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坦白
应阳诸多大家族都收到请柬,顾家三房在此定居,要办迁居之喜。
顾家三房不同于顾家大房和二房,顾家大房已迁至京都,二房也搬至关中,如今只剩三房在江南老宅吴郡。顾家三房只有一位大郎君,就是如今在应阳的顾宜修。
“娘子,请用茶。”
收成都已入库,一小部分会先运回吴郡顾家,一大部分暂且收入库房,宜室有些头疼地看着账本,这管家娘子她未做过,前世在京都她身边都跟着管事嬷嬷,一个管账本,一个管内务。
看见宜室一脸苦相,宜修扬起一丝笑意,“这般烦恼?”
宜室摇头,“都看不懂。”她推开手边的账本,“家里没有管账本的嬷嬷么?”
“一位优秀的管家娘子连账本都看不懂还行么?”宜修笑着,“如今你是顾家八娘子,商户家的娘子还有看不懂账本的么?宜家在你这个年岁已能看账本打算盘了。”
“是,我会好好看着。”一副乖乖受教的谦虚模样。
“今日先到这吧,”他收起账本,“过几日,城中大族上门,你去街上看看,有什么需要的?”
应阳倒也繁华,虽比不上京都,也是熙熙攘攘一片,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宜室撩开一角帘子,各种香味混合吸入鼻内。如今盛世,百姓安居乐业,她不由嘴角多了一丝微笑。
“娘子,前面是应阳最负盛名的金银楼,前几日还到我们府上送了帖子,说来了几款京都流行的款式。”
“那便去看看罢。”
宜室带着帷帽,伙计认不出,但他认得身边的丫鬟,那个叫茶茶的小丫鬟。
“顾娘子大驾。”将两人引入屏风后,上了时令水果,这才将首饰一一摆上盘,宜室看了几眼只是觉得精致些,她也没有兴致,不时透过薄薄的屏风往外看。来此的皆是女子,也就脱了帷帽,大大方方地由着伙计陪同逛着。
“娘子,这个发簪真是精致!”
“真是不错。”
宜室猛地抬眼望向那处,那个声音?
立在柜台前的是梳着云髻,身穿绿衣红色石榴裙的女子,身边跟着一个双环髻的丫头。
宜室在屏风后探出半个身子。那个女子微微侧身,露出半个脸蛋来。
李容?!
她没死?
“娘子,娘子?”
被茶茶喊回神的宜室,眼神空洞地回道,“啊?”
“娘子,您别吓婢子啊。”娘子刚醒过来可不能再回去。
一旁的伙计也赶紧出来,“顾小娘子怕是累了,要不先去退室歇着。”
这边的动静显然是引起店内小小的骚动,许多小娘子在想顾小娘子应是新来的新贵,吴郡顾家的八娘子。
有几波娘子都围了过来,其中就有“李容”。
“顾小娘子,你没事吧?”“李容”关切地问道,看着顾小娘子看她的眼神,她又笑道,“我是肖家的肖蓉兰。”
肖蓉兰?
“不当事,只是身子孱弱,有些疲惫。”她辞别几位兴致盎然的小娘子去了退室。
“茶茶,那个肖蓉兰?”
茶茶倒了杯茶递给顾宜室,“肖姑娘是肖家二房的娘子,如今和离在家。又说道肖家二房在应阳也是个大族,大房居于京都。肖蓉兰早些年嫁去了益州,前年才回到应阳。
“她夫婿不知上进,除了喝花酒还嗜赌。”茶茶后知后觉捂住嘴,在小主人面前说了花酒两字。
“哦。”宜室并未在意,肖家?京都?京都里的有头有脸的肖家也就只有龙虎军参军肖大将军,“那是肖堂将军家?”
“正是。”
肖堂曾是太上皇的亲随,如今是圣人的亲随,她当时也纳闷,圣人对太上皇的人几乎都很排斥,为何还留下太上皇最为亲近的亲随,看来这肖堂应是老早就成了圣人的人了。
茶茶又接着说:“皇帝陛下大选,肖堂将军的嫡次女也参选了。”
大选?
宜室心不在焉地去抓茶杯,却不小心抓到茶壶,被滚烫的陶瓷烫红了一片。
“娘子!”茶茶赶紧拎起一旁的冷水浇到宜室手上,“娘子疼不疼?”
