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
沈铭松了一口气，“我就说嘛，雪兰的心理肯定没问题。”
许薇有些不信邪，“这么完美？我看正常家庭的孩子都不一定能做出这结果吧。”
警官也半信半疑，“这测试客观吗，有没有可能刻意作假？”
专家说，“这就存在一个基线水平的概念，有条件的话，对比他们之前的测试就更科学。”
生活老师说，“没有这种标准测试，但他们美术课画过不少图，有类似的。”
说完她找了一堆孩子们平时的图画作品。
专家正中下怀，翻看着作品，“这样很好，前后对比更能说明问题——你们看雪兰，测试的画跟她平时画的水平差不多，侧面印证了分析结果；Chris的画一开始有点凌乱，但到后面也还清爽。”
生活老师提供信息，“他本来是富家少爷，家里遭了车祸……刚来时谁都不理，这几年稍微好点。”
“那就解释的通。”专家点头，又去看惠珠的，这一看却有些迟疑。
生活老师刚才听了一程，跃跃欲试，此刻正好拿惠珠作为练习，对比之下有些疑惑，“惠珠平时画的慢但不太修改，今天测试怎么不断涂擦？”
“……就像我刚才分析的，说明她内心存在冲突，可能过度揣摩这次测试的用意，存在一定伪装可能。”
女警叹气，“刚才我问了一圈，只有惠珠表示院长有过猥*亵行为，其他孩子要么否认，要么回避这个问题。”
沉默片刻，有警员发问，“他们年纪这么小，知道什么叫猥*亵吗？”
“我们给他们上过健康教育课，应该有这方面概念，”许薇说，又提出疑问，“我看惠珠性格比较泼辣，会不会是她有勇气，其他人不敢承认？”
“——或者院长只针对她？”沈铭转头问生活老师，“院长带小孩去办公室到底做什么，你们完全不知道？”
生活老师面面相觑，表示院长行事神秘，不喜人主动接近，她们也没敢造次。
有片警发言，“如果失火确系人为，倒是这个惠珠嫌疑更大——动机有，存在一段时间缺席，测试也证明可能伪装？”
心理专家说，“测试也只是参考，不能过于依赖，不过，至少说明好几个孩子都有心理创伤——我们现在的工作重点，到底是要追究谁说了谎，还是放眼未来，考虑他们以后的安置问题？”
一句话点醒了众人。
刚才沉迷于查案测谎太过投入，一时间忘了这些调查对象是还没成年的孩子。
警官有来电，立刻走到一边去接听，他汇报了很久，那边也说了好一会儿，到后来他只是连连点头。
收了线，警官过来，表情严肃，“专家说的对，上级也表示，这个案子比较特殊，为孩子们将来考虑，不宜过于追究张扬……上面会安排有关机构接手，进行他们的安置工作。”
众人一阵唏嘘，有些人甚至松了一口气。
许薇一愣，这就完了？到底谁说了谎，那场可疑的大火究竟是怎么燃起来的，都不用追究了吗？
沈铭也有些惊讶，但他的关注点和许薇不同，“安置，怎么安置？”
有片警不答反问，“院长都没了，他们还能继续呆在这儿？”
警方只留了两个警员值班，其他人上了警车，呼啸而去。
沈铭和许薇也只得离开，路上犹自心神不宁，“我真该查查领养条件。”
许薇有些郁闷，“光是单身就不符合吧？还有年龄差什么的。”
如果说四五年前，沈铭是个刚进校的热血大学生，看到孤女，心生怜悯想要保护，也就算了，没道理他现在快要在临床独当一面了，还这么异想天开。
沈铭想了想，“或许可以让我爹妈出面。”
许薇并不看好，沈铭的爹她见过，估计要给儿子泼冷水。
“万一她真是……你就不担心放在你家出事？”
沈铭立刻反驳，“不要乱猜，你也看到了，雪兰的心理测试很正常——可能一切都是惠珠编出来的，看得出来，她有表演欲望。”
“万一是雪兰表演呢？也许她为了领养，急于撇清，不愿自己有污点、被未来家庭嫌弃？专家分析结果不是说她善于‘自我控制’？这也包括控制情绪和表现，不是么？”
对着许薇连珠炮似的发问，沈铭只能无词。
等不到沈铭去查领养条件了。
他们离开没多久，负责安置的工作人员就来到育幼院，外面警戒线也放进了此前登记在岸的领养意愿家庭。
生活老师皱眉，“是不是急了点儿？不让他们安生呆几天再走？”
值班警员凉凉的说，“你觉得出了这事，他们还能安生呆着，和平相处？”
生活老师没话可说。
竞争者在工作人员面前据理力争，场面煞是热闹。
有人想要雪兰，跟廖太太杠上了，对工作人员指控，“她有钱、住大房子又怎样？连名分都没有，雪兰过去，还不如私生女。”
廖太太当众被揭短，却不动怒，“领养这事，看诚意、也看缘分的，您哪位啊？我这几年参加公众开放日就没见过一次——不如也听听孩子本人的意见。”
那人立刻噤声。
雪兰坐在活动室里，只觉这一天无比漫长。
她都不知道回答了多少问题。
生活老师、沈铭和穿制服的警员们在一起，似乎在开着永远也开不完的会。
他们接受着一轮又一轮怀疑目光的洗礼，被隐形的放大镜打量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
她甚至怀念起了沈铭的奥数课，尽管那么难懂。
想到这里，她转过头。
——碰上了Chris的目光。
他直直的看过来。
但是不能说话。
他们被留在这间活动室等候发落，有警员和生活老师看着，有惠珠棠棠虎子在旁边，不可能畅所欲言。
尽管雪兰心中有的是问题。
但是不能开口。
过了不知多久，大概是一个世纪，门终于开了，有人出现在那里，一身艳光照亮了黯淡的活动室。
是廖太太。
她笑吟吟的招手，“雪兰，我们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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