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李晏去后门叫艾恒。

        月考成绩出来，李晏想起来之前让艾恒所在的513宿舍人人都定了月考的考试目标。她现在想知道那个宿舍的男生目标都完成了没有，于是去叫了身为舍长的艾恒。

        出乎意料的，在叫艾恒的时候，艾恒这一次没有排斥她。

        一听到李晏叫他，艾恒立刻站起来了，他倾过身子，手撑在后桌的桌子上，隔着一张桌子稍微拉近了一下和李晏的距离，微抬起眸注视着她，听着她说话。

        他就这么直直的看着李晏，还看起来这么温和专注。李晏心里微微跳了一下，竟然觉得有点受宠若惊。她勉强把命令告诉艾恒，不一会艾恒就带着他宿舍的人来办公室找他了。李晏把513宿舍的学生一个一个的问过去，这个曾经几次违纪的宿舍，这次竟然真的全员达到了之前设定的目标。

        ……厉害。

        李晏还是头回遇到这种把目标树成目标而不是flag的事，一时无言，乖乖的让他们都回去了，唯独让艾恒留了下来。

        她像以往一样留下了艾恒，没想到艾恒也真的乖乖留了下来。正巧李晏带的一个班的课代表过来找她，李晏让艾恒坐她座位上看了一会他自己的成绩。

        关于李晏的课代表，也是非常有意思。按照安排，李晏带四个班的生物，但这四个班不是连续的，18班的生物李晏不带，所以带的是16、17和19、20。来找她的是16班的课代表，是个小男生，叫王杰。当初王杰第一次来李晏办公室找她时，唐晓云就嫌人家娘娘腔。李晏倒是没有特别明显的感觉。

        李晏和王杰安排把试卷分给学生，艾恒就在那翻着她的电脑看成绩。他其实看得很快，也觉得没有什么好看的。李晏吩咐完王杰，就过来找艾恒，她往前一靠近，艾恒就收回了放在鼠标上的手，双手拢在身前，甚至是想站起来离开。

        他这番避嫌的姿态已经十分刻意了，毕竟李晏也没有碰到他，甚至李晏因为之前递笔事件，这次已经有意识的不凑近他，尽管如此，李晏的靠近似乎还是让艾恒感觉到了不适。

        李晏没有说什么，尽管她觉得不舒服，她也没资格说什么。她只是给艾恒分析了一下成绩：“你看，你说你不学政治，但你政治比你的生物考得还好！”

        李晏愤愤然，也有点伤心，她是他的生物老师，结果艾恒这个说政治不好学的人，生物竟然考得比政治还差，他这是有多讨厌自己啊！

        艾恒没说什么，终于是站了起来，他又双手负在身后，说：“老师……”

        李晏抬头。

        艾恒很少叫她老师，他平时打照面都不带张嘴的，这么乖乖的叫老师，李晏直接愣了，没有反应过来反常必有妖。

        艾恒对于自己叫李晏老师这件事也多少有点不适应，好像平时反抗习惯了，叫李晏一声老师就像是自己服了软一样，所以他眼睛是飘的，不肯看李晏。

        但确实有求于李晏，所以他继续说了下去：“能不能给我换个同桌？”

        这才是他这几次和李晏打交道这么乖的目的。

        李晏哦了一声，很痛快，说好。确实他俩说话太多，俩人都不是话少的。

        艾恒松了口气的样子，目的达到了，就想走。

        李晏又叫住了他。

        艾恒因为已经对李晏没所求的，所以对李晏再次叫住他时，多少有了一点点不太愿意的模样，但想到“大业未成”，也没说什么，就耐着性子停了下来。

        李晏盯着他的脸。

        不得不说，艾恒是真的好看，帅气的。李晏知道，艾恒自己应该也知道自己长得好看。

        对于艾恒有女朋友这件事，李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态，总之，很奇怪。她其实不是一个很八卦的人，学生时代对班里甚至学校里学生谈恋爱的事儿，李晏连听都没兴趣听。但队艾恒这件事，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奇心特别强。

        但你要说她单纯是靠着求知欲来驱动，也不尽然。

        只不过李晏不肯承认，她在询问艾恒的时候，其实不是八卦，而是在意。

        她执着的将此认定为八卦，而不是在乎，在乎艾恒喜欢的那个女孩，这份在乎，和她老师的身份无关，而是纯粹的，基于她喜欢艾恒的基础上的。她不过是利用了老师这个身份，想让艾恒告诉她而已。

        这时候的李晏还不肯承认，她认定自己是八卦，并且认为自己完全可以承受住艾恒对自己喜欢的女孩儿的描述。李晏觉得自己很坚强，很八卦。

        当然，艾恒没给她这个机会。

        这时候的他面对李晏突如其来的提问还不够老练，所以他愣了一下。但他又是何等的聪慧敏捷，使得他的怔愣都短的几乎不存在。他立刻就回答道：“没有啊，我哪有。”

