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试炼之战与楚冰
日月坛，是柯山学院用来讲武证道的一处场所，由中间的圆形证道场和旁边一道新月形的讲武台组成。
此时证道场中央已经端坐着两三百名少男少女，他们就是今年将要注加入柯山内院的新鲜血液，而数十位学院老师们也已经在讲武台上肃立多时。在日月坛外的空地上，站着那些前来参加新人试炼的少年们，无论刚才的试炼通过与否，柯山最著名的证道仪式肯定是要留下来观礼的。他们和那些前来凑热闹的内院学生组成人墙，围了一圈又一圈。没有人说话，几千号人的会场寂静的可怕，柯山在等待着那个属于自己的时刻。
午时已到。
“证道开始！”柯山学院院长司马傲中气十足的声音回荡在日月坛上空。这名身着正装的老人长着一张不怒自威的国字脸，白发苍苍但精神矍铄。
“查瀚！”司马傲点名。
“到。”场中央，一名身材高大的少年站了起来。
“我听不见！”
“到！！！”
“天醒阁！”
“是！”查瀚神情激动，昂首阔步走到讲武台左侧的一面图腾下站定。
“这是在干嘛？”吴云开问王喆，他们站在房顶上观看证道。
“分院呀。柯山学院一共有三个正式的修行场所，又称为内院。分别是天醒阁，卧龙坡和逍遥谷。看到墙壁上那三个图腾了吗？日月天平代表公天醒阁，双龙戏珠代表卧龙坡。草书的逍遥二字自然就是逍遥谷，不提也罢。”王喆很细心地解释着。“逍遥谷有什么问题吗？”“等会你就知道了，我先去向院长禀报一下，你呆在这里不要乱跑，耽误拜师后果自负。”直到吴云开再三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不会乱跑，王喆才打消用风锁捆住他的念头。
“白锦国！”
“到！”
“天醒阁！”
“是！”
“王雨！”
“到！”一名头戴英雄巾的少女站了起来，英气逼人。
“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呐！”司马傲抚掌大笑。
“卧龙坡！”
“是！”
“朱晓晔......”
半个时辰过去了，点名已过大半。日月天平和双龙戏珠的图腾前已经排起了长龙，唯独逍遥二字下一个人都没有。院长虽然看似粗犷豪放，其实不然。只见他目光灼灼扫视场内，将所有人的神态动作尽收眼底，再加上一些巧妙的问话，然后得出结论分院。即使有特殊的学生，经过其在柯山外院一年的修行也可以做到知根知底。可下面这位，却是今年入内院最特殊的一人——直接进内院，这在柯山学院历史上也是屈指可数的。能有此待遇，不仅因为他的身份，更因为他的实力。
“王子哲！”当司马傲叫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全场躁动的气氛明显为之一滞。只因他是木灵帝国的七皇子，那个三系贯通的七皇子，那个当今圣上最宠爱的七皇子。
“到。”七皇子身穿一件白色短打，上面绣着繁复的龙纹。精致过头的五官平添一股阴柔之气，却绝对不会有人质疑他的实力。他的名头在整个木灵帝国都是如雷贯耳，年仅十七岁便拥有水雷风三系贯通灵者九段的实力。十三岁参军，身先士卒平定南方叛乱。为人温文尔雅，带兵骁勇善战，是竞选太子的大热门。身负多系灵力固然强大，不过突破的难度也比普通单系灵者高出数倍。此次七皇子专门来柯山学院寻求突破，被很多有心人当作示好的绝佳机会。
司马傲凝视着王子哲，有如实质的精光从眼中暴射而出。王子哲对司马傲的目光不闪不避，身上的短打几个呼吸间就被冷汗浸透，显然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
“逍遥谷！！！”就在众人哗然之时，司马傲忽然高声宣布。
这一瞬间，不知有多少人傻了眼。
这位七皇子，竟成为数十年来逍遥谷第一位弟子。这是一种肯定，也是一种挑战。在此之前，无论是参加分院仪式的新人还是场外的观众都没有对那里表现出有兴趣的样子。
因为，逍遥谷没有授课老师。
柯山山门处。
