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疑云满腹
此刻张芬等人也望见了巨木之巅的那些蓝衣人,惊得目瞪口呆,张芬咋舌说道:“这些人,到底是妖物,还是潘老儿的仆役?”
说着,他转头望向道隐子和方相氏,道隐子冷笑一声,大声说道:“乱世至而妖孽出,听闻边塞多异人,不知道这潘员外手下得毋有奇术否?”
方相氏观望片刻,低声对道隐子说道:“曾经听闻有异人一派,样貌诡异,施法时形状狰狞非人似兽,皆精于左道之术,自称为影蔽之兽,那树上地下诸辈,只怕便是其中之属。”
道隐子冷笑道:“旁门左道,如同井底之蛙,所见不大,萤火之光,其亮不远,其术非正道,安能于崇玄馆望仙楼修炼之法相提并论?”
话虽如此,但众军卒看那些蓝衣之人相貌凶顽,好似都毫发无伤活到现在,自己这边早已死伤惨重,不由地对这些人都起了畏惧之心,方才想要围困住吐蕃人的心思不知不觉间消去了大半,不由地纷纷后退了两步。
张芬见得手下这般怂样,暗骂一声,正要开口说话,只见得现身于吐蕃人之前的蓝衫大汉中,有一人上前一步,欠身施礼说道:“鄙人郑元寿,乃是潘老爷府上的枪棒教头,方才奉主家之命赶来后山,助各位军爷道长一臂之力,实无恶意。这里的吐蕃郡主和几位高僧武士等人,乃是节帅的座上客,也是潘员外的贵宾,还望各位能看在我家老爷的面子上,有话好说,勿起内讧,毕竟大敌当前,此刻并非同室操戈之时。”
那郑元寿说着,天上霹雳连闪,雷声交做,半空云雾惨惨,隐然有巨物咆哮神嚎之声,风中血腥之气骤然扑鼻而来,众军卒见这等变故,都是脸色一变,不知道巴卧带领那两个番僧,在半空之中和巨大妖物生死相搏,情形究竟如何,众人皆有忧心忡忡之感。
那郑元寿住口不言,却并未望向半空,反倒是转身过去,向后山深处看去,但见得其中一座峰峦塌陷之处,其上云幕之气中现出异彩,光华照人,郑元寿眼睛眯起,望着那处,神色复杂。
道隐子和方相氏将郑元寿动作看在眼中,相互对望一眼,都是暗自冷笑不语,张芬喝令住军卒涣散惊恐之意,转身拔剑,对那郑元寿厉声说道:“你一个护院枪棒教头,怎生会使用隐身法术?那便树上地下的怪异人等,又是什么来历?潘老儿招募你等这些危险之辈,究竟是何居心?”
郑元寿面对他这般咄咄逼问,并不气恼,他转过身来,眼神闪烁,垂手把玩着突□□,笑呵呵说道:“我等几人出身鄙陋,说来不值一提,但等此地事情完毕,军爷可亲自问我家主人,相信潘老爷会给张校尉一个满意的答复。”
张芬见他嘴上客气,但神态之中毫无畏惧之色,眼眸看向自己时,其中隐藏着一份不屑之意,好似笃定自己活不过今晚一般,张芬心中愤怒之余,没有来地有了一丝冰凉恐惧之意,这潘老儿和他手下定然是知道自己不了解的事情,但偏偏又无法将对方如何,只能咬紧牙槽,恶狠狠说道:“方才我手下有人,看到是你和世子一同奔来后山,怎地世子现在重伤昏迷,所带军卒尽数失踪,你们这些人却安然无恙?”
郑元寿望了望地上躺着的李雪笠,扼腕叹息道:“方才我等追随世子进入深山,并肩作战,只可惜遇到山妖树怪,凶暴残酷,我等也死伤不少,一时间和世子等人走散,不料想他现在身负重伤,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不过话说回来,当时世子身上并未披甲,这山文盔甲却是从何而来?仓促之间怎能有时间披挂穿戴?”
