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实用价值
其实，江厘没写物理作业，是心存侥幸的。
她想着，没准自己一觉醒来，空白的物理卷子上就会出现她的笔迹，自动生成一份完整的、符合她水平的答案。
结果到头来，发现这是自己的痴心妄想。
她睡前物理卷子是什么样，现在她桌斗里的物理卷子就是什么样。
物理老师逆着光走到江厘桌前，推了推眼镜，由于镜片反光，江厘没能看清他眼中到底有没有怒意。
“你的卷子呢？”
江厘藏在桌斗里的手，把那张空白的物理卷子往里推了推，“不小心落在宿舍了。”
物理老师的目光在江厘脸上逡巡，片刻后收回，十分平静地转过身。
江厘以为自己成功蒙混过关了，提着的那一口气刚准备放松，就听见物理老师说：“下课后把这张卷子抄一遍给我。”
这一口气直接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堵得她哑口无言。
果然，教龄比她年龄还长的老师，根本就不会相信“作业忘在家里了”或者“作业忘在宿舍了”这种鬼话。
“你看我的吧。”许飘把自己的物理卷子推到两人中间。
江厘瞥了眼卷子上的题目，觉得自己但凡多看一眼，中午都得少吃二两饭。
物理这东西实在倒胃口。
不管老师在台上讲得多么绘声绘色，对她来说，都是对牛弹琴。
她脑子里仅存的那点高一物理知识，放在如今早已进入一轮复习的物理课堂里，不过是沧海一粟。
就算是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听不懂这物理课啊。
完全听不懂的课注定是集中不了注意力的，江厘忍不住神游天外。
她琢磨着，之前她的数学考试卷子没写，明明自动补上了字迹，为什么轮到物理作业，就不行了呢？
难道是因为系统在作妖？
江厘不禁想起昨天听到的那句：“警告！禁止辱骂系统！”
越发肯定是这个破系统在给自己使绊子。
可是，系统的力量不是很薄弱么……怎么突然跟打了鸡血一样，连她没做完物理作业这种小事都要管啊？
难道是因为昨天她第三次试图向时隅告白，把这个家伙惹怒了？
她也没成功啊……
至于这么小心眼吗！
江厘实在心累，有这个破系统在，她直球打不出去，迂回路线也行不通，弄个隐晦暗示吧，还他妈搞出个白菊花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想诅咒时隅早日归西呢。
这层窗户纸简直糊的比水泥墙还厚、还硬，她到底该怎么捅？
江厘愁眉苦脸地垂下头，觉得自己看不见丝毫曙光，前途一片黑暗。
忽然，她的后背被扣着笔帽的笔头戳了戳。
江厘今天扎了高马尾，露出了那截白皙的脖颈，此时一缕热气轻轻呵在她的后颈处，尽管并未贴上她的皮肤，却还是令她觉得痒。
“别低头，看黑板。”是时隅的声音。
江厘猛地抬头，身子已然麻了半边。
现在她不止脖子痒，心也痒。
时隅这人，不愧是个优秀吉他手，撩拨得一手好心弦。
可光会撩有什么用？长了一张嘴，只有观赏价值，没有实用价值。
不对！
江厘脑中灵光一现，茅塞顿开。
原书中的时隅因为种种误会，以及江厘不明不白的态度，迟迟不敢逾越雷池半步，生怕到最后与江厘连朋友都做不成。
但现在的她，既可以避免误会，也可以让时隅感受到她的态度啊！
只要她明目张胆地对时隅好，给时隅独一无二的偏爱，让时隅有被喜欢的底气，那么……为什么不能是时隅来表白呢？
江厘会心地笑了笑，瞧着窗玻璃上映出的少年的脸，视线集中于他唇上那一点。
这么好看的一张嘴，就应该说一些漂亮的话。
—
距离上午最后一节下课还有三分钟，江厘身旁的许飘就已经蓄势待发，“末末，等会儿铃一响，你就赶紧起来啊，早上我听见食堂阿姨说中午有红烧肉，去晚了可就没了！”
江厘郑重其事点头：“好。”
铃一响，江厘“嗖”的一下起身，两人正要相携朝外跑，就见后座姓许的那个家伙三秒就窜没影了。
许飘：“……刚才是不是有个大耗子窜过去了？”
江厘：“呃……好像是。”
二人对视一眼。
拔腿就跑。
风风火火赶到食堂，隔了老远江厘就闻见红烧肉的香味，馋虫都被勾了出来，肚子咕咕直叫。
许飘从兜里掏出一本小册子，扔到离自己最近的餐桌上，把座位一占，拉着江厘去排队。
“我觉得旁边那队打饭阿姨速度更快。”江厘指了指较长的那一队。
许飘不肯过去，“可是这边人少啊。”
江厘扬眉，“要不要打个赌，我去旁边排队，你在这边排队，谁先打上饭谁赢。”
“好啊。”许飘抬抬下巴，“赌什么？”
江厘轻咳了声，开口时有点不好意思，“你输的话，帮我抄物理卷子？”
