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九支白菊
第一节晚自习下课前，江厘争分夺秒地完成了三大主科的作业，下课铃响时，她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沉甸甸的成就感。
可没等高兴三秒，就听见后座传来许姓学渣的惊呼：“隅哥你变态啊！这么快就都写完了？”
江厘：“……”
她高兴个屁。
“末末，”许飘忽然喊她，“下节语文，陈老师要讲作文，我去后边拿一下作文素材书。”
江厘起身让座，看着许飘朝储物柜走去，猛地想起了时隅柜子里那尚且无人问津的鲜花和情书。
天气这么热，玫瑰可别蔫了。
那可是她好不容易蒙混过关带进学校的。
都快一天了，时隅还没有打开储物柜的意思，江厘难免有些着急。
她趁势回头问：“你不用拿作文书吗？”
时隅葱白的指尖点在桌角的一摞书上，“在这。”
行吧……学霸都是提前备好上课要用的书本的。
江厘想了想，按照一般人的习惯，都会把比较占地方且不常用的东西放在储物柜里。
于是她又问：“你的字典能不能借我用一下？”
刚要起身去上厕所的许答，闻言脚步一顿，十分热心肠地从脚边的书箱里掏出了自己的汉语大字典，“啪”的一下拍在江厘桌上。
“拿去！不用谢！”许答一撩刘海，潇洒而去。
江厘：“……”
她谢个鬼。
江厘不肯死心，又问时隅：“那你的英语字典可以借我用一下吗？”
刚好抱着书回座的许飘，眨了眨眼，举起自己怀中的英汉大词典，“啪”的一下拍在许答的汉语大字典上，“我有呀，用我的！”
江厘：“……”
你俩可真他妈的有默契。
这两本厚厚的字典不仅占地方，而且很显眼，语文老师陈莉从教室后门进来，一眼就注意到了放在上边的英汉大词典，出声提醒：“准备上课了啊，把和语文无关的东西都收起来。”
江厘木着脸把两本大字典都放到书箱顶端，许答上厕所回来，看见江厘书箱上的“大砖头”，笑呵呵地问：“字典你用完啦？”
“是啊……”江厘咬着牙，笑得一脸僵硬，“真的很好用呢！”
许答觉得莫名其妙，坐回座位，对着时隅嘀咕：“隅哥，我咋觉得她笑得怪渗人呢？”
正低着头翻阅作文书的时隅，抬眸扫了江厘一眼，彼时江厘的笑容已经收了回去，但时隅还是煞有其事地点了下头。
“笑得很好看。”
许答倍感无语，对着时隅竖了下中指。
江厘也无语，他这语气真的很像在敷衍女朋友。
——女朋友？
呵，没表白，哪来的女朋友。
江厘愤懑，这个家伙自己不表白，还不顺着她的表白计划走，愁死个人。
台上的陈莉讲作文，下边的江厘在脑子里编写小作文。
她一遍遍地打腹稿，盘算着倘若时隅等到放学还是不开储物柜，她该怎么顺理成章地忽悠他去开柜子。
可惜，腹稿都白打了。
晚上回宿舍前，许答整理自己的错题集，高一的那几本实在没地方塞，便打起了时隅的主意，“隅哥，我这几本书能不能塞你柜子里？”
“可以。”时隅需要放在储物柜里的东西不多，自然同意。
“谢了哥！”许答哼着小曲走到教室后，伸手拉开了时隅的柜子。
“卧槽！”
许答吃了一惊，回头问：“隅哥！你柜子里怎么有束花？”
江厘脊背一僵，顿时心里五味杂陈，也不知是该高兴期待，还是该如释重负，抑或是该责怪许答这个冤种多此一举。
不过许大冤种并没给她过多的纠结时间，紧接着又喊了一句：“卧槽！居然还是一束白菊花！”
江厘收拾书包的手猛地顿住，她扭头一看，许大冤种拿着一束白菊和一封信朝时隅走过来。
按照包装来看，这束花……貌似就是她放到时隅柜子里的那一束。
九朵白玫瑰变成了九支白菊花？！
尼玛……狗日的系统。
江厘努力平复心中怒火，试图安慰自己：没事没事……还有情书，她做了两手准备的。
时隅看到那束菊花，并不像许答似的吃惊，只是面无波澜地接过那封粉色的信，从容拆开。
——满篇都是“□□”。
这些排列整齐的方格子，乍一看，让人还以为这是一张方格信纸，仔细瞧，才发现那一个个“□□”全是手写的，用手一蹭还能沾到墨水。
哦，不对。
也不完全都是“□□”。
最底下还署了个龙飞凤舞的名字——“江厘”。
许答见鬼一样地望着江厘，“这……这玩意儿是你送的？”
江厘见鬼一样地望着那些方格子，“我要是说……这玩意儿是鬼送的，你信么？”
许答：“……”我信你个鬼。
时隅挑起一边眉，看向江厘：“什么意思？”
许飘见气氛凝重，想打个圆场：“我觉得吧……没准是有人恶作剧，故意留了江厘的名字。”
江厘连忙附和：“对的！一定是有人恶作剧！真是缺了个大德！”
话音刚落，江厘耳边冷不丁传来那个日了狗的机械音——
【警告！禁止辱骂系统！】
江厘：“……”原来你他妈知道我是在骂你啊？
那你还干这种日了狗的破事？
时隅仿佛信以为然，不再盯着江厘看，垂眸，两下把信纸折好，重新塞进信封里，又接过那束白菊，朝门外走去。
