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少女一身鹅黄衣裙,长发垂腰,娉娉袅袅的站在那,听他又吟了一句,一歪头,似懂非懂的问:“你是在夸我美?”
嵇克染干咳了一声,不好意思的收回目光,却又忍不住想看她。原来她生的这么美,是了,这么美的眼睛,自然该有这么美的脸蛋。见她也盯着自己,才想起她刚才问的,懊悔自己竟然脱口而出那么一句,太孟浪了!
“你懂这诗的意思?”
“是不是说一个男子邂逅了一个美貌的女子,然后一见倾心?”少女一边说一边大大方方的坐到嵇克染身边,嵇克染立时脸红心跳,忙转头看向另一边。
“以前有人教过我,不过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记得不太清楚。”少女补充道,两眼直勾勾的盯着篝火边那两只烤好的兔子。
“是谁?”嵇克染有些敏感的问。
“就是一个在山里迷路的秀才叔叔,我都不知道他是谁,说了你能知道啊?”少女仍旧盯着兔子却不敢动手。
“哦哦,秀才叔叔啊。”只要不是秀才哥哥就好,嵇克染心里暗想。又问道:“那是他教你认字的?”
“对啊,老不死的只教我功夫,其他的一概不管,有一天他发现我会认字了还奇怪呢,我告诉他遇到了个迷路的秀才,谁知他听了再不许我出山洞,过了一年多他才肯放我出去耍耍呢。”少女说起这些突然有些难过,低下头闷闷的说:“等我出去的时候秀才叔叔早就走了,哎,我真的好喜欢他教我认字念诗啊,他每次都会把那些字编成一个故事讲给我听,可惜才两年就被老不死的发现,早知道我就不告诉他了。”
嵇克染没兴趣听她无限感慨的回忆另一个男子的事,即便是个叔叔,便岔开话题:“你为什么要把教你武功的人叫作老不死的?不是该叫师父吗?”
“是他让我这么叫的,说教会徒弟饿死师父,还不如不拜师,教我就全当解闷儿,这样如果以后我忘恩负义不管他了,他也不会伤心。”
“这位前辈倒是个奇人。”可不嘛,庞续自己就是个弑师之人,他会防备徒弟也是正常。嵇克染现在已经认定了是庞续在教少女,所以暗自腹诽,又随口问道:“那你知道他叫什么吗?”
“不知道,他不让我问。”
嵇克染轻叹一声,心想这个傻丫头替人办着掉脑袋的事,却连那人是谁都不知道,不禁无奈的摇摇头道:“等我办完山庄的事,必要去拜访一下这位前辈,问问他,究竟是怎么把你教的这样……”嵇克染想说傻,但是少女正一脸期待的盯着他,只能换了个词:“单纯。”
少女失望的收回目光,说:“切,还以为你要说我聪明伶俐甚是可爱呢。”嵇克染听罢被逗笑,忙“嗯”了一声算是弥补。
少女翻了个白眼回他:“拜访是不可能的,老不死的不想见外人,不归崖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找到的。”
“你长大的地方叫不归崖?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关于她的一切嵇克染都很好奇,今天难得她想说,必要好好问问。
“就是不归岭的一处山崖,不归岭有好多山,长得都一样,而且望不到头,山外是林,林边是山,我住的那座在最北面,除了藤蔓多些没什么特别的。”少女简单的描述着。
嵇克染听罢心想,原来是这样的深山老林,庞续隐居在那里难怪祖父找不到,日后无论如何也要让傻丫头带他去找庞续,问清剑圣之死的真相,也算完成了祖父的执念。
“除了那位前辈,和那个秀才叔叔,你还见过什么人吗?”嵇克染问。
少女摇头,“没了,我一直都是跟不归岭的动物们一起长大,最亲的除了老不死,就是鹿娘和黑豹。”少女略一停顿,看着嵇克染说:“其实,从不归岭出来后我也没见过什么人,你是第一个。”
嵇克染有些意外,内心丝丝窃喜,也有些庆幸还好是他,不然就她这不谙世事的样,被人卖了倒数钱都有可能,但转念又想,就她当时那个泥娃娃的样,大约也不会有人想卖她吧。这么想着又有些好奇,问道:“你之前脏兮兮的样子,是不是那位前辈教你故意扮的?”
少女疑惑的睁大眼,奇怪他怎么会这样想,“不是啊,老不死的从来不管我脏不脏,他又看不见。”
嵇克染闻言,诧异的看向少女:“你说他看不见?什么意思?他眼睛瞎了吗?”