        李晏自顾自问下去：“是不是周迎迎？”

        艾恒这次明显愣住了，表情也维持不好了。

        他确实还不够老练，也不够熟练，还没有学会用他惯常的油腔滑调来搪塞李晏。在回答出否认答案后，他的笑容就消失了，他的神情又认真起来，看着李晏的眼神开始透着一份研视的小心，他连声音都低了下去：“你从哪听说的啊？”

        他其实慌了，在尽力掩饰自己的慌张。但凡换成稍微有点心眼的，就能看出他笑容消失下的慌乱和紧绷。

        但艾恒他很幸运，他很幸运的遇到了李晏——一个虽然八卦他女朋友，但在人情世故为人处世上极其没有心眼儿的人，缺心眼儿的李晏虽然好奇他喜欢的女孩，但没有看出艾恒的紧张。她仅仅短浅的看出了艾恒表情的异常，这让她进一步确定了艾恒有喜欢的女孩的结论，她掩盖住自己的心酸，还能笑出来，她笑得仿佛她真的只是在八卦一样。

        “你这么帅的人，肯定初中的时候谈过恋爱，你说说嘛。”

        李晏就这么错过了一个良好的敲打出答案的机会，她单刀直入的性格让她基本不会旁侧敲击和恐吓利诱。

        这下艾恒缓过来了，他从容了很多，自然而然的咬死了不松口：“哪有啊。”

        艾恒已经确定了，李晏消息的来源不是什么同学之类的渠道，更多的应该是她的揣测，既然如此，咬死不松口就是了。

        果然，李晏就这么没了法子。

        她特别困惑：“我又不是抓你谈恋爱，你有什么不好说的？”

        她有点急了，一看她急，艾恒更放松了，他甚至笑了笑：“没有你让我说什么？”

        李晏抿了抿唇，瞪着他，开始不开心。艾恒特别大方的让她看，眼神坚定的都要让李晏觉得他说的是真的。这时候王杰整理完试卷站起来找李晏，看李晏正在和艾恒对峙，困惑的问了句：“怎么了？”

        李晏虽然是研究生身份进的学校任教，年纪上和本科生比虽然大了几岁，但或许是没怎么经历过社会的锤炼，总之不太有老师的范儿，尤其是在除19班之外的其他三个班的学生眼里，对李晏这个老师实际上相对比较放松一些。

        听到王杰的话，李晏转头看向他，她指着艾恒：“你看，这么好看的一张脸，你能相信他初中的时候没谈过恋爱吗？”

        王杰似乎也没料到一个老师能公然谈及学生谈恋爱这么个问题，要知道在一中，谈恋爱可是要退学的诶！他愣愣的随着李晏的手指看向面无表情的艾恒，没等他说什么，李晏继续说道：“不可能吧！肯定初中谈过恋爱啊，可他也不说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这时候艾恒的脸色越发紧绷了，这么隐蔽的话题被李晏对其他学生说出来，这让他不太舒服。这里面倒是有一个区别，艾恒也是个男孩子，他也愿意在男生堆儿里吹牛逼说自己被多少多少姑娘倒追，他并不排斥被男生们知道自己有女朋友有喜欢的姑娘。但他自己跟男生说，和他的老师跟男生说，这是完全的两码事。

        王杰看了一眼神色紧绷的艾恒，这时候李晏还在因为艾恒的不配合而不开心。不管王杰是真的察言观色体贴人，还是他误打误撞。总之他无形中化解了一场可能李晏不太好收场的尴尬。

        王杰抱着试卷风淡云轻的说：“没事，没准他是喜欢男生呢。”

        李晏愣了一下，为王杰另辟蹊径的思维而不知所措。

        几秒后，她噗嗤笑了一声，她的牙齿不太整齐，一直不好意思露牙笑，于是拿书捂住了脸。终于放过了艾恒。艾恒背在身后的手放下来，脸上的表情还没松懈，看到李晏转过身不再看他，也不等李晏说放他走的话，自顾自转身推门就走了。

        王杰拍拍李晏的肩膀，晃了晃手里的试卷：“那我走了啊。”

        李晏点头：“把试卷发下去吧。”

        很久后，当李晏见多了艾恒抿着嘴不笑的表情，见多了他生气的样子，见多了他皱着眉不肯看她的倔强。她在此后岁月的某一时刻突然浮起一个念头，她第一次问艾恒这件事的时候，转身就走的艾恒，已经背对着他的艾恒，当时他的神情究竟是什么样的？

        脸色一定很难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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