子,一副饱受桃花滋润的样子。

        “大车想到人家年轻人谈恋爱,自己也开始春心荡漾了?”麻醉师一边干活,一边乐呵打趣大车。

        “车姐,我和岳栖认识的,你别开玩笑了。”温昊闻言,乐出声,“太尴尬了,她以后不敢和我说话了。”

        甜甜的,微妙的,大车最好这口,瞬间心痒躁动,“你们认识啊?”

        “是啊。”温昊已帮洛鲸贝穿好衣服,打算帮他戴手套。

        “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关系没?”大车一拨一拨的笑浪袭出,“帅哥美女,彼此都不动心?我才不信!”她一点儿不忌口,像极了相亲角的好事大妈。

        “病人还没麻醉呢?你们收敛一点儿行不行。”洛鲸贝头一回不跟着开玩笑,转走正经路线。

        “麻了,已经睡着了。”圆圆脸的麻醉师见缝插针,透过口罩都能看见他的憨笑。

        “就是,我们都准备好了,赶紧上台吧,”大车埋怨道,最后不忘加一句,“老帅哥。”

        洛鲸贝这下可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了,“怪不得外人都诋毁外科医生做手术时不认真,骚话连篇,就是你们这帮人把我们形象都抹黑了。”

        “呸呸呸——要不要点脸,洛鲸贝,哪次你不是主角?好家伙,今天,你吃错药,反倒从良了!”大车不甘示弱,摆事实,讲道理。她的资历摆在那儿,和医生开玩笑叫嚣两句,倒也无伤大雅。

        洛鲸贝被大车说中,干笑两声,哑了嗓。

        身后小林却又蹦了出来,“就是,洛哥,人家早有辟谣了,说医生手术时聊天,那是胸有成竹,游刃有余,若是一言不发,全程严阵以待,那十有八九要小心了,信心不足,出岔子的前兆。”

        “干活!”

        洛鲸贝已作好小切口,建立气腹,熟练将trocar插入患者腹腔,他要为8床施行腹腔镜下手术。

        如今,泌尿外科的传统开刀手术基本已被微创手术取而代之,微创手术的方式也在日新月异的更迭,近来,机器人手术又在逐渐替代各类腔镜手术,洛鲸贝更喜欢前者,谁不想边喝咖啡边做手术呢?且视野更立体,视角更全面,操作更精准。但无奈,院内机器人设备有限,目前科里还是以腹腔镜手术为主。

        “得了,得了,小林,听你上级的,现在这个房间里,他最大。”大车也熟练地接递器械。

        “车姐指的什么最大?”小林在泌尿外科耳濡目染,早已沾染了口花花的恶习,“年纪?还是别的?”

        “地位,地位最高!”大车翻出白眼,“好好做你的助手。”

        洛鲸贝全神贯注于手中的操作,却听见了这句,眼不抬道:“谢谢车姐抬举。”

        “那是,我多拎得清。温昊,你去看下吸引器接口。”

        顺着大车言语,洛鲸贝这才注意到温昊和岳栖,站在一起,正在小声说话。

        “他不上台?”洛鲸贝问道。

        “今天手术多,我俩轮着上。”大车答道。

        他们在台下聊啥呢?真行,温昊这小子,现在是姐也不叫,直接叫她的名字了。

        “岳栖,你洗手上台,和小林交换扶镜子。”他稍稍偏头,对着身后小林,“你教教她,也正好可以换换手。”

        刚才还说不用她上台,在台下看着就行,突如其来改变主意,岳栖自然很乐意,“好,我这就洗手穿衣服。”

        在小林的旁边,听着小林谨慎的交代,伸出手,就要触碰到镜子,岳栖心跳加速,终于不只是站在台下打酱油了。

        “最好双手扶镜,看着屏幕,后面的手扶住镜身,保持稳定,前面的根据手术操作需要,适度调整方向。”小林示意岳栖接手,他继续指导,“注意不要晃,主刀会吐。”

        岳栖憋住笑,原样接过镜子,不敢乱动,她的位置在洛鲸贝身后,镜子不长,她和他贴得很近,她将头偏向一侧,能更好的观察高清屏幕。

        “学学小林,怎么给主刀一个稳定的画面,合适的视野。”洛鲸贝的右侧手肘前后突然发力,夹紧下方岳栖持镜的僵硬手臂,微调了角度,直到屏幕上出现了他想要的画面,方才松开。

