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得救了！”
和栗山美纪子一起钻进甜品店后，鹤见海月毫无形象地趴在了桌子上，发出了对空调的溢美之词。同年级的栗山拿着菜单轻轻敲了敲好友的脑袋，认真地研究起上面描述甜品的华丽辞藻：“这个照片拍得真是令人垂涎欲滴……每一种都好想试试。”
“明明就是照片诈骗啦，栗山，”坦然地接受正在收拾隔壁桌的店员不赞同的目光，鹤见海月无所事事地打开line，发现没有新消息后又倦怠地倒了下去，窗外路人行色匆匆，她伸手在干净的玻璃上画下一个“赤”字，兴致缺缺。
从森然回来后，赤苇又开始了学校和家之间两点一线的生活，无论烈日炎炎还是狂风暴雨，他都雷打不动，在同一时间出门训练，再在预定的时间内返回——除非木兔状态极佳，突发奇想又想让他再多托几个球。
这种气温出门简直就是折磨。
大多时间待在家里吹空调的鹤见海月对夏天的评价一如既往。只有极其偶尔的时候，她才和摄影社一起出去拍照，顺路的话会去看赤苇训练，然后和排球部的人一起回家。为了赚点零用钱，她接了几个摄影的单子，都是想要出正片的枭谷学生。拍完美少女还能一起吃顿饭，鹤见海月表示满足。
鹤见海月点了草莓芝士蛋糕，栗山美纪子点了蓝莓慕斯。两人等着制作的功夫，鹤见海月终于回到了她们今天一起出门的主题：“所以，你对那个比赛有什么想法？”
摄影社每年都会参加东京举办的高中微电影大赛，今年自然也不例外。鹤见海月对和镜头有关的东西都相当感兴趣——她国中的时候就参加过类似的比赛，虽然最终以惨烈的优秀奖，也就是鼓励奖落幕。那部微电影拍完她自己都没眼看，属于想要抹消掉的黑历史no1。
即使只是一部微电影，拍起来也相当费劲，光是找到合适且愿意出演的同学就能拖垮一大片雄心勃勃、扬言要拿到奥斯卡的参赛者。拿到优秀奖以后，鹤见海月忙于升学，倒是没再参加过类似的比赛。
栗山美纪子叹了口气：“不，其实我只是有参赛的想法，但是关于拍摄——我真得想不出来。这次的主题‘季节’倒是很常见，可是要怎么拍出新颖的东西？”
见海月困惑地歪了歪头，栗山美纪子连忙补充：“啊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想来借鉴鹤见你的创意，因为一年级参赛的人好像不多，我想问问你是不是确定参加……到时候也好有个人一起。”
“到时候公开处刑的话我们可以一起，”鹤见海月笑眯眯地补充完她没说完的话。顺利收获对方手忙脚乱的形态后，她一口咬掉沾满奶油的草莓，“我稍微有点想法，这个比赛我会报名，但是能不能让创意成型并且抽出时间来拍就是另一回事了——毕竟排球部那边我还要忙。”
电影大赛，最后能比出一群鸽子。
虽然国中时拿了个挺丢人的鼓励奖，但至少她拍出了个能被理解的东西。有的是人报完名就带着小组一起消失的——从某种不必要的意义上讲，她其实已经很厉害了。
除此之外，排球部的纪录片也颇让人头疼。热血过头的学生会长不满足于只给排球部拍照，现在明确要求给他们拍纪录片，并且表示：杀不进决赛就别想着回枭谷。
完全是一副狂热粉丝的状态。鹤见海月吐槽。不过这个主意听着倒很不错，可以让京治一直留在枭谷的历史里。她甚至考虑七天合宿的时候搬个无人机过去，拍他们围成圈圈打起的样子。她很喜欢枭谷和音驹的口号——血液神教，非常酷。
听完学生会和摄影社的离谱方案后，赤苇京治想象自己、木兔和一群不靠谱队友一起被录下来的样子，带上了痛苦面具：这种事情不要啊。
但是考虑到他今年从会长那里扒来了的巨额经费，他还是违背着自己的良心点头了。
同为摄影的栗山美纪子当然也明白这个事实，她含笑点点头：“我明白了。很感谢你今天能陪我出门，鹤见。”
两人聊完，消灭掉甜品后便分开了。栗山美纪子要回家，鹤见海月瞅了一眼外面的太阳，苦哈哈地摆了摆手，点了杯冰饮继续在店里蹭空调。
至少要等到太阳下山的时候再挪动。
等日落的时候京治差不都也要结束训练了。
大概可以和他一起回家。
并不是为了和他一起回家才在店里干耗着。绝对不是。
