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杖毙
这时,赤羽端着汤入内,众人本以为是给慕云漠喝的,没想到宋木子端药一饮而下,而后,开始缝合慕云漠的伤口。
只见宋木子与女医不同,不是仅仅缝外面的一层伤口,而是由内而外缝合,一层叠一层,逐渐缝合至外层,而后收口。
这样伤口自然是愈合得更快些,只是过程若是没有麻药的话则痛苦难熬,宋木子一边缝一边观察慕云漠脸色,慕云漠虽无反应,脸色却越来越白。
两柱香过后,宋木子终于缝好了哥哥刺的最深的一剑,此时宋木子也是汗流满面。
宋木子放下曲针,微微叹气,放下心来,剩下的一个伤口较浅,不似这个凶险。
宋木子换了根线用同样的手法继续缝合剩下的伤口。
妙手娘子暗叹,不愧是云雾山出身的弟子。
缝到最后收口处,宋木子已耗尽心神,动作无奈放缓,众人皆以为是宋木子缝得细致,有意为之,并无在意。
待缝完后,宋木子收起紧绷的心神,只觉得四周模糊扭曲旋转起来,便缓缓倒下。
慕云漠立马抱住宋木子。
女医惊呼:“你刚缝好的伤口。”
慕云漠问道:“她怎么了?”
女医回道:“刚刚从鬼门关醒来,又如此耗费心神,能撑到缝完才晕,已经不错了。”
此时,慕夫人走进:“你快放开她,这刚缝好的伤口。让女医瞧瞧这孩子。”
慕云漠缓缓放下宋木子,请女医把脉。
慕夫人看这一遭,宋木子倒也是十分真心对漠儿,内心的不满消散不少,又听女医一边收拾药盒一边说道:“这孩子也就是命大,既然是嫡亲哥哥,实在容不下赏杯毒酒也就罢了,怎的还想着活活打死?”
慕夫人又看到宋木子整个人脱了力般瘫在床上,倒是忘记要追究宋木子些什么,想起儿子做的荒唐事,一拳捶在慕云漠没受伤的一侧肩旁,叹口气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儿子长大了。”
遂后又吩咐道:“好生照看着,看你父亲回来怎么收拾你。”
慕夫人也是见过不少风雨,转身便邀约京中女眷赏茶,为慕云漠疏通能拉拢的权势。
慕夫人还未离开,流影来报:“忠远侯府宋侯爷传信。”
慕夫人忙说道:“快递上来瞧瞧。”
慕夫人读出信中内容:“长女失德,不配为嫡,现逐出族谱,生死无关。过继庶女宋宜笑为亡妻李氏嫡女,时时祭拜尽孝。”二人皆是一惊。
慕云漠正愁如何跟宋木子解释。
慕夫人却另有盘算,这宋侯爷是真的为保名节弃了嫡女,还是逼得漠儿娶这姑娘,宋侯爷如此一来,娶嫁就与两府联姻无关,漠儿若是不娶,便是薄情寡义之人。
二人未注意到宋木子,只是宋木子不知何时醒来,现在不顾身上伤势挣扎着就要爬下床,哭着说:“把信给我。”
慕云漠连忙上前扶住宋木子,说道:“这血脉,哪里是一张纸能割得断的。”
宋木子听慕云漠如此一说,认证了刚刚的话,哭得更甚,疯了一般向床下,慕云漠抓住宋木子双肩,宋木子依然是在挣扎。
慕夫人只好把侯爷的信递给宋木子,宋木子颤抖着双手抓着信看到父亲手书,一口鲜血喷到信上。
宋木子转身求说:“带我去见父亲好不好?”
慕云漠安抚道:“你现在还太过虚弱,等伤好了我们就去。”
宋木子仍然是猛烈地挣扎着要下床,慕云漠将宋木子揽入怀中,慕夫人担心儿子的伤口,也是提心吊胆。
宋木子情绪仍是不稳,在慕云漠怀中挣扎着,不过,慢慢冷静下来,靠在慕云漠怀中,意识到,自己走的本就是背上污名,众叛亲离的一条路,现在的依靠不是忠远侯府,而是眼前的人。
慕云漠感受到怀中的人平稳下来,抱着宋木子说:“都交给我来处理,放心,会好的。”
宋木子点点头,向慕云漠怀中靠了靠,再也支撑不住,昏了过去。
慕云漠将宋木子放入床中,又唤女医前来。
女医看到宋木子又较刚刚虚弱了不少,慕云漠的上襟散出鲜血,内心又是感慨连连。
女医给宋木子用了药膳后对慕云漠说道:“将军的伤口该是又裂开了,刚刚瞧这姑娘,我也暗暗学了几分。将军若不嫌弃,可为将军缝合。”
慕云漠还未说出口,宋木子回道:“不用劳烦了,这手法岂是一看便可用的?”