道隐子冷笑一声,说道:“这其中的古怪,便问问你身后那些吐蕃朋友罢,为何世子现在性命垂危?方才我等对峙,便是因此事而起。”
郑元寿微微皱眉,望向身后的朴容萨,旁边一个懂汉话的黄衣番僧简单为他解释一番,郑元寿听得啧啧称奇,转头望向地上的李雪笠时,眼神中多了一分忌惮之意。
朴容萨看着眼前僵局悬而未决,她将牙一咬,下定决心,说道:“我现在便带李世子回到大雄宝殿之中,用法器为他驱邪除魔。”
方相氏和道隐子相视一望,眼神都有诧异之色,却不想这吐蕃女子真能如此不畏麻烦,要送李雪笠回大殿施法,原本想借机发难的企图便没有了借口,皆是心有不甘,方相氏悻悻说道:“若是大殿之中,你们那些法器对世子身上这盔甲魔物根本无效,那便如何?”
“有效还是无用,”朴容萨说道:“总要试过之后才知道,若是将他留在此地不理,你们两位可否另有高招?”
方相氏沉默不语,道隐子冷笑说道:“你等带着世子回到大殿,正是这些脱笼之妖的目标之地,这一路之上难免会遭遇袭击,若是世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护卫不周的罪责,可是要由你们来承担!”
旁边的番僧和武士听闻此言,都是面带怒容,纷纷望向朴容萨,但见她面沉似水,并不理会道隐子的威胁,指挥身边人砍伐树木,做了几根滑杆,抬起李雪笠放在上面,她对着郑元寿等人略一点头,扭头向着大殿方向返身而去,其余几个吐蕃人架起李雪笠,随后跟上,片刻之间,他们身形便消失在丛林之中。
方相氏和道隐子袖手旁边,看着朴容萨将李雪笠带走,脸上神色变幻不定,郑元寿望着朴容萨离去方向,微笑道:“这位郡主果敢干练,面对这般棘手之事一力担当,巾帼不让须眉,郑某真是佩服。”
道隐子冷笑一声,说道:“此处离大殿并不算近,虽经过我和太仆令一番扫荡,但仍然有不少漏网之鱼,其中不少还是妖中强者,你这番奉承之语,还是等她能活着回到大殿再说也不迟!”
郑元寿并不争辩,他望着道隐子,拱手微笑说道:“道长所言有理,鄙人也是希望世子能安然无恙,度过今夜而已。既然两位和吐蕃人误会已解,小人便不在此地继续叨扰,以免妨碍两位道爷伏魔除妖。”
郑元寿欠身示意,正要召唤身边之人转身离去,方相氏立在狮子之上,在高处阴恻恻说道:“郑教头,稍稍留步啊,我还有一事未曾请教……”
郑元寿微微一愣,转过身来,他旁边几个蓝衫之人也停住脚步,转身望向半空之中着玄衣朱裳的方相氏,嘴角浮现出冷笑,双手抱胸;郑元寿扫了一眼那黑色狮子周围旁边静默站立的各色残缺尸身,脸上毫无惧色,神情如常,说道:“不知道太仆令有何事赐教?小人一定知无不言。”
方相氏嘿嘿一笑,左手一身,虚空中现出点点金光,在他手中凝结为一张黄金面具,他将面具重新罩在脸上,面具上四只眼睛依次眨动,盯着郑元寿等人,半晌不语,突然将手中矛头向远处的古木一指,沉声说道:“我虽尚未正式加入崇玄馆,但馆中秘辛也知道不少,那西域影蔽之兽中,有诸多恶名昭彰之辈,其中也有数人是崇玄馆纠察灵官缉拿之对象,却不知道那树上树下的蓝衣人中,有没有我馆中所要抓捕之人?”
郑元寿眯起眼睛,神态登时变得冰冷起来,但嘴上话语依然恭敬,只听他说道:“影蔽之兽的称号,小人在戍边时也听闻过。传说的神乎其神,但曩守官军追究起来,发现不过是些玛哈沁野人,劫掠杀害商旅,将人马为脔食,偶有生还者奔逃回来,惊吓之下夸大其词,以讹传讹,演变为鬼神变怪之说,实则荒谬。至于那边的几位兄弟,都是天赋异禀之人,体貌形态异于常人,和影蔽之兽毫无关系。”
说罢,他昂首和方相氏对视,两人都沉默不语,张芬身后的军卒也觉察气氛不对,这群蓝衣之人名为潘府仆役,可是人人皆面目凶狠,言语做派中隐然透露着一股桀骜不羁的气势,好似随时便要和方相氏、道隐子两人翻脸动手一般,俨然两边都不是好惹之辈,周围山林暗处又不知藏有多少妖物正在伺机窥视,思量之下,团练军人人皆是心惊肉跳,惶惶四顾。
张芬在心里骂了声娘,向左右使了个眼色,握紧兵刃,防备潘府上众人突起发难,转头再看时,却无意间发现方才树上那几人已经不见踪迹,原本在树下泥土中露出半个身子的那尖头怪人,也从原地消失。
张芬头上登时冷汗冒出,这边郑元寿等人看起来不好对付,那巨树附近的人更加难缠,一个个都是神出鬼没之辈,只怕是寻常的刀□□矢不易对付他们,当下不由地向着方相氏和道隐子的方向靠近了几步,他仔细看时,自己脚下黑水汩汩涌动,已经没过小腿,缓缓向对面的蓝衣人围拢而去,形成包围之势,那黑水之中渐次响起□□呜咽之声,一具具尸身残骸从水中渐次浮现,缓缓抬起身躯,由蹲踞变为站立之姿态,各尸身手持兵刃,前后围住潘府众人,静默僵立当场。
正当两方对峙不语之时,方相氏怀中原本安静的那木偶婴孩再次出声,吵嚷不已,方相氏有所感应,扭头望向大殿方向,和道隐子迅速交换了眼神,却都不曾说话。
张芬忍不住压抑气氛,开口说道:“道长,这次又是有何变故?”
