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八年
建安八年春,曹操再攻黎阳。刘渊如愿随军。
这次黎阳城破,曹军直抵邺城,但久攻不下,伤亡不轻。郭嘉并不恋战,袁氏兄弟已经反目,不如掣军汝南,给兄弟两留出自相攻伐的时间。
五月,刘渊回到许都。郭祭酒不去汝南,他说攻刘表只是做做样子,他懒得去。
“不是因为我病了?”刘渊眯了他一眼。这次她随郭嘉出征,早已对他很熟悉。他这个人很无趣,不像人前装的那样潇洒。
郭嘉在看公文,没有抬头:“你没大病,只是暑气。若很闲,去看舞阳书信。虎贲在潕水筑工,工事毕,汝南或可一战。”
“哦。”刘渊乖乖坐下帮他阅公文。一边看,一边嘟囔着:“你不是军师祭酒?为何连工事都要管?”
“司空府典营建。账算出来,晚膳前给我。”
刘渊翻了个白眼。郭祭酒有两副面孔。他很散漫,做事极尽敷衍,那是他觉得大可不必的事。但有的事就不一样,一句废话都没有,每个字都简单精确。那是公务。刘渊大概就是他的一件公务。
舞阳亭的信又多又长,跟她在黎阳看过的战报完全不同。辎重营筑工事,没有军情紧急,也没有攻伐谋略,只是每日的营造进度,还有花出去的钱。怪不得郭祭酒自己不看,把这乏味的东西交给她。哪里是军事,分明是苦工。
曹丕也这样想。十七岁的曹丕如愿入军,是虎贲军的新兵伍长。
子时的潕水波光晦暗,虎贲营闸口还亮着零星灯火。营卫查过信牌,正打开闸栏要放伍长入营,忽听得一声惊雷般的高喝:“曹丕!”
少年伍长眉心一紧,挺起脊梁:“在!”
“点时不到!违期不至!□□绝弦!剑戟不利!”督军曹仁的嗓门极大,把帐前那柄矢槽旧损的黄弩扔在他脚边:“犯者何罪!?”
“罪当斩!”曹丕答道,忽然扬起下巴:“丕有一问。刘备驻西平,一水之隔不过百里。按兵不发,□□焉有用武之地?”
“构军犯上,更教难制!”曹仁抬腿一踹,在他膝后狠狠一蹬,曹丕应声跪倒在地,被他叔父一把拽了领巾,厉声道:“报军部、军衔!”
曹丕嘴角一紧:“辎重右部,伍长曹丕。”
曹仁松开他,喝令道:“百人将及帐下五人,重装行军二百里,平明回营。”
曹丕不服:“丕愿受罚,罪不及人。”
“伍长犯律,上下同罪!”
凌晨,山坡上跑过七个汗流浃背的士兵,身负百余石的装备行军。百人将见督管的尉官走远,登时甩下铁甲骂娘。曹丕没有停留,低着头跑过。他不觉得自己错了,筑工是为战事,敌军就在对岸,为何按兵不动。他只错在连累旁人同他一起受罚。
这正是曹仁要给他的教训。在军中,任何人犯错都不可能不累及旁人。战场上一个人的错误足以让全军覆没。作为叔父,曹仁希望曹丕明白军人的责任。他不能只为自己负责,他的一举一动都要为全军负责。
这日辎重部得假,曹丕借了百人将的马,飞奔舞阳大营。油绿的樟叶在烈日下浓郁勃发,静静听着帐中的谈笑,还有步道上疾风似的步伐。曹丕掀开营帐,匆匆向诸军将行过礼,颔首跪道:“丕有惑,请父亲答。”
曹操见到他很是讶异:“怎么不在辎重营?”
“营中休假。”曹丕答道,仍是跪在地上:“丕有惑。”
曹操抿了口茶,扫过这利落的军仪:“有何惑?”
曹丕抬起头:“请战西平,父亲为何不许?”
“放肆。”曹操铿地放下茶杯,曹丕仍道:“只请二百兵,请父亲授命。”
曹操正色看着儿子:“请战去找本营督军。军中没有父子,只有兵将。”见他不走,又道:“依军律,得假亦不得私自离营。回去请罪。”
“诺。”曹丕吃了冷羹,悻悻回了营。父亲和叔父都对他冷酷无情,军营也和他从前想的完全不同。没有战火,没有厮杀,只是每日在潕水筑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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