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新月祭典(四)
暮色庄园的夜晚,云层上泻下一丝丝月光,诺拉从长廊走回房间,第一时间拿出了酒灌下。在参与宴会时,她并没饮酒,因为不想对外展现出自己的酒瘾;但对内,这是她长久没有解决的问题,她喜欢酒后的灵感飞驰带给自己的快乐。这属于所有的预知者。
喝酒后,她身体和大脑都果然变得暖洋洋和轻飘飘的。她踏入浴室,一声念咒,快速洗漱和换上了睡裙,当走回了寝居,却猛然看到了坐在窗边的兰顿。
兰顿和平时看上去不太一样。
他的脚踏在天蓝色的印着苜蓿的地毯,身上穿着雪白的丝绸睡衣裤,不同于过去的女性打扮,他竟然穿了男装。他灿烂的金发如海藻般披至腿后,瑰丽的面容像是来自北域的宝藏,诺拉可以看到月光在他的侧脸和脖颈上都刻上了美丽的弧度。
他看着她,眼睛也似乎和平时不同,那湖绿色一双眼啊,仿若沉入湖底的天然玉石般明亮,却又有种炫目的吸引力。
“……兰顿?”这一瞬间,诺拉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十三岁的时候,自己刚带兰顿回暮色庄园,他们关系可差了。于是兰顿意图魅惑她,夺走她的一切。
她想起了自己曾经对他做过什么,目光落到他修长的手,纤细雪白的手腕上,不由又喝了口闷酒。
诺拉藏住眼中情绪,问:“你在等我?”
“是的……诺拉。”兰顿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他的一双眼更魅惑了。
按理说,诺拉在十三岁时便能够承受这样的目光,现在她理应更理智,但兰顿今夜的眼睛却仿佛有漩涡,要把她成功地吸进去。
“我感到有点醉了。”诺拉轻轻摸了摸头,她摸到自己额头有点发烫。
“诺拉小姐,因为你喝多酒了。”兰顿伸出修长的手,从诺拉手里抽出了酒,放到了一旁的桌上。
诺拉却突然敏锐地察觉到一点蛛丝马迹,她对法力波动敏锐得像豹子。
“光明神在上,兰顿,你在使用’噬魂’里的’魅惑术’?”
诺拉抬眸,直直地看向了兰顿,皱起鼻子。
“……”
诺拉却突然笑了起来,今天她的心情很好,并不在意兰顿是否使用迷惑术。她只是觉得这一切很好笑,大脑晕乎乎的,她竟然少有地低低笑出了声,“哦,你是在逗我开心吗?太有意思了,你没事使用迷惑术干什么?”
她轻轻靠向兰顿,能感受到自己头发蹭到了兰顿的下巴,他好像全身一僵,诺拉抬头看他,似笑非笑地说,“你在为我展示法术,我也可以为你展示……”
她抬手,手掌浮现一个小小闪电球。
“……闪电术。”
她手中又浮现轰鸣,竟震得整个房间都晃了晃。
“看,这是雷暴召唤。”
“我和你半斤八两吧。”
“……诺拉,你真的醉了。”
诺拉抬眸,只看到兰顿已收起那漩涡般的眼神,他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是的,醉了。我知道我醉了。”诺拉认为自己是个很理智和讲究真理的人,所以她绝不像外面的醉汉,醉时会宣称自己没醉。
“我只是今天太高兴,所以稍微失控,以后绝不会如此。”她的手扶住额头,“但你提醒得对,我不能这样。我得休息,我明天还要去奥里家赴宴呢。记得给我醒酒药……”
“诺拉……”兰顿的声音却戛然而止。因为诺拉已经靠在他怀里,发出均匀的呼吸。她双目紧阖,竟是已经睡着了。
“……这时你倒是放心我了。”
兰顿抿唇。
他只能把诺拉抱到了床上,按她所说的喂了醒酒药。但打理好诺拉的一切,看到熟睡的她,兰顿眼中又流露懊恼。
如果说离开阳台上的花园时,他已满心煎熬,那么现在看到诺拉,这种煎熬并未缓解,只是在不停地加剧。
回来的路上,他就知道自己必然得做点什么。