那边郑元寿好似也觉察不对,他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个铜盘,在其上敲击几下,铮鸣声中,铜盘表面弹出双山十二宫之格,宫格上一拢白光中,显出微缩山川地舆图像,但见得在通往大殿的山间小径中,有十余个绿色光点正疾速移动,在绿色光点周围,数十个红色光焰紧追不舍,正在拉近距离,其中有三五个红色光焰形状大而诡异,在那微缩图像之中格外显眼。
郑元寿见得这般景象,脸色一变,和周围人交换眼色,低声说道:“那些吐蕃人只怕是被盯上了,有些麻烦……”
道隐子在雷电宝辇之中看得清楚,摇扇啧啧道:“那潘员外竟然给手下配了这般精巧的铜盘,可以窥测妖物的动向?真是有备而来啊,贫道佩服得紧。”
郑元寿无暇回应他言语中嘲讽之意,拱手说道:“两位道长也看到了,现在吐蕃郡主等人有难,为妖物追击,鄙人便带领各位弟兄过去相助,这毕竟也关系到世子安危,还请两位能以大局为重,其他事情可以稍后再叙。”
方相氏冷哼一声,并未言语,道隐子在辇中继续摇扇,幽幽说道:“关系到世子安危,是应当以大局为重,影蔽之兽的事情,也可以在今夜之后再详查。不过,潘员外要太仆令和贫道出力除妖,也不能将我等当成傻子糊弄,是不是?”
郑元寿耐住性子,说道:“道长又是何出此言?”
道隐子冷笑一声,从车辇中站起身来,逼视向郑元寿,眼中射出精光,说道:“从方才开始,我便察觉到有股人马孤军深入,突入后山深处,逼近封印之所。我一直在猜测到底是何方神圣,有这般胆量和身手,现在看来不是你等,也不是那伙吐蕃人,更不是世子所带领的人马,那想来想去,便是一直不见踪迹的仆固忠志等人罢?”
张芬等人听闻此言,不由都是吃了一惊,这后山路径延绵数十里,自己仅也行进了不到一半路程,便已经遭遇无数凶暴怪异妖物,手下死伤惨重,那仆固忠志人马也并不甚多,竟然能一路杀入后山深处,还逼近了封印所在之处?
张芬心中起疑,暗自嘀咕,莫不是道隐子猜测有误?那仆固击讨使即便是携带了并联火箭、震天雷等众多火器,也不可能如此悍勇罢,他望向郑元寿时,只见得那教头并未出言反驳,神色间竟然还有些尴尬,再看他手心之中的铜盘影像时,在白光图像边缘,赫然显出后山深处之景象,但见一处凹陷崩裂之侧,有十余个绿色光点围拢于一起,据险而守,其周围是成百上千个红色光焰,密密麻麻,瀚如星海,更多红点还在山体裂隙之中源源不断现身而出,单单是看这铜仪所示的微缩景象,便能想象到那处战况如何惊险惨烈。
张芬倒吸一口冷气,为何那节度使的人马如此能打?按照常理,他们早应被妖物吞噬的骨头也不剩一根,但更要紧的是,那仆固忠志为何要以身犯险,突入那孤立无援之境地?
想到此处,他也是满腹疑云,忍不住嚷道:“那潘老儿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他要让那胡人去深山封印之处做些什么?你快给老子从实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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