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求娶
从未见兄长如此憔悴，感受到兄长是惦念自己的，又想问兄长怎得消瘦成如此模样？还想知府中情况，又想问流萤他们，又不知如何交代自己。一时话语太多，竟不知从何开口。
宋景行虽见慕云漠衣冠不整地抱着妹妹，觉得碍眼，但看妹妹性命无忧，内心欣喜，倒也不求太多，此时只愿妹妹平安，至于其他，就随她去吧，至于是慕云漠还是张云漠，只要妹妹喜欢，便是给妹妹捉来做了上门女婿也是好的。
此时慕云漠说道：“内兄可是来商量婚事的？”
宋木子惊，抬头看向慕云漠，眼神分明说道：你疯了？还想被砍不是？
没想到哥哥却沙哑着声音回应：“放妹妹休息，你出来，我们谈谈。”
慕云漠将宋木子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对宋木子说道：“你我说了好一会儿了，木儿该休息了。躺下歇一会儿，我便进来陪你。”
宋木子顺应着躺下。
宋木子向来听宋景行的话，这次也不例外。
只是在宋景行临出门之前叫了一声：“哥哥。”
宋景行止步，回头看了宋木子一眼，说道：“睡吧。过两天你大师兄从岭南赶来给你调养身体。”
宋景行说罢，转头继续走出。
宋木子听哥哥说罢，知道哥哥态度，才安心歇息，但不知二人交谈什么，仍是惶恐不安。
不过，二人相谈甚久，宋木子来了睡意，又恍恍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宋木子感觉有人轻抚自己额头，睁开眼一看，正是兄长坐在床边，好像回到了小时候，自己怕黑，哥哥便每每坐在床边哄自己睡着之后再离开。
宋木子忽然想家，但又不可能回得去，心里委屈，哭着起来抱向哥哥。
宋景行将宋木子好好扶起，伸手给宋木子擦泪，对宋木子说道：“还疼吗？可有恨哥哥？”
宋木子摇头，仍是掉眼泪，对哥哥说：“哥哥，我想——”
宋木子没说出后话，宋景行又问。
宋木子咽下了原来的话——“哥哥，我想回家”，只是说道：“哥哥，我想你了。”
宋景行心头一酸，说道：“以后夜里，我会常来看你的，只是外人面前，你已不是我妹妹。”
宋木子又是哭得厉害，随口问道：“那谁是？宜笑妹妹吗？”
宋景行将宋木子揽入怀中。
宋木子知道宋宜笑是自己唯一的妹妹，不该如此吃醋，可还是觉得心痛。
宋景行说道：“宋宜笑就快搬进你的紫玉阁了，不过，越是如此，你才越是安全，只有你与忠远侯府断得干净，陛下才放心。”
宋木子微微点头。
宋景行又开口说道：“慕云漠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你以后待在将军府，哥哥也该是放心的。不过，他若是敢让你受委屈，尽管跟哥哥说，哥哥定不会放过他。”
宋木子一时忘记委屈，只是惊道：“哥哥你说什么？你不杀慕云漠了？”
宋景行伸手将宋木子的碎发理顺，说道：“不早了，你也该歇了。哥哥改日再来看你。”
说罢，便将宋木子扶着躺回床上，替宋木子塞好被角，伸手放下斗笠上的纱幔便要离开。
宋木子问道：“哥哥，你们说了什么？”
宋景行并未言语，只是回道：“快睡吧。”便离开。
宋木子扭头望向匆匆离开的兄长，暗说道：其实刚刚想说，木子想家了，想回家了。
宋木子唤婢女叫来慕云漠，躺着问道：“你们说了些什么？”
慕云漠坐到床边回道：“没什么，快些睡吧。”
宋木子再也问不出什么，便不再多言，不过，看哥哥还是宠着自己的，安心不少，又想起刚刚被突然到来的哥哥吓到，哥哥走得又匆忙，竟是没有问流萤她们的下落，便问道：“慕云漠，明日可帮我寻回流萤她们的尸首，安生安葬了？”
说罢，泪又要流下，慕云漠连忙说道：“内兄怎舍得？明日你便能见到他们了。不过，他们必须‘死’，才更能让陛下相信你与忠远侯府再无瓜葛。他们明日来向你辞别。日后怕是再难相见。”
宋木子听到，先是大喜，又是不舍，不过又是轻声说道：“活着便好。活着才有以后。”
遂后便再也躺不下了，要慕云漠扶她起来，说道：“他们也是自小便跟随着我，不知道他们出去习不习惯，会不会被人欺负，特别是流萤，她连花拳绣腿都不会。离府之后可要怎么办？”
慕云漠又是将宋木子揽在怀中，安抚道：“放心，我会安置好。”
宋木子随口说道：“吩咐下去，去紫玉阁偏厅堂内拿些大颗的南海夜明珠给流萤拿着，她总是深夜做女红——”
但立马意识到，紫玉阁的新主人是妹妹，又是一阵伤感，抬头对慕云漠说道：“慕云漠，我没家了，连紫玉阁都换了新主人，你会好好待我吗？”
慕云漠还未说出口，宋木子叹口气说道：“原来依附于人这么难受，连给侍女的赏赐都是别人的。”
慕云漠回道：“那日我们便说好了，只当是帮忠远侯府养女儿，你在镇北将军府一切照忠远侯府的规制来。”
宋木子将头埋进慕云漠胸中，说道：“怎会一样？先不说流萤他们三人便回不来，你同哥哥又怎会一样，哥哥的钱财自然就是我的，可你，终归不同与兄长。”
慕云漠抱紧了宋木子说道：“慢慢就习惯了，没什么不一样的，平时份例只多不少。”
宋木子只是靠在慕云漠怀中说道：“刚刚睁眼看到兄长，只感觉不知今夕何夕，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哥哥守在床边哄我睡觉。可再也回不去了。慕云漠，我想家了，之前就算离开哥哥，也总归是有流萤她们陪着的。我好羡慕你，年少便有自己府邸，还有娘亲陪着。”