许答拽了下时隅的衣角，“隅哥，你上哪儿去？”
“下自习，不回寝么？”时隅一脸事不关己，仿佛被恶作剧的人不是他一样。
“宰相肚里能撑船！”许答冲着时隅比了个大拇指，时隅没什么表情，转身就走。
许答赶紧拎起挂在椅子背上的书包，把桌面上没写完的作业一股脑塞进去，“哎哎哎！等等我，一起走！”
许飘望着门口，直到这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才梗着脖子问江厘：“这菊花和信，到底是不是你送的？”
她送的是玫瑰与情书。
不是菊花和无字天书！
江厘矢口否认：“不是我。”
许飘松了口气，单边挎上书包，挽住江厘的胳膊往外走，“不是你就好，也不知道谁那么有病搞这些东西，还想陷害你，啧，不然咱们明天找老班查查监控吧？”
“这就不用了……”江厘有苦说不出，只能搪塞，“不是什么大事，况且监控也没那么容易查出结果，别去麻烦老班了。”
“行吧。”许飘握拳，“干这种见不得光的事，别被姐逮到，不然揍得他满地吃屎！”
江厘莫名打了个寒颤。
晚上十点四十分，本该是夜深人静时，却正值校园内“晚高峰”，出了教学楼，到处都是撒丫子往宿舍飞奔的学生。
毕竟热水只供应到十一点半，一个寝室还四个人，回去晚了就没得洗了。
江厘和许飘一路踏着月光回到宿舍，根本无暇欣赏夜色，以至于错过了今夜格外灿烂的星辰。
推开寝室门，另外两个舍友先于她们一步回来，其中一个已经进浴室洗上了。
两个舍友都是九班的，学纯文。
正坐在桌前收拾书包的那个，扎着丸子头，身材胖胖的，却不矮，和江厘差不多高，名叫曹慧慧。
“你们今天回来的有点晚啊？”曹慧慧探头看她们。
许飘倒了一杯水，猛灌下半杯，一抹嘴，说：“别提了，真是晦气死了！也不知道哪个傻逼弄了束菊花放我隅哥柜子里，搞了个大乌龙！”
曹慧慧顿时来了兴致，把书包一丢，两眼放光地问：“怎么回事儿啊？快跟我说说呗！”
两人凑到一起，叽叽咕咕地聊了起来，时不时还蹦出几个脏字。
浴室门被推开，赵嫣一边擦拭着头发一边走出来，高调的玫瑰沐浴露味随着她的步子飘了一路。
赵嫣瞥了眼那两颗凑在一块的头，表情冷淡，“让一下，我要去拿吹风机。”
曹慧慧往旁边稍了稍，给她让出位置，赵嫣径直走过去，还是碰到了曹慧慧肉乎乎的手臂，但曹慧慧和许飘讨论得正起劲儿，也没在意。
赵嫣给吹风机插好电，把档数调到最大，隔了老远吹着自己及腰的长发。
吹风机噪音巨大，赵嫣吹头发又慢，许飘和曹慧慧说起话来都得用喊的。
曹慧慧：“你说啥？大点声！”
许飘：“我说——”
过了会儿，许飘实在不耐烦了，拽着曹慧慧到门外说话。
江厘扫了赵嫣一眼，没说什么，拿起洗漱用品进了浴室。
她经过一年的放纵大学生活，洗澡速度早已没有高中那么快，担心许飘和曹慧慧洗不上澡，只是洗了个头，随便冲了冲身子。
江厘出来时，赵嫣还在吹头发，许飘和曹慧慧也在走廊上没回来，她只好跑到门外喊回两人，让她们抓紧时间洗澡。
等到大家都洗漱完毕，赵嫣已经戴上蒸汽眼罩躺进被窝了。
江厘因为惦记着告白那事儿，后面的晚自习一直心不在焉，导致三小科的作业都没做完。
寝室十一点半断电，她只能点着台灯把剩下的作业补完。
而许飘和曹慧慧为了赶在断电前洗完澡，显然没说尽兴，两人是对铺，上床后依然在不停说着悄悄话。
刚放假回来，女生之间好像有说不完的话题，句句都透着高中时代那种青涩的、可爱的学生气，她们似乎有着许多烦恼，但其实又算得上无忧无虑。
简单，纯粹，又美好。
江厘写完历史和地理作业，忍不住搁笔听了会儿她们的悄悄话，忽地就觉得，写作业好像也没什么累的，能有机会坐在这学习，也挺好的。
令人踏实，令人满足。
可有人并不这么觉得。
赵嫣突然掀开被子坐起来，把眼罩一扯，露出那双含着愠怒的眼睛，瞪着对面正相视一笑的两人。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还让不让别人睡觉了！”
两人的说话声戛然而止，一个笑容凝固在脸上，一个很快收起笑脸接着又黑了脸。
许飘直接瞪回去，“你不会好好说话是吗？你吵什么！”
曹慧慧摸了摸许飘的手背，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许飘白了赵嫣一眼，摊开被子把自己裹了进去，弄得床板梆梆作响。
坐在桌子前的江厘十分尴尬，瞅了眼赵嫣，又瞅了眼自己一字未动的物理作业，内心挣扎三秒，还是关了台灯。
算了，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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