“这颗是上乘的聚灵丹，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老师我丢不起这人。”秦乐对赵斌交代道。司马老儿平时发发羊癫疯就算了，这次居然拖自己下水，居然要赵斌和吴云开比试一场，这次要是阴沟里翻船恐怕会成为全学院乃至全国的笑柄与谈资。“老师放心，虽然是双系，可那家伙的境界也不过是刚觉醒而已。”攥着聚灵丹，赵斌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哼，等你能追上他再说这话吧。”秦乐这话说得赵斌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又羞又恼。“老师教训的是！学生定将狮子搏兔竭尽全力！学生告退。”赵斌现在可不想触老师霉头，行了一礼赶忙退走。秦乐倒也只是一时气话，自己的徒弟有几斤几两自己再清楚不过，灵者三段要说打不过刚觉醒的新人那是扯淡，就算他是双系。更何况，他还给了徒弟聚灵丹以确保万无一失。只见他随手一挥，一条火龙自袖中冲出，将一只趴在在山门上聒噪的秋蝉烧成了黑炭。看到大理石铸成的山门依然洁白如玉，秦乐微微颔首，似是对自己的手法相当满意。
日月坛上，分院已经结束。
按照往年的惯例来说，院长讲话后就会宣布证道仪式结束。
可是今天，却迟迟不见动静。人们开始窃窃私语，司马傲这次却没有制止的意思，只是背着手望天。直到赵斌和吴云开一同来到台上，司马傲这才示意大家安静下来，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就在刚才，一名刚觉醒的新人，把本院灵者三段学生玩弄于鼓掌之中。”
“是谁啊？”有人好奇。
“不会是真的吧？”有人怀疑。
“台上那个不是赵斌么？居然栽在新人手里，啧啧。”有人幸灾乐祸。
司马傲把这群人的反应一一看在眼里：“我为你们感到羞耻！！！”他甩起宽大的长袖，怒骂道。
场上瞬时鸦雀无声。
“我决定让你们当着这几千人的面打一场，作为新人的证道试炼，你俩可有异议？”司马傲询问刚刚到场的赵吴二人。
“回院长，赵斌并无异议。”赵斌恭敬地说道。“小子吴云开，一时情急多有冒犯还请院长恕罪。”吴云开深鞠一躬，都快把头埋到地里去了。“好，恕你无罪！可以开始了吗？”司马傲乐了，看来这小子也不是太傻。“谢院长。”吴云开把头压得更低了，并没有起身。“还有什么问题？”司马傲有些不悦。“请问院长，试炼通过的条件是什么。”“嗯，你在场上坚持一盏茶的时间就算通过。”司马傲确实没有考虑过吴云开是否通过试炼的问题，他本意只是想通过这件事刺激一下某些不思进取的学生，同时敲打一下这位内定新生叫他不要太飘。至于是否通过试炼，那不重要，录不录取都是他院长一句话的事。“谢谢院长！”吴云立正，兴奋之色溢于言表。可看在旁人眼里未免显得有些自大，一旁的赵斌更是恨得牙痒痒，他早就想揍这家伙了。“院长，拳脚无眼......”赵斌只说了半句，“有楚老师在，你们二人尽管放开手脚。”司马傲毫不在意地说道。
“你这是什么话。”坐在椅子上的一名白袍人没好气地瞪了司马傲一眼，“交给我吧，你们俩尽管放开手脚。”他对吴赵二人微笑着说道。
全场几千号人只有他有椅子坐，吴云开不禁多看了这位楚老师一眼。
他虽满头银发，看面容却不到三十岁的样子。静坐在一张造型特异的紫檀木椅子上，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份从容与潇洒，脸上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注意到吴云开的目光，他冲这边轻轻点了点头。此时的吴云开还不知道，这位楚老师与自己有何渊源。这是后话，此处暂且不表。
“那么，只要不打死就行了吧。”赵斌心想。有了院长的肯定，赵斌决定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新人一点颜色看看。有了聚灵丹的助力，赵斌现在已经是灵者五段。虽然这无疑是压榨自己潜力的行为，可是对于十五岁还停留在灵者三段的他，无疑是一粒神药。
两人在证道场上站定，四目相对。
“既然是规则是这样，我就不客气地出手了。准备好了吗？”赵斌恨不得上场就把吴云开打成残废，奈何有几千人看着，赵斌还得耐着性子讲场面话。
