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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古之禁术


郑元寿望着面前的官军,冷笑一声,转头看向道隐子,镇定下来,他随手点灭铜盘上的白光图像,说道:“仆固忠志是节帅手下得力干将,小人仅是潘老爷府上的一个普通家丁,地位身份判若云泥,我又如何得知仆固击讨使的行踪和意图?即便那山林深处的便是击讨使所带领的曳落河,他擅自行动,小人又岂能阻拦得住那些亲兵卫队?”

        方相氏冷哼一声,脚下的黑色狮子低低咆哮,后退弯曲,一只前爪抬起,好似随时便要扑击上来一般,郑元寿身边几人勃然作色,举起手上的火器,对准那巨大狮子,看似随时便要击发。

        道隐子抚掌大笑,说道:“又是这般回答,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简直和潘员外的措辞一般无二,贫道真怀疑你们这些人,是否在来此之前,都事先演练过如何对应官府诘问?”

        郑元寿挥手压住旁边之人,说道:“在下粗人一个,道长如此言说,真是折煞我也。现在形势紧急,吐蕃郡主和世子只怕随即被妖物围困,道长若是斩杀妖物无暇分身的话,我愿带诸位弟兄前去助阵,还请两位能以大局为重,勿要在此刻生出龃龉!”

        说罢,他抱拳躬身,双目紧盯道隐子和方相氏两人,慢慢向后退去,周围的蓝衣人手持火器,左右警戒,缓缓有序而退,一行人渐渐撤入林荫之地,随即消失不见。

        张芬见得这些潘府家丁就此离开,想起郑元寿方才看自己的眼神,心中不甘,咬牙说道:“两位道长,就这么容易放这些人离开了?这姓郑的家伙如此利口巧言,遮掩狡诈,蔽惑我等,还不知道替那潘老儿在密谋策划什么!”

        道隐子望着那些潘府家丁撤去的方向,顿了半晌,随后冷笑说道:“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这潘老儿勾结吐蕃人,又依仗那节度使为他撑腰,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等到天光一亮,我等带走那女尸,送到并州,一切定然可以大白于天下。”

        张芬回望向大殿方向,又回想起此行的任务,说道:“那潘老儿不会趁乱将他女儿尸身带走罢?那我等可不好回去交差了。”

        方相氏缓缓说道:“张校尉过虑了,那女尸妖气如此之强,如同夜中高悬明灯,那具尸身位置稍稍移动,有些修为之人定然一清二楚。更何况,现在山林之中妖物的目标便是那具女尸,如过潘老儿有胆将尸体偷运出番僧所设结界之外,只怕片刻之后便会引来大群妖物,被撕成粉碎。”

        张芬点头说道:“原来如此,只是这潘老儿狡猾可恨,口无实言,真不想这般便宜了他的走狗爪牙。”

        方相氏说道:“方才那郑元寿同党被我点破身份,他颇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好似随时要出手一般。近前这几个人倒是无所谓,我和道隐子两人若是施展全力,有把握在数息之内将其格杀,但远处那些躯体怪异之人,想要迅速杀掉却是有些棘手。方才距离过远,窥测不清其本领若何,那些人又极为擅长隐匿行踪,若是被其走脱一个,将消息走漏给陇右节度使,告我等滥杀无辜,挫动军机,处理起来可是有些麻烦。”

        张芬默然点头,现在各地节度使和中央朝廷关系紧张,各藩镇都是骄兵悍将居多,自任留后的事情时有发生,征讨反叛之事也是屡见不鲜,方相氏方才的顾虑也确有道理。

        正当几人说话之时,树丛之中发出沙沙响动,似乎有物从不同方位疾速逼近,众军卒听得响声,登时大惊,只道是妖物发现此地众人聚集,正围拢过来,正当众人惊惧色变之时,道隐子侧耳倾听片刻,挥手喝止了剑拔弩张的众人,说道:“莫要慌张,不妨事,是我派出的几人回来了。”

        方相氏咦了一声,低声说道:“道友,你的几个弟子不是方才已经……”

        道隐子摇头喟叹一声,说道:“来者不是我的弟子。我方才向张校尉借了几个健卒,做布阵之用,山中妖物众多,单单靠你我之力恐怕难以短时间之内全歼,所以还要依仗阵法之力。”

        方相氏点头,但又问道:“布阵设置,需钉下桃桩,镇压符印,或在关键位置埋下法宝,这般行动都要在深山之中进行。若是道友那几个弟子,尚有这般本领,这寻常军卒并无法术,丛林之中行进数里便会遭遇妖物,命丧当场,焉能完成所托之事?”