“玩这么大？”许飘瞪大眼睛，“行吧，你要是输了的话，帮我带一周早饭。”
“成交。”
江厘站到隔壁队伍，正巧看见前面的曹慧慧和赵嫣，曹慧慧朝江厘招招手，“江厘，你上我这来吧！”
赵嫣面无表情地把曹慧慧的手扒拉下来，“后边的人排了那么久，凭什么让她过来插队？”
江厘离得远，没听见赵嫣说什么，对曹慧慧笑了笑，喊道：“不用啦，我站这边就行！”
曹慧慧只好悻悻作罢。
过了两分钟，两边队伍的进度有了明显的差异，虽然一开始江厘这边队伍更长，但是这边的打饭阿姨干脆利落，手也不抖，江厘反而领先于许飘。
许飘站那干着急，探出脑袋向前边巴望，嘀咕着：“怎么这么慢啊……”
赵嫣已经打完饭，瞟了许飘一眼，“跟八百年没吃过饭似的。”
曹慧慧生怕这话被许飘听见要发飙，扯着赵嫣赶紧走，赵嫣面色不悦地拍开曹慧慧的手，“别拽我。”
所幸赵嫣声音小，许飘并没听见，曹慧慧路过她身边时，她还笑盈盈地打了个招呼。
“别担心，红烧肉还有很多呢。”曹慧慧凑到许飘身边，给许飘喂了一剂定心丸。
“嗯呢。”许飘笑着点头，右边脸颊出现个小小的酒窝。
许飘刚准备安心排队，另一边的江厘已经打完了饭，许飘的笑脸顿时垮下来，“呜呜呜，好吧，我输了……”
江厘端着饭和汤，安抚许飘说：“别难过，我多打了一个鸡腿给你。”
“哼！”许飘噘嘴，“一个鸡腿哄不好的，还要再加两块红烧肉。”
“你要五块都行。”江厘指了指她们占好的座位的方向，“我先过去了啊。”
“去吧。”
江厘放下餐盘落座，先把鱼汤端起来，吸溜了一大口，“嗯……还挺好喝的。”
放下汤碗，江厘余光瞥见前方一个颀长的身影，相貌比个子更出挑，人群里一眼就看得到。
江厘站起来对着时隅招手，“隅哥，你坐这边吧！”
时隅目光很淡，抬眸看过来时，莫名有种清冷疏离的味道。
他走过来，开口时语气偏凉：“别喊我隅哥。”
糟糕……追书的时候喊习惯了。
江厘舔舔唇，从善如流地笑了笑，乖巧说：“好的。”
时隅低头，刚要把餐盘放在江厘对面，就听江厘说：“别！那里有人了！”
手顿了顿，时隅把餐盘向旁边挪。
“不行，那里也有人！”
一桌只有四个座位，江厘对面两个都有人了……
时隅抬头看江厘，只见江厘粲然一笑，那双杏眼亮得像藏了一把星星。
“我旁边没人，你坐过来吧。”
语气有点狡黠。
不过很可爱。
时隅在江厘身侧坐下，嘴角噙着一丝可疑的弧度，转瞬即逝。
那边，许飘终于打完饭，端着餐盘和饮料美滋滋地走过来，发现江厘旁边的座位上已经有人了。
“谁啊？怎么还抢我的座位！”
绕过来一看，对上张冷淡的俊脸，许飘哑了声：“呃……隅哥啊，你坐你坐，我坐对面。”
“喂！你们坐一起吃饭，怎么不叫我啊！”也不知道许答从哪冒出来的，端着吃了一半的饭，一屁股坐在许飘旁边，“勉强算你们有良心，还知道给我留个座。”
江厘：“……”
姓许的这俩人简直是拆台专业户。
时隅并未拆穿她，也没笑，但江厘莫名觉得时隅的余光都在自己身上，搞得她浑身不自在。
江厘端起碗，咕咚咕咚干了半碗鱼汤，许飘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盯着江厘。
“诶？你不是不爱喝鱼汤吗？”许飘咬着筷子问。
江厘一愣，隐约想起书里似乎提过一嘴“江厘”不爱喝鱼汤。
但是“江厘”哪怕不喜欢也不会挑食，所以江厘很快反应过来，说：“有营养嘛，多喝两次就习惯了，其实鱼汤还是挺好喝的，很鲜。”
“咦——”许飘连连摆手，“喝不来喝不来，这玩意儿太腥了，喝了就想吐。”
“哪有？”许答像故意为了气许飘一样，把自己的汤碗往许飘鼻前送了送，“明明就很香啊，不信你闻闻！”
“闻个屁！”
许飘嫌弃得不行，直接用手一挡，结果力道没控制好，一下子把汤碗碰掉了，还冒着热气的鱼汤顿时洒了两个人一身。
江厘原本正在把自己盘子里的鸡腿往许飘盘子里夹，被这动静吓了一跳，那只香气喷喷的大鸡腿“吧嗒”一下掉在了桌上。
空气安静了几秒。
许飘突然站起来，金属筷子被她的动作带着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许答，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啊？”
声音很大，带着一点哭腔，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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