少女奇怪他怎么有些激动,迟疑了会说道:“应该不是吧,我遇到他时,他已被钉在洞里不能出去,山洞里没有光,大白天也是黑漆漆的,自然看不见我脏不脏。”
“被钉在洞里?他怎么会被钉在洞里?被谁钉的?”庞续被人暗算了吗?嵇克染忍不住接连发问。
少女有些戒备的盯着他,身体不自觉的挪开一个位置,反问道:“你好像对老不死的很好奇?”虽然他是翠微山庄姓嵇的,可毕竟不是嵇若风,老不死的说了除嵇若风以外,任何想找他的人都不是好人。
见她如此,嵇克染才意识到刚才失言,如少女所说,庞续是她最亲的人,如今被钉在洞里想必是遭人暗算,是非曲直她虽不知晓,但提防打探之人也是本能,便沉默下来想着该说些什么缓和气氛。
少女见他又不作声,心想莫非他猜到自己怀疑他不是好人,所以生气了?不禁开始自责,嵇克染明明是个大好人,自己怎么能随便怀疑他,不就是几个问题吗,问问又怎么了。不行不行,不能再惹他生气,兔子还没吃到呢。
“你你,你就没,别的要问吗?”话锋转的太硬,少女有些磕巴。
嵇克染没想到她会主动转移话题,既然她未生气,那就赶紧借台阶下:“这可太多了,关于你,我可只问了冰山一角。”
“啊?”少女后悔了,张着嘴似乎想把刚才那句吞回去。兔子哪里没得吃,自己打的难道不香吗,干嘛非要吃嵇克染的。
嵇克染看她一副上当的样子,就很想逗逗她,抬手把她下巴一合,说道:“你刚才说的鹿娘是谁?是鹿吗?黑豹是真的黑豹吗?你跟它们一起的时候,是吃肉还是吃草啊?你说不归岭的山都一样,那你出去玩不怕迷路吗?要是走错山洞怎么办?不归岭哪处最好玩啊?你跟所有动物都相处的来吗?熊没拍过你吗?从小就在不归岭那是多小的时候啊?……”
“哎呀你烦死了!”少女被这一连串的问题问蒙了,猛地起身一手抓住他后脑勺一手捂住他嘴,表情凶恶的盯着他,像是要把他吓退不敢再问。
可在嵇克染眼中,她此刻可爱的不行,奶凶奶凶的。因着距离太近,嵇克染甚至能看清她的每一根睫毛,每一根都透着可爱,她的小手就覆在他的唇上,这个傻丫头是真的不懂肌肤之亲吗?
少女松开抓他后脑勺的手,伸出一根手指,说道:“只能再问一个,你最想知道的。”
嵇克染点点头,右手覆在捂他嘴唇的小手上,慢慢把那小手挪开,眼神含情的仰望着少女,开口道:“你的名字。”
少女从没被人这样看过,像被烫到似的抽出手,感觉极不自在,忙别过身去,自以为镇定的说道:“嗨呀,还以为你要问什么呢,原来是名字,我一直以为你不想知道呢。”
“我当然想!”嵇克染也站了起来,目不转睛的盯着少女说道:“女儿家的闺名不可随意透露,你不说我自然不问,可今天是你让我问最想知道的,我自然如实说。”说罢他突然觉得身上燥热难当,是离篝火太近了吗,热得他心跳变快,整个人都有些发麻。
心跳变快的又何止嵇克染呢,少女从小与世隔绝,真正知道她名字的只有老不死一人,现在终于又有一人,她心里如何不欢喜,只是老不死不让她以真名示人。
“我姓曲,曲终人散的曲,至于名字,我不太记得了。”少女说完便低下头,不知怎的对着嵇克染说谎她就觉得愧疚。
嵇克染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觉她声音不似平常欢快,便忍不住心疼她。想她从小在深山里长大,与兽为伍,唯一的同类只顾教她练功,她的名字一定很久没人叫过了吧。若她生在寻常人家,必是全家的掌上明珠,每天被人亲亲囡囡的唤着,哪会这般孤独的长大。嵇克染突然很想抱抱她,摸摸她的小脑袋,告诉她不必难过,以后有他在。
“咕噜噜……”
忽然间响起了一阵不合时宜的声音,嵇克染听着十分耳熟,弯下身看了看少女,顿觉哭笑不得,她居然是在两眼不眨的盯着那两只烤兔子!
得,甭管她之前是不是孤独难过,反正现在是真的饿的难过,遂赶紧拿出匕首,割下一块兔肉递给她,说道:“你饿了怎么不早说?”
“那我平常没说你不也会准备好嘛,今天你一直不动,我还以为你在生气,就想先哄哄你。”少女委屈巴巴的接过兔肉,前一刻还像个小可怜,刚啃下一口立马和平常一样生龙活虎。
还真是饿的,嵇克染无奈的摇摇头,她刚才说哄他?难怪今天会有问必答,看来以后可以多装装生气。
“我哪会气你,我是后怕,以为你真出事了。”嵇克染想到刚才在水里的情景就自责,继续给她割兔肉。
少女得知原来他是在担心自己,心内大石落下,喜滋滋的继续低头吃起来,边吃边口齿不清的对他说了个名字:“阿浅。”
嵇克染没听明白,回头看她。
少女把嘴里的肉咽下,补充道:“你可以和老不死的一样,叫我阿浅。”
嵇克染愣了下,随之咧开嘴傻呵呵的笑起来,活像是得了什么大宝贝,嘴里反复念着:“阿浅,阿浅……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嗯,真是好名字。”
阿浅被他这副傻样给逗乐了,也跟着他呵呵的笑起来。
突然,嵇克染很夸张的一拍脑袋,似是恍然大悟般的说道:“阿浅,你骗我的吧,哪有人姓曲终人散的曲的,应该是山回水曲遇知音的曲吧。”说着又递了块兔肉给她。
阿浅一时没反应过来,木木的看着嵇克染。曲终人散是老不死说的,他说世人没有一直相守的,总会分离,老不死说的话她都信,所以她一直觉得自己这么孤单都是因为这个姓,可今天嵇克染给了她另外一种说法,让她也似恍然大悟一般。心想,嵇克染就是这个知音吧。遂接过兔肉编了个慌:“对啊,我就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有学问,嵇克染,你可真聪明。”
言罢两人相视大笑,心内皆是欢喜。
长夜苦寒,人间无欢。然卿在侧,何足道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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