        道隐子顿了一顿,说道:“非常之时,只能行非常之法了,太仆令随后便知晓其中关键。”

        话音未落,有六个军卒从东南西北几个方位先后现身,奔走如飞,眨眼之间,便从数十丈之外跑至近前,停在道隐子身旁,一个个满头大汗,神色木然,口中喃喃说道:“正东十里,震方,钉入桃木桩……”、“正南上十二里,离方,蚀刻符印……”、“正西上十五里,兑方,埋瓶,瓶内盛乌鸡、黑狗血……”。

        众军卒看这几人这般模样,心中隐约都有骇然之感,这几人莫非是在山中奔走了十余里路,为道隐子布下阵法?莫说是有妖物阻拦,就算平日太平无事,在这崎岖山中行进往返这般距离,也并非易事,如何这几人能如此迅速而返?

        方相氏摘下面具,看了一眼这几人,皱眉说道:“布开八卦,暗合九宫,至少需要八个方位罢,这才回来六人,其余两个方位之人只怕是为妖物所噬,阵型难成啊。”

        话音未落,林木中沙沙之声再起,灌木分开,又有两人先后窜出,如同鬼影般疾行至众人面前,晃了几晃,噗嗤倒地,众军卒定睛看时,骇极而叫,但见地上两人一人无头,一人缺了左边半个身子,血肉模糊,断骨惨白,均已气绝多时。

        道隐子神色凝重,从车辇上下来,蹲在那两具尸身旁端详片刻,扬起羽扇,起身说道:“这两位军士身遭妖物袭击,但还是不辱使命,钉桃桩,安符印,使得阵形完成,为今夜诛杀鬼魅精邪立下大功,将来贫道一定为这两位上表朝廷,求重赏抚恤!”

        听他这么一说,众军卒心中稍安,神色宽慰下来,低声议论纷纷,张芬方才将几个健卒借与道隐子,却不想顷刻间便折损两人,死状如此凄惨,心中不免有些懊丧郁闷。他走近再看剩下的六个人时,但见他们面如金纸,神色呆滞,天枢穴和中脘穴上插入两根银针,膝下至骭,黑血淋漓,俯身仔细看时,几人膝盖骨都被卸下,张芬见得这般情形,不由地吃了一惊。

        张芬转头望向道隐子,一脸骇异之情,道隐子低声说道:“针刺之后,卸去膝盖骨,无所苦,心智坚,日行千余里。若非我施展此术,你觉得他们能在这危险的后山之中活着回来?”

        张芬良久无语,起身叹了口气,一脸无奈之色,想说什么,又摇了摇头,看着模样,这几个军卒今后是怕和废人一般了,但若是不派人去布阵,自己这帮人马的性命只怕又岌岌可危。

        道隐子重新登上车辇,从羽扇上拔下一根翎羽,迎风化为一柄利刃,在车上披发仗剑,踏罡布斗,霎时四下里风云齐起,只听得他喃喃自语道:“借昆仑之妙术,取神荼、郁垒之威势……”

        随着他吟诵之声,风云四起,黑雾弥漫,半空上现霹雳天罗,下有闪电地网,昏天惨地,罩住了众人,迅疾向四周延伸开去,雷电交加之中,火光灼灼,冷气森森,雷响不止,有天塌地陷之势,隆隆不绝于耳。

        众军卒看得这般模样,皆是脸上色变,胆小者抱作一团,道隐子施法之威势良久乃寂,只听得他对众人说道:“八卦合阴阳,九宫定龙虎,阵列已成,凡是踏入我布阵中心的妖物,立即为雷电利刃所穿,在阵形边缘的妖物,也尽皆被道法侵蚀元神,束缚玄力,时间一长,自然神魂飘荡,心乱如麻,倒毙而亡。”

        张芬等人听得此言,心中稍安,面上显出轻松之态,张芬吩咐手下扶住先前奔走而回的六个军卒,喂食饮水,包扎腿上的伤口不提。

        方相氏从黑色狮子上跳至地面,凝神望向那鹿首妖物被困住的石壁之处,他表情凝重,所有所思。道隐子收剑下车,来到方相氏身旁,说道:“抵御阵势已成,你我肩上压力便小了许多,太仆令为何还怏怏不乐?”

        方相氏身形一晃,瞬间移动至那石壁之侧,指着面前说道:“方才这头妖物倒毙之时,你可看清楚是谁出手?”

        道隐子也跟了过来,摇头说道:“当时我还未曾赶到此地,未看清是何人出手,不过总感觉有些古怪,那石壁之中妖物绝非泛泛之辈,披甲入魔之后的世子也险些被它杀死,为何那妖物突然之间就毙命于此?”