慕云漠将宋木子说的话一一记在了心里，又安慰道：“可你想想，等内兄袭爵，自然也就可寻个理由接你回去。”
宋木子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可委屈的。这路本就是我自己选的，当日跪得几乎站不起来才求来的。”
慕云漠微微尴尬，命侍女端来药哄宋木子喝下，催宋木子睡觉，宋木子喝完药后躺在床上却是迟迟睡不着，一直在说些什么，几乎是把自己和哥哥是怎么长大的都说了一遍，慕云漠在一旁听着。
慕云漠想道，看来宋木子是真的想家住不习惯，这么轻易便信任旁人，毫不保留，不知道是宋景行宠得她如此纯真还是该夸她一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知道天将明，宋木子实在疲乏，才在用完早膳后睡去。
慕云漠一时心疼宋木子，明明是离了熟悉的婢女都睡不着的侯府嫡女，却宁肯自己背上污名，几乎丧命，被逐出家谱也不拖累宋景行。
慕云漠退出内屋，唤道赤羽，吩咐些什么下去。
宋木子直到太阳西下才缓缓醒来，又是开口唤了流萤，不过，这次叫出口便反应过来，难免失落，又立马清醒，今天是流萤三人来向自己拜别的日子，今日一别，会是诀别吗？
就这一会儿思索的功夫，慕云漠已带着女医前来。
待宋木子喝完药后，对慕云漠说道：“她们三人可来了？”
慕云漠点头，说道：“他们在屋外候着。”
宋木子说道：“快传他们进来。”
宋木子只见流萤穿着便衣进来。
流萤向宋木子施了三个叩首礼后跪坐在床前。
宋木子忙说：“快来，让我再好好看看你。”
流萤红着眼睛前来。
宋木子握住流萤的手说道：“这几日也苦了你了，哥哥没难为你吧。”
流萤忙摇头，说道：“没，世子只是将我们关起来。”
宋木子笑着对流萤说道：“自我出生起，姐姐便陪着木子，照顾木子，谢谢姐姐这么多年来对木子如此照料，可惜不能看姐姐出嫁了，姐姐日后不要再操劳，照顾好自己，有什么需要就来将军府，云漠哥哥不会亏了你的。”
宋木子笑得流萤心里难受，流萤纵来是府中最稳重的丫头，也是泣不成声，流萤最后开口叮嘱道：“小姐待人过于诚挚，还是要防着宋宜笑些。”
宋木子这次没有否了流萤，只是点头，又唤朝雾、暮月进门，二人进门后齐齐向宋木子施礼。
宋木子看到二人安好，放下心来，说道：“木子时常顽劣，两位哥哥倒是因木子挨了不少罚。如今，离府，倒也不拘束二位了。终日保护我，是屈才了。云漠哥哥自会给你们脱了奴籍，安置一个清白的身份，你们若想做官，便去云雾山找我大师兄帮你们易容，保你们容貌大改，再也回不到现在，以后便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
二人竟落下泪来，本以为此生为奴，能习得一身武艺，得仁厚主子信赖，已是万分幸运，没想到，还有做回正常人建功立业的一天。
宋木子吩咐好，又将三人细细看了一遍，像是要将他们全部记住一般，不过，就算忘不掉故人容貌，又怎及日日相伴？
不一会儿，宋木子说道：“好了，下去吧，呆在京中对你们来说过于危险。”
流萤又对宋木子叩了三个响头，又向慕云漠结结实实叩头，叩到额头有鲜血流出，对慕云漠说道：“将军，小姐自小被侯爷、世子爷冲着长大，自然骄纵些，还望将军大人有大量，包容些。将军既然是小姐选中的人，自然是极好的，还盼将军与小姐永结同心，白头偕老。”这才哭着退下。
宋木子从三人进门起，便笑着靠在慕云漠怀中，三人以为小姐与将军感情深厚，倒也放心不少。
三人退下后，宋木子泪才流下，不过立马揩去，对慕云漠说：“陛下什么反应？”
慕云漠回道：“陛下今日早朝，废了你京华郡主的封号，并未罚我，只是数落几句。”
宋木子说道：“你无心朝廷，他自是开心。”
慕云漠接着说道：“看来陛下是真的信了忠远侯府为保名节，避开两府联姻，弃了嫡女。又怕处置了你，逼得一沉迷美色的武将起了反心，只是说道，一孤女娶嫁，不必来烦他。”
宋木子这几天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慕云漠心想，宋景行果真是个深不可测的人物，若不是他下得如此狠手，陛下这关，未必这么容易过，宋木子怕是性命都难保。
宋木子又说道：“账本可给哥哥送过去了？”
慕云漠点头。
宋木子问道：“哥哥可有什么反应？”
宋景行何等聪慧，收到账本便该明白妹妹投奔慕云漠的用意了。
慕云漠对宋木子说道：“还好是派流影去送的，流影轻功是最好的，若去的是赤羽，怕是跑不回来了。”
宋木子这次先斩后奏，着实做的决定是大了些。
慕云漠说道：“你兄长也是个人物，这还是头一回，竟也有我派出的侍卫被人打出来。”
宋木子叹口气说道：“也是苦了流影了，昨日哥哥在这，我也是没敢说。若是哥哥直到我如此这般是为了他，估计心里也不好受。”
慕云漠说道：“你放心，我定会助内兄承爵。”
宋木子点头。
慕云漠又说：“后日七月十二是个好日子，我娶你为妻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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