鹤见海月琢磨着自家男朋友结束训练后会不会途径这里，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发了条短信过去，顺便填了一张微电影比赛的报名表。她咬着吸管，冰凉的水汽一滴一滴落在玻璃杯中。
“鹤见……？”
有点耳熟的声音。鹤见海月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生：染成深蓝色的短发在阳光下折射出引人瞩目的色调，棕色的眼睛里满是吃惊，耳朵挂了四五个耳钉，身上穿着简单的t恤和热裤，一双白皙的长腿上携带了几根伤疤。
这个人是——
鹤见海月的情绪难得出现了强烈的起伏：“香取樱？！”
香取樱，致使她和赤苇京治走到一起的罪魁祸首。当年就因为她的一封情书，让海月陷入了少见的恐慌与失落中。
“真的是你，”香取樱从惊讶转为惊喜，大大咧咧地坐到了海月面前，“好久不见了。”
“的确。”
鹤见海月点点头。香取樱和赤苇是同班，毕业以后就再没联系了，这么算下来，海月已经一年多见过她。两个人其实并不熟，只是听说过彼此的名字，并无真正的来往。鹤见海月瞅着香取樱自来熟地坐到自己对面，最终还是没赶她走人：“你在哪里念高中？”
“户美，”捕捉到鹤见海月吃惊的表情，香取樱恼火地说，“喂喂，别那么惊讶。我好歹成绩也不差的，虽然没考上枭谷，户美也不错不是吗？”
“我没有说你成绩不好。”
“你刚才的眼神明明就是在说‘你居然能考上户美’，别瞧不起人啊！”
香取樱气呼呼地为自己证言，但并没有真的生气。她耸耸肩，打量着鹤见海月。她像只小兔子一样咬着吸管，极力将杯子里的每一滴冷饮都吸出来。香取樱接过店员递来的蛋糕，边叉水果边说：“别对我有敌意啊鹤见，现在我可不喜欢赤苇了，我们不是情敌。”
“你就算喜欢他也没关系，”鹤见海月抬起头，凉凉地瞥了她一眼，“反正他不喜欢你。”
香取樱：“……”
她深吸一口气，不让自己气绝：“怪不得国中的时候他们都说你不太好相处，原来如此。”
鹤见海月游刃有余：“我只是在复述事实。”
她现在的确不在乎香取樱的想法。要不是今天两人偶遇，她短时间内未必会想起这么一号人物。国中时候就因为一封情书和赤苇京治闹别扭，虽然两人也因此走到了一起，但鹤见海月想起来还是有点尴尬。
那种“京治被抢走了我只能失败地度过人生”的想法，让海月想把国中时候的自己捶一顿。
香取樱的甜品是打包带走的，她在海月面前坐了没多久便起身了：“虽然也是陈年往事了，不过我觉着应该和你说一声。”
鹤见海月抬起头。
“其实我国中表白的时候，就没想着他会答应，”香取樱认真说道，“那家伙的眼睛看着的一直都是你，你知道吗？”
她一愣，就听见香取樱再度扯皮：“居然那会就谈起了恋爱，你们两个真是够早熟的。”
“……国中就写情书的人没立场说这句话。”
英气逼人的香取樱摆摆手走出店门。随着她的离开，日间的暑气也渐渐沉寂，血红色的落日向下坠落，在宽敞的大路上铺开余晖。不久之后，赤苇便出现在了甜品店的门口，鹤见海月刚好放下手机，与他形成了对视。
那家伙的眼睛看着的一直都是你。
为什么是我呢？
她心中不由出现这种疑问。除了是青梅竹马之外，她好像并无特别之处。他们的一切默契都建立在“青梅竹马”这一基础之上——如果他们不是青梅竹马，她是不是就会像香取那样，成为一个匆匆无名的过客？
不，为什么她再考虑这些问题？这个问题毫无意义。人又不能重来，他们又不能来一次“不是青梅竹马”的人生。毫无疑问，他现在正发自内心地喜欢自己，这不就够了吗？
“海月。”
鹤见海月走神的一小会功夫，赤苇已经推开了店门。门口的风铃响起清脆的铃声，闷热的空气被隔绝于门外。他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遮蔽了穿过玻璃的太阳光。
赤苇向她伸了出手：“回家了。”
所有混乱的、不解的思绪在这一句话中烟消云散，鹤见海月伸出手，和他有力的十指相互交织。
“好。”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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