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杨梦蝉心里大恸,她伸手摸到了谢铎的后脑勺,又慢慢将他的头往自己的胸口送,谢铎心下欢喜,他便顺着她的手将额头靠在了她的肩头。
他说的就是杨梦蝉被派遣在外的日子。
只是,那个时候只要杨梦蝉愿意,她随时可以回去,她背后有祖国,有组织;但谢铎不一样,他没有退路,而且整个谢府还要靠他撑着,杨梦蝉的老毛病又犯了——母爱泛滥。
“你想我怎么帮我,我就怎么帮你。”杨梦蝉圈着谢铎肩膀,似是这样便能将他护住一样。
谢铎的手往杨梦蝉背后攀了攀,在没有感觉到她有半分的不愿时,他才大大方方地也圈住了她。
“梦蝉,你会不会觉得,是谢家将你拉到了一个火坑里?”谢铎低声问。
杨梦蝉笑笑,她抵着谢铎的头问:“你如何知道外面不是更大一个火坑?”
谢铎眼圈儿一红,没有再说话。
他着实有些害怕。
因为他从一生下来便什么都有,他长大的过程便是一点一点失去它们的过程。
“永宁啊……”杨梦蝉也轻声叫了一句。
“嗯?”谢铎应了一声。
杨梦蝉闭上了眼睛,她圈着他说:“我和你不一样,我没怎么见过好东西,也不曾拥有太多好东西。”
“所以呢?”谢铎问。
“所以……我贪图你的一切……”杨梦蝉说。
谢铎又是苦笑一声,将她圈的更紧了一些。
明明是谢铎想补给杨梦蝉一个新婚之夜,两个人却如许久不见的老友一般聊了大半夜,等到鸡叫第一遍的时候,杨梦蝉终于熬不住歪在了塌头,谢铎又贪恋了一会儿这大架子床的安逸才离开。
等到杨梦蝉睡醒时,已是日上三竿了。
红鸾收拾着院子,力士摇着毛茸茸的尾巴围着红鸾打圈儿,它着实绊了红鸾好几回,红鸾压着眉毛看看它,等她假装去赶它时,力士又欲擒故纵地跑远了几步,等红鸾停下脚步,它便又试探着去绊她了。
小院儿的前后长着这个宅子还不在时就有的大梧桐树,小七蹲在前面的大树上,小九则是藏在了后面的大树上。
有个头上插着木簪的婆子来探了好几回了,小七怀疑是不是自己在意识上鬼打墙了,因为那婆子每次来都站在了同一个位置,她总是右手揣着左手,伸着脖子往里面看,这相同的表情、相同的姿势、相同的神情,让小七以为自己在重复过一个时间段儿。
等那婆子走了,小七从树上下来往屋子里去了。
杨梦蝉正收拾着自己的头发,她枕边还留着谢铎换下来的新衣,小七在外屋里往帐子这边看了一眼,轻声提醒了一句:“娘子,外面有个婆子往这里瞧了好几回了!”
杨梦蝉挽了自己的头发垂下了手,她冲外屋里的小七道:“小七,你过来。”
小七端着茶汤往帘帐这边来了。
外头的太阳还算好,屋子里也通明些,杨梦蝉能看清楚小七的身影。
她看着小七放下了茶汤,只嘱咐着她:“小七,外院儿里的仆人都不是谢家的,你一个也别信,他们若是教你们去帮忙,你们使横拒绝便是了;另外就是,锦儿姑娘在外面依然会看我不顺眼,有时候也许会刻意找我麻烦,我有碍身份,有些事情做不得,你却可以;
你不是中原人,不受好些规矩管束,遇到这些事情,该撒泼就撒泼,该吵闹就吵闹,只是别真的动手伤谢家的人,不过锦儿姑娘与钗儿姑娘身边的丫鬟你大可下重手,不必给她们脸面;再就是……我们以后,怕是没有太平日子可过了。”
小七眨眨眼,她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听明白杨梦蝉的话。
她蹲在杨梦蝉脚边帮她穿鞋,又压低了声音问:“娘子……你的意思是,好些来历不明的人渗入了谢家,在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嗯,我猜着,恐怕也就老太君身边还有一两个自己娘家的人了,像母亲和我那两个姑妹,身侧都没有可信可亲之人了。”杨梦蝉又道。
“天呐,这也太可怕了吧!也就是说,谢夫人和锦儿姑娘他们每天都在唱大戏喽!那……那岂不是睡觉都不安稳?长期以往岂不是要累死?”小七又压着嗓子问。
“我这个破局的人不是来了么?”杨梦蝉叹了一口气。
小七轻轻抽气,她帮杨梦蝉扣好了鞋上的珠子又问:“那……那娘子岂不是如一只兔子掉进这狼窝里了!”