        岳栖心里直呼尴尬,想要和主刀配合,路还长得很。

        对其他人而言,洛鲸贝可不是热衷说教的人,大家都不以为然。

        “主要是学好怎么陪主刀医生聊天、飙车。”大车笑言。“对,还有接住他的烂梗。”麻醉师也陪着调侃。

        本以为洛鲸贝又要驳斥,他却嘿嘿笑了两声,“这也是需要的。”不过他并未打住,“别以为扶镜子是小事,优秀的主刀医生,都是从扶镜子开始的。”

        岳栖自然明白,虚心按照小林从旁的指示,小心翼翼,不让动,绝对纹丝不动。只是不熟悉手术过程,跟不上主刀的思路,不知道什么时候该动,听了洛鲸贝的指示,又慌乱动,好在他没有气急败坏,还没有不耐烦地让她下台。

        大车按指示换了操作器械,“洛鲸贝,对着岳栖,你可真爱说教啊,很像那么回事儿。”

        洛鲸贝希望岳栖在人类世界成为优秀的医生,在他心里,她是出色的,就该衬这么美的差事。虽然说到底,这跟他基本没什么关系,他都不知道自己能替代多久人类洛鲸贝的位置。但不能让她把心思用在其他事上,必须督促、压迫,促使她在职业道路上加快成长,这才是有益于她和那个他的事。

        九台手术,尽管洛鲸贝手速极快,且没有大的意外情况,但全部结束,已经进入子时。

        岳栖跟着洛鲸贝出手术间,走到洗手池边洗手。

        “我配合的惨不忍睹哈?”

        洛鲸贝转头,看到岳栖一张讨好的笑脸,她已摘掉口罩,脸上被压到的地方有一道道的红印子。

        “还可以吧,进步挺快的。”

        小林从后面窜上来,触开岳栖身旁的水龙头,“小栖栖,已经很聪明了,一点就通,主要还是对手术过程不熟悉,多看多做就好了。”

        “真的吗?”岳栖转头看向小林,如被春风拂过。

        “当然了。我第一次扶镜子,主刀几下就忍不了,把我赶下台了。”

        岳栖一百八十度大转头,看向另一侧的洛鲸贝,他也听见小林的话,正眉开眼笑,准备离开。

        岳栖继续洗手,嘴角飞扬,快乐收不住。

        一直傻笑的姑娘,小林受不了了,“瞧把你乐的,小心搓秃了皮。”灭了自己的威风,长了他人的志气,他有些后悔,“也别太得意,洛哥不赶你,不一定是你有灵性,兴许只是怜花惜玉呢!”

        “那也好!”岳栖笑着向他翻白眼,甩他一脸水后匆匆跑开。

        眼看要追上洛鲸贝,身后有人呼唤她的名字。

        两人双双回头。

        “温昊,你还没走?”

        和自己无关,洛鲸贝想转身继续离开,却又好奇他们要讲些什么,暂且未动。

        “哪有那么快,终于收工了,要不要一起宵夜?”

        岳栖没有一秒钟的犹豫,“好哇,我正好快饿扁了。”

        手术间歇抽空去手术室里的饭堂,残羹剩饭,真的没食欲,便也没正经吃。

        温昊的提议,正合她意。

        “岳栖,你一天都赖在手术室,病房的活儿干完了吗?”洛鲸贝故作搭讪,语气并不严肃。

        岳栖瞬间变脸,啊字堵在嗓子眼。

        “那些我来做吧,洛哥。”小林从后面走上前,“岳栖,你们去吃吧,多吃点。”

        岳栖的脸色又由阴转晴,“小林医生,要不还是我陪你,快点做完我们一起去吃?”

        很好,他们都一起吧,就扔下他一人,满身臭汗,黯然神伤,洛鲸贝头也不回,大步流星,恨不能腿上长出飞毛。

        “我不去,我可没那么白目。”小林窃笑着,步入洛鲸贝的后尘。

        最多零点零一秒,岳栖已对着温昊奉上笑脸,“快换衣服,我们楼下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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