慕夫人在心里也是连连赞同,还是稳妥的好,怎能拿儿子来练手。
宋木子经刚刚一闹,整个人虚晃了不少,腰上也是更痛。
慕云漠心疼宋木子,拒绝道:“无碍,木儿不必操劳了。”
慕夫人内心一揪,只听躺在床上宋木子微声说道:“伯母见谅,木子此时怕是不能起身行礼。求伯母做主,让木子为云漠哥哥医治。”
慕夫人看宋木子气若游丝,虽是心疼儿子,但也不忍,看宋木子也是真心待漠儿,加上宋木子精通医术,医术竟比妙手娘子高妙几分,漠儿又从军,日后可助力漠儿不少,便也认可宋木子了,便说道:“姑娘好生养伤吧。也是我的罪过,没教育好儿子。依我看呢,就疼死他算了,妙手娘子也不必上心,随手一缝就是了。”
宋木子还想说些什么,只觉得头一昏便睡了过去。
慕云漠看宋木子也是个操心的主,怕她耗费心神,就点了宋木子的睡穴。
众人退出,慕夫人又心疼道:“这宋家小子也真是狠心,好好的姑娘,怎么就给打成这样了,这要是留下什么伤,以后可怎么好?再说了,男女双方都有错,女方家都罚成这样了,我又该怎么罚你?”
慕云漠内心一暖,遂后又想道,若是木儿的娘亲也在,是不是就不会罚得这么重,险些丧命都无人敢求情。于是,又暗骂宋景行,竟吓得如此狠手,他到底知不知道木儿是为了他才走这条路?
慕夫人此时似是想到了应对之道,对侍女说道:“快吩咐下去,向外传漠儿受刺杀性命堪忧,宋木子受极刑不省人事,赏重金网罗天下名医。”
慕云漠捧场道:“还是娘想得周到。”
慕夫人也是气儿子做出如此荒唐之事,对女医说道:“不准上止痛药,最好痛死他,让他记一辈子才好。”
说罢,便匆匆离开,忙着帮慕云漠疏通打点。
这几天,竟比想象得还漫长些。
不过,总算是熬过来了。
半夜,宋木子醒来,习惯得唤道:“流萤,水。”
可流萤并没有来,而是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面貌清丽的小姑娘,这次才反应过来,自己在镇北将军府。
待小姑娘拿水进来,慕云漠也披着外衣进来。
慕云漠扶宋木子坐起来,又接过婢女手中的水,亲自喂宋木子喝。
宋木子本就浑身无力,也就顺应着喝了下去。
待宋木子喝完,慕云漠问道:“现在怎样,感觉如何?”
宋木子回道:“还是疼,不过好多了。”
慕云漠又说道:“你安心在这养伤,剩下的交给我便好。”
宋木子看向身边婢女,慕云漠立刻会意,使婢女下去候着。
宋木子说:“给我瞧瞧你伤口如何了?”
慕云漠只是回道:“不碍事,一块伤口而已,又不好看,不用看了。”
宋木子还是说:“你跟我瞧瞧,我好放心,再说,那女医又是看着不太靠谱的样子。”
慕云漠内心暗道:你这是在云雾山呆久了,自然瞧不上京中女医,这妙手娘子若是医术差,又怎能救回你性命?
慕云漠还是拒绝。
宋木子说道:“你自己拉开让我看看吧,现在我没有力气抬手。”
慕云漠听罢心软,褪下里衣,宋木子看到里面伤口仍是触目惊心,却没有在恶化,已算不错了,松了口气,又问道:“如今陛下那便有什么反应。”
慕云漠回道:“并无,估计就是这几天了。”
慕云漠扶着宋木子靠着软枕坐好,但宋木子又是怎样坐都不舒服,干脆把宋木子揽在自己怀中抱住。
二人经此一劫,倒有点假戏真做的意思了,不过,同生共死本就是多少男女挨不过的,二人既然共同经历了,自然感情也是更深。
宋木子靠在慕云漠怀中,懵懂地问道:“那你会娶我吗?”