        方相氏竖起两指,低声诵咒,那数仞石壁瞬时间为黑水包围,水中现出无数漆黑人形,伏在石壁之上,层层叠叠,那些人形用力拍击拉扯,但围拢之壁纹丝不动。

        方相氏和道隐子相视一眼,都有惊异之色,道隐子说道:“要不然换我来试?”

        方相氏皱眉摇头道:“不必!”他随即转头向张芬等人喝道:“尔等都退下!”

        众军卒正要就地歇息,听得方相氏的怒喝之声,都是疑惑不解,但见得方相氏双手一拍,闭目施法,周围黑水迅疾扩大起来,转眼间如同海啸一般,众人面前惊涛蹙雪,蜃阁排空,有长鲸之鬐,隐约浮现在黑色波涛之中。

        众人惊得目瞪口呆,想要发足狂奔,那黑水瞬间没顶,在水下睁眼看时,但见得水中隐约沉浮无数亡魂和横尸,姿态千奇百怪,身上发出闪烁荧光,众人大骇,只道是今番定然要淹死在这冥河之中,却不料哗啦有声中,自己身躯被黄巾力士提起,在水面拖曳疾行数十丈,然后被抛向空中,坠落于古木之上,各自攀住树杈,茫茫然如梦初醒一般。

        张芬等人擦脸往下看时,但见得黑水旋转咆哮,波澜迅激,围绕那仞合拢石壁形成一道漩涡,在激流漩涡中,一条连城之鲸沉浮出没,将巨尾露出水面,重重击打在那石壁之上。

        但听得巨响一声,震数百里,若山崩之状,原本咆哮奔涌的黑水瞬时间消逝不见,众人惊骇望去,但见得那数丈之高的石壁已经碎裂崩落,方相氏和道隐子重新现身于其侧,两人正在凝神查看面前的废墟。

        张芬等人看得这般情形,想起方才惊险一幕,心中都些许不满,这方相氏施法时毫不顾及别人生死,若非道隐子相救,后果难料,但又忌惮他一身怪异邪术,怕惹怒了他自己也被做成活尸,都忍气吞声,敢怒不敢言。

        那边道隐子和方相氏在石壁碎裂废墟内外观看半晌,道隐子用羽扇轻触那鹿妖尸身,说道:“颈部伤口够深,但尚不致命,此妖物并非死于世子之手,而是另有他人。”

        方相氏沉吟说道:“这鹿形妖物尸身完好,但元神魂魄似乎不存,毫无痕迹,好似被凭空抽走一般,我很好奇,究竟是谁有这般手段,能这样制服了这头妖物?”

        道隐子低声说道:“吐蕃人中竟然有这般人物?还是方才潘府家丁中,有人深藏不露?”

        方相氏围绕那鹿首妖物转了几圈,将手按在地下,指尖探出数道红色细线,分叉蔓延,形如蛛网,有些红线刺入那妖物躯体,有些蔓延至石壁废墟深处,他闭目不言,口中念念有词。突然之间,废墟之中爆然有声,火乃掣掣如动,那妖物尸身和石壁碎片,同时熔化而塌。

        在火光燃爆之中,虚空闪过数道太玄真符,形状如同科斗篆籀,丹书文字如新,符文在空中转瞬即逝,但方相氏和道隐子看得清清楚楚,一见之下,都是脸色凝重,相视不言。

        “如果我没看错,那是右庚素收摄杀之律。”道隐子沉默片刻,咋舌说道:“这门道法早已失传了,据说是上古禁术,现在怎生有人能施展出来?”

        “崇玄馆总览之秘闻卷中提及,这术能摄总万妖之精,驱策百鬼之魄,束虎豹役蛟龙不在话下,但……只有特殊血脉之人方才能使用。”方相氏迟疑说道,“密卷中又说遇到能施展此术者格杀勿论,因其已坠入邪魔外道,是天下炼气修仙之士之共同敌人。”

        “格杀勿论?”道隐子捻须沉思道:“方才那些吐蕃人、潘府家丁中果真有我等要追杀之人,这么说,刚才不该轻易放他们走的……”

        “只是不清楚,是其中哪个人能施展此术,此人隐藏得还真深。”方相氏回望向吐蕃人和潘府众人退去的方向,继续说道:“今夜的事情真是越发有趣了,到底还有多少秘密等着你我揭晓?”

        话音未落,但听得正北方向隆隆巨响,似有成群之物移动而至,摧折林木,踏崩山石,道隐子冷笑一声,说道:“还真有不知死活的妖物闯进阵来了。”

        方相氏左右扭头,思索片刻,说道:“我方才想去追击那些吐蕃人,弄清那施展禁术之人是谁,不巧此刻又有妖物侵扰,着实可恨。”

        道隐子目光闪烁,突然笑道:“如果要逼他现身,其实也不劳我等亲自动手,借刀杀人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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