杨梦蝉笑了笑:“未必不是好事。”
“这怎么会是好事!”小七开始惊恐了。
杨梦蝉扶着小七起身,两个人一起慢慢往帐外走了,小七伸手挑了帐子,杨梦蝉小声提醒了她一句:“兔子这么少,狼会先互相撕咬起来……”
小七扁扁嘴没说话——她家娘子总是一幅不着急不着慌的模样,谢家看起来是家大业大,可现在府里只剩下了长房,偏这长房先死了老爷,如今又死了长子,谢夫人的两个女儿年纪也不小了,更是无人来提亲,这谢家怎么看怎么是一幅没落的样子了。
“哎……”想到这里,小七便叹了一口气。
杨梦蝉笑着拍了拍小七的手,她又给她雪上加霜了一回:“我猜着,谢家原来的产业也应该被别人侵蚀的差不多了,我这婚事过后,谢府便只是一个空壳子了,只怕咱们现在吃的就是老太君和母亲的嫁妆呢!”
“啊?”小七脸上的惊恐越发的浓了。
“放心吧……我这不是来了么!”杨梦蝉坐在了桌边。
“娘子……照您这么说,咱们岂不是很快就会去要饭了!”小七有些抓狂了。
杨梦蝉抬手托住了下巴:“害,金银自己又没有长腿,别人抢过去,我们再抢回来便是了。”
“哦!那咱们要怎么抢?”小七一听这个便来劲儿了。
杨梦蝉想了想,她问:“当朝,谁最有钱?”
小七用手点着下巴,她踱了两步,不大确定地道:“罗太师,罗仙山?”
“好,我们就和罗太师做生意。”杨梦蝉抿嘴笑了。
小七却是压了压眉毛,她觉得杨梦蝉疯了。
罗太师是什么人?
街角巷口的小孩子都会扎个小草人,在上面贴上罗太师的名字,拿它做游戏恨不得他早死的人!只要和罗太师沾上了边儿,那这个人也就被贴上了“奸佞”的标签。
“娘子呀……这,不太好吧?”小七小声询问着。
杨梦蝉却是依然笑笑,她道:“小七,你听说过变卦这个词儿么?”
“听过。”小七眨眨眼认真地看着杨梦蝉,她知道,杨梦蝉要说重点了。
“谢家现在是内险外刚,我可不敢夸下海口说我能将险抽出,将刚植入,让它乾坤逆转,回归太平;可,现在的局势好就好在,谢家的人都不蠢,大家不光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也在力求自保,我们不力争上游,全身而退还是可以拼一拼的。”杨梦蝉挑了挑眉毛。
“嗯……虽说我没明白娘子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我能知道,罗太师这个人心狠手辣,没有人能算计的过他!听说他的两个女儿与他都不合,都弃他远去了,他身边围着一票义子为他做鹰犬,连你们的皇帝都是忍气吞声的!”小七又小声道。
杨梦蝉扭了脸看向了屋外,她轻声啧啧着:“真是父女情深呐……”
“啊?娘子你说什么?”小七忙问了一句。
“没什么。”杨梦蝉又笑笑,不作声了。
听红鸾说,大厨房里没有开火,那也就是说,老太君和谢夫人只在自己的院子里开了小灶,日常吃的也挺简单了。
天喜在南墙边上收拾柴禾,小九沿着高墙过来,他蹲在墙边上看看下面的天喜,把手里的册子准确无误地拍在了他的头上。
天喜忙抬手去捂自己头上的册子,等他抬眼去看小九时,小九又沿着墙往大树那边去了。
杨梦蝉手里捏着一个野菜团子,力士早就舍了红鸾开始围着杨梦蝉打圈儿了,杨梦蝉把野菜团子扔给了力士,力士闻了闻,又扭头围着杨梦蝉的脚打圈儿去了。
小七靠在柱子上,又将双臂抱在了胸前:“这可不行啊!咱们几个吃什么都能活,力士不行呀!它得顿顿有肉呀!”
“在做了在做了!天喜一大早就买肉去了,他还说自己被好几个婆子堵了问东问西的,真是的,怎么一个冬天不见,这府里竟多了许多陌生的婆子,而且……她们都好清闲的样子!”红鸾感叹着。
力士的肉粥终于熬好了,看着红鸾在打粥了,力士立刻舍了杨梦蝉往小火炉那边儿跑了。
天喜将小九交给自己的册子递给了杨梦蝉,杨梦蝉看也不看,只是将册子又往小七那里递去:“你看看。”
小七跃下栏杆接了册子——那上面画的全是今天一大早来门口伸脖子的婆子,而且小九画工着实不错。
“嗯,一个没漏。”小七看着册子点了点头。
杨梦蝉摩挲着自己的手心笑了笑:“红鸾,力士交给小九照看了,你和小七陪我去母亲那里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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