“师兄请。”吴云开说完就在众目睽睽下消失了。宽广的操场一览无余，别说藏人了连个藏兔子的地方都没有，场下一片哗然。
“靠！！！”赵斌这才想起来这混小子还有隐身这一撒手锏，别说一盏茶的时间了，人在这站上一天他赵斌都找不到人。赵斌这下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场面十分尴尬。这时场外已经炸开了锅，人们已经意识到了：既然灵者不可能飞天遁地，那只剩下一个答案：这个新人使用了隐身术。可以隐身的技能有不少，可是......刚觉醒就能领悟的无意只有隐身术。这只能说明一件事：这个新人，是一个光木双系觉醒者。而双系觉醒的可发展性，可不只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新人观众们欢声雷动，这次可真是大开眼界了。
“师弟，消极应对可是会失去试炼资格的呦。”赵斌嘴上说这话，紧张地盯着周围。“是这样吗？”吴云开信以为真出声询问道。上钩了！赵斌眼神一凌，一个弓步冲拳向左前方轰去，又接了一记后手重拳。期待中拳拳到肉的触感和惨叫都没有感受到，他扑了个空。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他找不到人哈哈哈哈！”“卧槽这逗笔，哈哈哈哈！”场下的学生笑成一团，赵斌的脸烧成了猴屁股。“这样耗一盏茶时间？那小子灵力够用吗？”也有人指出了打破僵局的关键所在。对啊，区区灵者一段能有多少灵力？赵斌闻言冷静下来，慢慢挪到墙角做出防备姿态，无视场下的哄笑开始以逸待劳。虽然他看不起这个隐身小子，但也不至于托大。
“师兄，你不打了吗？”没想到他刚摆好姿势，吴云开竟主动解除了隐身状态。
赵斌动了。单腿蹬墙借力弹出，像一枚刚出膛的炮弹一般冲向吴云开。带着愤怒一拳砸在那张错愕的脸上，将吴云开甩出好几米远。“别瞧不起人了，这可是在考试！”赵斌义正言辞地说，对周围的嘘声不屑一顾。这是在考试！我不放水又有什么错！
场外的嘘声忽然变成一片哗然，因为吴云开又不见了。
“师兄教训得对。”赵斌听到耳旁有人沙哑地说道，然后他便像断了线的风筝似的被吴云开一拳打飞了出去。“居然还能站起来。”赵斌爬了起来，厌恶地看着远处吴云开，这一击虽然没有给他造成实际伤害，却让他颜面扫地。他没有察觉到吴云开此时的异常，自然也察觉不到即将到来的危险。“那就让你见识下，和真正灵者之间的差距吧！”只见赵斌双手发出微弱的黄光，脚下的碎石块开始向他脚下滚动过来，像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破！”赵斌一声暴喝，数不清的碎石块向着吴云开门面射了过来。
吴云开若是挨实了这一下，恐怕要直接出局。
攻击面如此之广，怕是避无可避。所以吴云开根本没有躲避，而是举起双臂护住面门迎了上去，仿佛这双手不是自己的。野兽般的眼神直勾勾盯着赵斌，嘴里发出莫名的嘶吼，仿佛化身为一匹山中恶狼，哪里还有半点刚才单纯少年的样子。赵斌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样站在原地动弹不得，这张冷漠而带着杀意的脸在赵斌瞳孔中越放越大。说时迟那时快。趁赵斌回气的空档，吴云开一个铁山靠冲进赵斌怀里，顺势一拳击在赵斌的太阳穴上，这一击直打得赵斌眼冒金星，接着吴云开卡住赵斌的脖子伸出双指便要挖眼，动作一气呵成。
即使在等级上有所差距，吴云开这些年来进山打猎培养的战斗经验和战斗直觉也是赵斌之流所不能比的。他很清楚以对方的实力正常情况下很难造成伤害，所以才故意让对方出招露出破绽。
“够了！”不知何时，一道冰墙横在两人之间。
吴云开冷冷地看了楚冰一眼，慢慢地放下了手。他的胳膊上嵌着不少碎石子，右边眉骨上也有一道口子，这些伤痕没能让他的手颤抖哪怕一下，要不是楚冰赵斌的双眼恐怕已经废了。刚才那一瞬间，吴云开觉得自己不是自己了。虽然这么说很奇怪，不过自己真的就像是一个局外人，看着另一个自己指挥自己的身体，说着自己平时根本不会说的话，干着自己不愿意或者梨花命令禁止的事，比如挖眼，比如取人性命。他甚至有种错觉，其实自己在梨花的面前扮演着一个乖巧甚至有些笨拙的好孩子。因为，每当另一个自己出现，他都会跑进乌山深处和那些巨型凶兽来一场生死搏斗，那种游走在生死边缘的快感让他如获新生。