慕云漠并未正面回答:“现在局势未定。”
宋木子沉思片刻说道:“依我看,还是不娶的好,你们男人不都喜欢外面的吗?若是有家不回,乐不思蜀,才更像是个浪子。”
慕云漠惊,无奈说道:“你这都是从哪听来的歪理。”
宋木子抬头看着慕云漠。
慕云漠说道:“男人若真是喜欢,自然是排除万难也要娶回家的,怎么忍心心上人沦为外室?”
宋木子又靠回慕云漠怀中,说道:“反正,你要我怎么陪你做这出戏,我陪着就是了。”
宋木子又说道:“慕云漠,你可能应我两件事?”
慕云漠说道:“你说。”
宋木子轻声说道:“把流萤寻回来,她自小服侍我长大,没她在身边,我睡不稳。还有便是,找朝雾、暮月回来,我自小也是习惯了。”
慕云漠回道:“现在就去办。”
说罢唤赤羽去要人。
宋木子睡了一天,此时也是精神了,便对着慕云漠谈起心来:“你说,哥哥为什么会这么待我?”
慕云漠不满宋景行,却安慰宋木子道:“怎会?你不还活得好好的?再说了,你那兄长,当时可是连杀我的心都有了。”
宋木子听罢,放下心来,有说道:“明日就把账目给哥哥送过去吧,只说是我要的嫁妆便可。让他偷偷将这过给我,明面上的嫁妆,按寻常规矩来。”
慕云漠应下,却也替宋木子担忧,万一这宋景行是真的弃了你,你到时又该怎么办。于是开口试探道:“若是到手数目不够怎么办?”
宋木子回道:“你只管放心去,这嫁妆,只多不少,虽然不知道哥哥怎么就狠下心,但,这些钱财,他还是给的。”
慕云漠又问道:“你可后悔?”
宋木子回道:“人生无悔棋,木子从不后悔。”
宋木子许是委屈极了,对着慕云漠说了好些话,小时候调皮骑马差点摔死呀,练不好字被师傅责罚不许吃饭呀,装病不去听嬷嬷训诫呀……
慕云漠直到宋木子心里难受,想说话,便一直听着,偶尔回应,不过倒也不无聊,好似一会儿功夫,赤羽便进来回应了。
只听门外赤羽说道:“少主,宋世子说,流萤带不好小姐,朝雾、暮月也看不住小姐,才使得小姐犯如此大错,已被杖毙。”
宋木子听到后,先是呆住了,又问慕云漠:“他什么意思?”
慕云漠暗恨赤羽不知避开宋木子禀告,说道:“滚下去。”
宋木子从慕云漠怀中起来,说道:“带我回府。”
慕云漠见宋木子面色已沉下去,并不苦闹,便知这三人该是宋木子心腹,当时刑场,朝雾、暮月确实是未拦自己。
慕云漠直到这次拦不下,便说道:“你现在这样如何过去?要去也该是养好身子,悄声过去。难道要明目张胆地用轿子将你抬过去?这让陛下如何想?”
宋木子红着眼对慕云漠说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快去,让赤羽将他们寻回来。”
慕云漠训斥道:“还不快去。”
这次这么大的事,宋木子倒是一滴眼泪也没有,慕云漠更是担心,连外衣都忘记穿上,散着里衣将宋木子揽入怀中,不断劝着宋木子。
赤羽看出屋内情景,这一趟自然是跑得极快。
不一会儿,赤羽便回来了,但未带回三人尸身。
而是归来俩人。
宋木子从慕云漠怀中透过帷幔看到的是穿着黑色紧身衣,身披黑色披风,头戴斗笠挡脸的男子,这身形正是兄长。
宋木子几乎只见墨衫飘荡,四天未见,哥哥竟消瘦这么多。
宋景行用剑将斗笠的黑纱撩上帽,慕云漠也是一惊,宋景行竟消瘦憔悴到如此模样,双眼深陷,红眸周边被黑色晕染,脸颊瘦若刀锋,面无血色,双唇皱裂。倒像是夺命的鬼魅。不是几日前那个风神俊朗的侯门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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