“没事,茶茶我有点不舒服,想回去。”
“婢子去准备车。”
摇晃的车厢内,宜室想着茶茶的话,圣人要大选了?她是在前朝出生,阿爷那时还是追随太上皇东征西伐的副将,太上皇未能得女,对她甚是喜爱,就说要给他家小子做媳妇,选来选去,阿爷选了老二,因为老大太过忠厚,老三太过奸猾,只有老二温润。后来随着太上皇登基为帝,阿爷更是庆幸没有选老大,他知道自己的女儿成不了国母,只是魏梁之变…
到如今她都想不通与太上皇出生入死的阿爷会和圣人一起谋取江山。
至于圣人,她是什么时候知晓他的野心的?旧历九年吧,他的阿娘过世,他变换了性情,易怒,猜疑,开始结党营私,私下里纠结了不少私部。她装作不知道,是因不想阿爷受到牵连,那时的她只是想着这是皇家的事情,只要不牵扯到天下百姓就好。那时的她就错了,他为他自己搏一个前程的时候势必会断了别人的前程。
“茶茶,她这是怎么了?”
她俩出去不过一个时辰,回来时宜室的脸色很不好看,给他请了个安之后,就匆匆离去,整个人恍恍惚惚地。
“娘子在金银楼就不大舒服,”茶茶回道,又把在楼里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叙述了一遍。
宜修迅速得出两点,一是大选,二便是这肖蓉兰。大抵有了结论,他便去找宜室。
“还是在意?”
宜室抬了抬眼皮,有些乏力地回道:“多年相识,夫妻一场,怎能不在意?”她调整了一下坐姿,索性按照自己喜欢的姿势把腿盘了起来,“我更在意的是那个肖蓉兰。”
“不过是肖家不长进的二房的孩子,有什么值得你在意?”
“多年前,我曾见过她,她那时名李容。”
旧历四年,西突厥突然发动战争,轩辕家领命,奔赴西州都护府。
李容便是那时出现,作为一个孤女,又会洛阳雅言,在一群彪悍的外族人中显得尤其柔弱。她自称过所遗失,被人贩卖到这里,阿兄救了她,她愿意到都护府来做奴婢。
阿兄从未曾遇到这般女子,一头扎了进去,差点贻误军机。当时还是魏王的傅平奉太上皇之命来督军,直接斩杀了李容,此举挽回了阿兄,也救了轩辕家。
“魏王也在此战役中树立了一定的威信。”
她只是寥寥说了几句,大概事情比她讲得更为严重,宜修可从她捏了又松的手可见。
“你就确定她是李容?傅平不是斩杀了她吗?”
是的,她亲眼所见。
“我在楼中细细地看了她,她的长相、声音及语气未变。即便是年岁也能对的上。”
“那你有何想法?”
宜室答不上来。
“你说过你只记得你从高台上滚下来,你多年习武,如何连这高台都躲不过?”
那时她浑身软绵无力,凤冠又压得喘不过气来…
计谋!宜室眼中崩出恨意,更多的却是震惊。片刻之后,她松开紧握的拳头,“既然已经说到这了,你就说说你的目的吧。”
宜修喝了口茶,“先太子良媛是我族妹。”
先太子?傅云?傅云的太子良媛只有一位。
“当年太子死后。东宫一把火杀尽,就连宫婢都未能幸免。只是那时参战众多,混入一人并不奇怪。魏梁之变后,你同你母亲去寺中礼佛。”他顿了顿,“却未去京中寺庙,而是驱车去了相国寺,在相国寺住了三日后,在回程的路上遇到马匪,死了几个奴婢和随从。”
当年这事,傅平还下令剿除马匪,只是马匪早已逃走。
“你当时带了夜枭两人,再加上你,十几个马匪应该不是问题。”
宜室坐直身子,“你…”
“你留下其中夜枭一人,和几位奴婢。这奴婢中便有顾氏吧?”
“你究竟是何人?”
“顾氏怀有身孕。”
宜室一掌拍在桌上,整只手都发疼,而桌子丝毫未见伤痕,若是轩辕玦,若是轩辕玦…
“我只是比傅平更多的知道顾氏的事情,傅平得到他想要的之后自然不会再将已经了结的事情放在心头,更何况当年东宫毁之一炬,他怎会料到你父亲会救下顾氏?”宜修有些戏谑地看着她,“是否有种不爽的感觉?”
“你究竟有何阴谋?!”
“我能有什么,只不过是顾氏和那个孩子我不知下落。”
“你也有不知晓的?”宜室坐下去,“我最后一次收到消息是圣人登基前,暮冬带着他去了益州。”
“你救了族妹,保住她最后一丝血脉,我自然要救你。”
“我怎么这般不信呢?”
“这信不信只能由你了。”宜修活动了一下筋骨,“我会帮你查一下那个肖蓉兰,你自然也可以自己去接触一下。毕竟你是这张脸…”他又加了一句,“你有些习惯要改了,你如今是顾家八娘子,从小娇生惯养不会有火爆的脾气,更不会有动不动就拍桌子的习惯。”
夜枭。
她想念她的夜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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