“原来如此。赵斌回来吧，别把那孩子打坏了，今天这事是老夫错怪你了。”司马傲装模作样地说，也算是帮赵斌挽回些面子。他那手飞沙走石着实上很多新人羡慕，也以为这位师兄占上风。当然在真正的高手眼里，刚才那一幕就是一个拿着菜刀的孩子对战一头来自深山里的恶狼。“是。”赵斌的声音有点发抖，他纵身一跃回到讲武台上。在后怕的同时，他又有些想骂娘。没想到自己还没收拾吴云开，人家就先要来废自己一双眼睛，还成为了对方入学的踏脚石。靠！靠靠靠！！！赵斌揉着自己高高肿起的太阳穴。会场之上他自然不敢造次，不过当他再次将目光投向吴云开的时候，他的眼里只剩下怨毒。
“吴云开！”司马傲唤道。
“是！”吴云开肃立。
“我以柯山学院院长的名义！准许你破例加入柯山外院！鉴于你实力浅薄，将你分进戊字班！你可愿意！？”司马傲大声问道。
“我愿意！！！”吴云开站在台上大声回答道。证道场内外几千双眼睛齐刷刷看着他，目光里蕴含的意思各不相同：好奇、羡慕、嫉妒、怨恨、友善、若有所思......
柯山学院外院按照学生实力划分为甲乙丙丁戊五个班级，修行一年后统一大考，达标者进入内院进修。这样分级固然方便老师们授课讲学，但也不免分出个三六九等。能在十三四岁这个年纪有便灵者四五段的修为，跻身甲乙两班的大都是一些修炼世家子弟。天之骄子自有傲气，看不起后面班级那些毫无底蕴的平民，对台上的吴云开自然也是不屑。“看他那兴奋劲连戊班是啥都都不知道吧。赵斌虽然不成器，但我们也不能人看了笑话。”看台远处，几名少年对着看台上指指点点。“那就由你去教育一下，叫他明白柯山的规矩。”赵明冷冷地说，他的样子俨然是一个放大版的赵斌，让人不得不佩服赵家老爷子基因的强大。“可是......他好像是王喆举荐进来的。”刚才说话的瘦高个瞬间怂了。“哼，我还能怕了她不成。惩戒房又如何，能管到我戒律队来？”赵明瞪了瘦高个一眼。“嘿嘿...那是那是，有大哥这句话我孙梓就放心了。敢惹名震南境的洛城赵家，我保证让你生不如死。”孙梓面朝讲武台说话，眼睛却在瞟赵明。“事情办得漂亮点，别给人留下话柄。”赵明塞给孙梓一样东西。“是。”孙梓一脸媚笑。
“双系觉醒，厉害了我的哥。”“欢迎入伙！”“欢迎。”与世家子弟们相反，戊字班的学生欢呼雀跃，十分欢迎吴云开的到来。“哥们！我就知道你行的！真男人就该来戊字班！”一个戴着奇怪帽子的少年迎上来给吴云开一个熊抱——周大木居然也被分进了戊字班。
“谢谢大家。”吴云开向新朋友们打着招呼。
“证道仪式结束！请各部门做好迎新准备，至于新人讲话我只说一句。”说话的同时，司马傲肉眼可见的红色灵压像海浪一样拍向台下，瞬时间场上哀嚎一片。“想要放弃的时候，想想自己为什么来到这里。”他淡漠地扫了一眼场上横七竖八躺着的新人和低年级学生，头也不回地走了。
此时广场上已经有人开始突破。
灵力的运用是上天赐予人类的礼物，每个人对灵力的认知和理解也都各不相同。刚才那一瞬间的灵压便是司马傲对新人的第一次指点，能领悟多少全凭个人造化。有人醍醐灌顶般三天不吃不喝只为抓住那一丝灵感。一炷香的时间过去，有人已经开始原地打坐参悟，也有人揉着腰跟着带队老师离开。
马不停蹄辗转两个月的劳累加上刚刚激斗所受的伤，使吴云开直接被震晕了过去，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周大木等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急急地跑了过来。
“交给我吧。”来人温柔的微笑让人难以拒绝他的任何要求，周大木也不例外。
“将他抬到清凉医庄。”楚冰对旁边几个内院学生吩咐道，推着轮椅慢悠悠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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