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新月祭典(二)
“薇达小姐，你也来了！”
如果说，目送诺拉让兰顿感到温暖，那么下一刻，风吹散了他的感观。
马修来了。
他和诺拉同龄，也参与新月祭典的竞技。
他身量修长，容貌俊朗。阳光下，他淡金色轻甲熠熠生辉，显出独属于大家族子弟的独特气质。附他手持越史诗级魔杖，皆是南境最上等的装备。
兰顿默默垂眸。这都是他当圣子时才拥有的，现在没有。
“薇达小姐。”马修走在他面前，“诺拉呢？”
他的友好却并不让兰顿感到一点愉快。
兰顿的双手交叠，正抿唇，却听马修“啊”地一声，“我看到诺拉进备战区了，我去找她。”
他又像猛然想起什么，“嘿，薇达小姐，我们的朋友，帮我个忙好吗？”
“我想你一定也愿意做。是这样，一会儿竞技一定会消耗大量体力和精力，因此我为诺拉专门从路德宗师那里专门索要了灵性药剂。请你可以加入她的食物，这可帮助她调试灵性、快速恢复。”
兰顿掀起眼皮，还没回应，马修像是料定他会答应一样，把东西塞到他手上。
兰顿：“……”
“马修这小子，做法真夸张啊……”
“他一直都这样。我不感到吃惊。”
兰顿回头，“……赞恩少爷？还有……雷恩斯少爷？”
……
“离谱，总之这一切都很离谱。”赞恩比诺拉大了两岁，过了参与新月竞技的年龄。他坐在观战席，正在啃星星果。
而另一位，赞恩最好的朋友雷恩斯，虽然年龄符合，有资格参赛，却听说他一周前于自家的图书馆练法术受伤了，他临时退赛。
……这群南境的高级神术师少爷，看上去都不太靠谱的感觉。兰顿腹诽。
而他坐在他们身边，面带端庄的微笑，已套话了一段时间。
……因为马修的反应，总让兰顿觉得不太对劲，试图一探究竟。
“如果到时候有结果，真相自然就会大白的。你也会知道的。”赞恩却一直维持着一种玄妙的语气。
“我还是觉得发展真荒诞。”雷恩斯说。
“但你觉得荒诞也没用，雷恩斯。说实话，我这半年认真想了想，这样也许还不错。”赞恩的眼睛透着深沉，“但无论如何，我们怎么觉得也没用。诺拉总是自己拿主意，我们只能表达态度。”
他们像在打哑谜一样说话。兰顿听得更难受了，他总忍不住去猜，五脏六腑仿佛有蚂蚁在爬一样煎熬。
兰顿微笑。“赞恩少爷，能说清楚点吗？”
“唔……这个事情，真的很难说。”赞恩又叹了口气，突然昂头，“不过薇达，说真的，你算得上是诺拉最好的朋友了吧？为了诺拉日后的幸福，这段时间帮她多多留意马修。”
“…………”
兰顿张唇。
他本想继续追问，却见赞恩抬手往前一指。
“快看！诺拉他们入场了！”
兰顿扭头。
……
新月祭典。
第一部分的祭礼环节，是大法师在祭台上念诵祭文。南境的冬日阳光仿若了蒙了层薄雾，让一切像是笼罩在梦境中。但是竞技环节却瞬间撕裂了这种梦境感。
强大的烈阳刺透山岭，刺透观战席，所有人的目光聚集。
这正是整个祭典的重头戏。
在这里，整个南境最优秀的刚成年法师会参与角逐。
他们会被送入机会和危机并济的实战之地，通过对法力的强弱、对形势的判断来击败其余所有人。失去战斗力或投降的人将被立刻淘汰，直到剩下最后一个人——那便是竞技的胜者，祭典的新王。
诺拉的面目浮现于幻术光幕上时，场外许多人挥起手来。
在南境，竞技通过幻术投影的方式面向全大陆投放。
诺拉颇有民心；而另一位黑发法师也迎来了同等量的呼声。他身量颀长，浓眉大眼，满脸野心勃勃，是上一届的冠军古里。
“这一届的新月祭典竞争可以说比往届还激烈呢！”主持法师的眼神也很激动，“先让我为大家介绍三位重量级选手吧！”
“奥里家的马修和克拉雷的诺拉，他们，三大家族的两位年轻继承人，是第一次于公众面前正式亮相，还是以竞技的模式，我们拭目以待。”
“还有上一届的冠军古里，我们记得他果断的英姿，可怖的实力，这必定是场硬战！”
备战区。
诺拉冷静地调试装备。她穿戴好“调剂者”，确认雪白的指套上爆发耀目的电流后，又念诵古语，让她的双目盈满金芒。
她今天将使用两大能力，预知、雷电。
“诺拉小姐，我期待与您的对战。”
前方传来一阵喧哗。
是古里走到了诺拉面前，他朝她伸出了手，利益周到，笑容却微妙而优越。
诺拉礼貌地回握，“古里阁下，您来也真令我吃惊。我听说，您已经在走准宗师评测流程了，这次临时上场，一定经过了许多考虑吧。”
“也不算经过很多考虑。”古里当然听得懂诺拉的意有所指，绅士地行礼，“我只是听说克拉雷小姐这次参与竞技后，认为这是个难得的锻炼机会。我当然不能错过。”
“诺拉，我们该入场了。”马修后至，挡在了诺拉和古里之间。
