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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猎物


“然后呢?”林子虚握着笔,问道。他这才写了多少啊,就几页纸。

        “今日就到这吧。”对面的女子放下手中的茶盏,“茶都凉了”,她的左手在石桌上摩搓,右手撑着椅子,慢慢站了起来。

        “怎么就到这儿了呀,姑娘如何能说话说一半,让人心急啊。”林子虚喊道,“这太子后来被放出来没有啊?”

        她停住,过了会儿说,“这里不是天下镜吗?太子有没有放出来你不知道。”

        林子虚差点结巴,“这我当然知道了,重要的不是结果,是过程啊。”他抓起茶盏,喝了一口,凉了他一嗓子的苦味。

        “哎呀呀,你坐下。坐呀。”林子虚一脸讨好的模样,“这茶呀,确实凉了,我再去续上不就好了吗。”说完就提着壶,一溜烟地跑了。

        等他再回来,风已经把头顶杏花树的落花吹了满地了。

        她到没有什么不耐烦,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等。

        林子虚看着有点出神,他想起那个人非得让她住在这个院子里,那个人一脸跋扈,根本不把他林公子放在眼里嘛。

        “来了来了”,林子虚把两人的杯都满上,“继续继续。我知道,这天佑二十五年,大周二皇子起兵将陛下困于皇家猎场,最终被擒于禁卫军下。自后,太子便从大理寺释出,重回东宫。在下身为天下镜的掌镜,这大事当然晓得,只是这其中过程还得听姑娘细说呀。”他遂又拿起了笔。

        她气色不怎么好,苍白多过粉色的嘴角向上提起,“我那个二皇兄空有野心,却没什么脑子。”

        纳齐风儿的尸体在暴晒五日之后,那一天下了一整天细雨。

        南山呆在篱下,好像都能闻到尸体发出的闷臭味。她能看到细雨绵绵,顺着石柱,浸泡着□□。地缝中积满了淡红色的雨水和尸水。

        她看着坐在案台对面的魏嶂,肚子里泛起一阵的恶心。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找我?”魏嶂语气很冲,“不对啊,今日下雨,没太阳。”

        南山没理会,把烧开的茶水倒入他的茶盏里,“太阳只是被乌云遮住了。天子脚下,乾坤朗朗。”

        魏嶂冷哼。“魏峨,天子脚下,父皇眼底,你哥竟然敢做此等把戏,如今还不是栽了跟头。”

        “皇兄的话,我听不明白。”雨就在这时变大了,云更黑了。

        贺辞站在南山的身后,看到她又攥紧了裙子。

        “不明白也没关系。反正魏岷,呵,自古至今,没有哪个皇子进了大理寺还能出来的。”魏嶂喝了口茶,仿佛已经是东宫的主人。

        南山的眼里是难过,眼底却是无尽的厌恶。

        “哥哥能不能出来,皇兄先看看这些吧。”她打开了桌上的一个紫木匣子,里面是堆着满满的书信。

        她把匣子推向魏嶂。

        猎物进了圈套,越挣扎就会闲得越深。

        一道惊雷在魏嶂的身后裂开,银色的裂痕映在南山的眼眸里,像是两颗碎裂的黑色珠子。

        她用尽全力抑制声音的颤抖,“皇兄有三日时间,自己决定是否向父皇坦白。”

        大雨像洪水一样冲泻在廊亭顶上,她视线变得模糊,眼前魏嶂的脸忽然扭曲,眼眶无限的变大变深,变成了两个漆黑的空洞。耳边响起悉悉嗦嗦的低语声,低语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尖锐。

        “你什么意思?”魏嶂捏着信纸,就要撕碎。冷光一闪,“啊!”他的手背上多了一道血痕。等他反应过来,就看见一个黑衣的年轻人不知何时出现,站在他面前,挡住了身后的南山。手中的刀抵住了他的喉咙,“把信放下。”

        “三日之后,这些会悉数呈给陛下。你自己去说,说不定还能落个活命。”年轻人低着头睨视他。

        噩梦变得更长了。梦里多了一个人,风儿。

        她们是在锁烟楼里认识的。那个夜里,南山正好去锁烟楼送新酿好的酒。她盘算着这次得涨涨价了,要是红妈妈不愿意,她就硬气地离开。讨价还价不都这样吗。

        “好!给!”就看见一个面目清秀的小公子,朝台上扔了一把金币。台上的姑娘尖叫,行礼,一时间厅堂里喧哗阵阵。

        “哎呦哎呦,公子真大方!不知是哪家的少爷啊,前面怠慢了!”本来在和南山算账的红妈妈,一下子撇下南山,扑了过去。

        那个公子现在在她眼里就是一个巨大的钱袋子。

        南山也想看看热闹,就也跟了上去。

        这个大方的公子,脸小小的,眼睛很大,表情也很灵动。“妈妈,你们这最好看的姑娘在哪儿啊。”南山听出了他故意压低了声音,还有他故作姿态的动作,实在是太明显了。

        南山偷笑,却没想到被那个公子看见了。

        他看到南山的瞬间就怔住了,眼睛开始慌张的躲闪。“咳咳,今日喝多了,本公子有点头晕,先行告辞了。”他做作的双手抱拳。

        “哎哎,公子!这么早就走了呀,我这好看的姑娘还没出来呢!公子!”

        锁烟楼的靡靡之音,轻歌曼舞像浸了水的彩墨,所有的颜色混成一团,消失了。

        南山又见到了风儿,却是在宫里。是父皇的生辰,那一日所有的皇家贵戚都聚在太池殿。南山觉得无聊,就溜了出来,没想到在太池边遇到了同样偷跑出来的风儿。

        她们偷偷划了船,在太池上吹风喝酒。

        “我在见过你。大婚的时候。”风儿说。

        “所以你才溜的吗?那日在锁烟楼里。”南山笑的很大声。

        “我怕你认出我。”风儿说这就把鞋脱了,把脚伸进湖里。南山用手撩拨几下湖水,“太冷了!”

        “哈哈哈哈,这算什么,在我们那里,夜里比这凉多了。你们大周人太弱了。”

        “我可不能着凉,母妃会担心的,她就不让我出宫了。”南山才不接受风儿的挑衅。

        “你怎么会在花楼里啊?”

        南山激动的挺直了身子,一股脑的把自己的创业梦想告诉了风儿。她要在城里开最大的酒铺,她要酿各式各样的酒。然后还要把母妃从宫里接出来住。

        “嗯!你一定要做到。”风儿听完,很认真的看着南山说。

        硕大的明月在夜空里,闪着光的无边际的太池中央,漂着一扁轻舟。

        篱下挂满了白绸,南山跪在母妃常坐的案桌前。

        “你多久没吃东西了?”南山听见身后传来风儿的声音。肩上多了温热的重量,屋子冻的像冰屋一样,这突如其来的温度,让南山微颤了一下。滚烫的热气冲撞着她的眼眶。

        “五年了,你爱上他了吗?”南山开口问,嗓子很沙哑。

        风儿坐在南山的身边,“小南山,我爱的人早就长眠在大漠里了,如今已经变成了高大的胡杨树。“

        “我有办法让你离开这里,你愿意吗?”她转过头,盯着风儿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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