古里：“马修，我也很期待和你的战斗。”
“我也一样，古里。”
马修随即回头跟诺拉说：“我们一起出发吧。”
他们一起转身走了。所有人都看出他们不想再和古里交谈的意图。
……
这几年，安霍尔德为首的新内阁一直和三大家族交恶是众所周知的事。而鉴于克拉雷和奥里是三大家族之一，古里家族又与新贵圈亲近，议论声渐起。他们认为这次竞技已经变成小战场，涉及两个势力对声誉的争锋吧。”
听着这些议论，兰顿在观战区皱起眉头。他当然永远不会忘记新贵圈在埃梅林园做的好事。
而现在，伴随一道尖锐的风声，他立刻聚精会神，精力全放回战场。
那是代表南境新运动精神的新月在天空中攀升，和风发出爆响。
竞技正式开始了。
兰顿却猛然瞳孔紧缩。
因为他看到，在场一半的法师，在竞技开始的瞬间便毫无犹豫地朝一个方向涌去，他们径直形成合围。
那是诺拉和马修在的地方。
“……新贵永远玩得脏。”赞恩冷笑，“个人竞技永远被他们玩成结党。”
“你激动什么？你忘了他们早有准备？”雷恩斯说。
只听一道贯彻山谷的轰隆巨响，刺目的幽蓝光芒迸发，风亦如恶龙的嘶鸣穿透了天空。
那一瞬间，在竞技场的上空，风、雷元素的三阵连环并立两方，中间插入了多种强大的组合法术，如巨人的手掌般压下。
观看席一片寂静。
几秒后，兰顿听到前方传来一声咒骂。那是新贵圈的人。
“神呐，淘汰！一击淘汰三十人，诺拉·克拉雷和马修·奥里不过第一次出手，中场一半的人被淘汰！”被请来为其余法师讲解的大宗师激动地喊道。
“马修·奥里，我们可以看见他对于风涌术和法阵组合的理解出神入化。”
“至于诺拉·克拉雷，她更是让人惊喜！在刚刚，我们能看见是她领导了整次反围剿，有效的领导力、快速的反应、精妙的法术投放……这位继承人果然拥有传闻中不俗的实力！”
看台上，兰顿的脸色却不太好看。
“不对劲。”赞恩也狠皱眉头。
兰顿：“是的。”
赞恩冷冷凝视战场，“那个古里入场后就躲入后方，没有参与任何战斗。他这是想先派其他人去消耗诺拉、马修的力量，再去进攻啊。”
雷恩斯：“不好，他们那方并阵，要把诺拉、马修分开了。”
兰顿皱着眉头，的确看见诺拉在对面发动强攻后高速位移，随后如闪电般隐没山林。
他的手却突然一痛。
兰顿低头，在只有他看得见的角度，他的手指渗出了血，灵体传来一股绵麻的痛。
兰顿瞳孔收缩。
……臣服契。
诺拉受伤了。
……
“在刚刚，我们再度看到诺拉·克拉雷精准的判断力和超神的演算能力。我们也看到她无与伦比的勇气。克拉雷，这是他们一向凶悍的风格！”
大宗师不吝夸赞，“在刚才一轮对决中，我们可以看见诺拉·克拉雷的站位堪比教科书，她用最低的代价换来最好的结果——即一次承伤淘汰数人……”
场外，众人聚精会神。
场内，诺拉已高速潜行至一处山坳。长草飘荡，她念了隐匿术后，引入角落。
低头，她却长吸一口气。她的手在流血，诺拉握住手，眼中难得地透露懊恼。
“我怎么忽略了……”
过往，克拉雷家族一向强力量、雷厉风行、闪电战闻名。在过去的训练中，诺拉也深受家族思维的影响——习惯以暴制暴、以伤换伤。
在今天，诺拉虽早想到自己会被针对，也早计划要把伤控制在皮外上的程度，但战场千变万化，刚刚情况紧急，诺拉几乎依靠战斗本能瞬间作出最优解。
但她忽略了……她的情况和其他家族成员是不同的。
……她身后是两个人。
诺拉抿唇，朝场外看了眼，眼中浮现愧疚和担忧。之后，她立刻念诵治疗咒语。
要是在平时的沙盘模拟中，这种伤她根本不会立刻治疗，因为她看来这时保留法力战斗更为重要。
再度睁眼，诺拉像是下定了决心般，转身隐没山林，不再出现。
……
竞技场，另一处山坡。
古里站在风口，正听同行者讨论前方的形势。
“怕什么？”他淡淡地冷笑，“别忘了，我们的部署都是冲着那位克拉雷去的。他们的作战风格，我们钻研透了，快、狠……的确很很光明磊落呢。”
“但正是如此，也显得急……也很容易落入圈套呢。”
前方，是他们布置好的魔法陷阱。
“期待克拉雷小姐出现。”
然而……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诺拉都没有出现。
她像是失踪了一样，和山林化为了一体。
“什么情况？！”古里的表情变了，“她人呢？！”
他的一切计划都是为了等诺拉出手，结果诺拉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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