结果……或许是昏了头,几乎不假思索,他选择自己所在的不死鸟部人最常用的方法。
……原始的吸引和迷惑。
如果能探出诺拉对自己的想法,最好;不能,他也想要问出诺拉对马修的想法。
结果,谁能想到……她能喝成这样。兰顿抿唇盯着入睡的诺拉,他总不能把她摇醒继续问下去。
兰顿彻底冷静下来,却又脸红起来。他意识到自己是频出昏招了,因为诺拉清醒时估计也能很快识破他在做什么,大概会觉得他不正常。
他长吸一口气,手握在了一起,似乎在沉思什么。
……
第二天大清早,诺拉早早地起床,看到整齐放在床边的醒酒药和月桂,她微微一笑。因为她知道是谁放的。但当她穿戴好衣物、准备赴宴时,让她目瞪口呆的是,兰顿竟然突然病了。
“诺拉。我不舒服。”
当时,他的结界大开,不死鸟的气息泻出来,诺拉不敢放人进去,只能独自查看,却发现兰顿似乎半梦半醒地躺在床上。
他的头发铺在枕头上,无力地垂下,一张脸白得如冻石,耳朵却像是烧红了。他一双迷茫的湖绿眼睛凝视着她,让诺拉感觉他像鹿一样脆弱。
“薇达,发生什么了?”
诺拉忙感知灵体,却发现没什么感觉,那兰顿理应病得不重。她不明白他表现得似乎并非如此。
“诺拉,我好难受。陪陪我。”兰顿拉住她的手,半睁眼睛,眼中含雾,这一刻,诺拉竟有种他在撒娇的错觉。
“我可能受凉了。”兰顿楚楚可怜地说,另一只手也摸上肚子,“也可能是吃坏肚子了。”
“哦,兰顿……”诺拉少有地手足无措了一瞬,却依靠已养成本能的理性,立刻作出了最精准的应对,她半跪下兰顿床上,一边施放治疗咒语,一边召出了一瓶万能治疗药剂——那是可以治愈非灵体的所有表症,自然价格不菲。
她直接给兰顿灌下去,“好点了吗?”
兰顿小心地啜饮,面色似乎渐渐转好,但却依旧苍白无比。“好像好了。”他的额头上又流下冷汗,手抚上额头,“不,我感觉还是不好。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好,诺拉。头痛得要炸裂了。”
“怎么会这样?”诺拉睁大眼睛,手插在腰上。几秒后,她干脆靠兰顿更近些,她决心重新认真地审视兰顿的状态,辩别这其中到底是什么回事。
“诺拉。”
“别动。”诺拉按住兰顿不老实放着的手。
然而,探查出结果的诺拉……
“…………”
诺拉这次双手都插在了腰上,严厉地说:“你在装病,兰顿。我看出来了。”
“我没有。”兰顿虚弱地坐起来,姿态让诺拉想起了上院人工湖畔的柳树,“我只是累,不舒服。”
……如果说诺拉之前关心则乱,来不及多想,那么现在,她已经察觉到几分不对了。
她目光落到兰顿脸上,“你怎么了,兰顿?又是迷惑术,又是装病,我不会简单地认为你是要和我娱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和我说?”
“……”兰顿的手猛地收拢,然而,他却垂眸,只问,“你今天一定得去奥里府吗?”
“……啊?”诺拉似乎没料到兰顿会问这个,但想到奥里首领之前对她提到的那件严重的事,那件关于三大家族的使命和不祥征兆,她严肃地点了点头,“我得去。但你问这个……”
“你去做什么?”兰顿却抬头。
“我去做什么?”诺拉再次感到吃惊,因为在过去,他们有过协议,兰顿绝不会问她过细的关于南境绝密的事,她也不会主动或被动告知。
她的目光在兰顿身上落下,知道不寻常绝不会是偶然发生,却想不通是怎么回事,“我去宴席,具体会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可能就是叙叙旧吧。”
诺拉含糊地答道,想了想,还补充了句,“我自小就和奥里家亲近,常常这样叙旧。但听说,奥里阿姨今天会说件重要的事,所以我必须得去。”
她自认为答得非常得体。
然而,兰顿却突然垂头,陷入沉默,诺拉敏锐地看见他的手背露出了青筋。
“……”诺拉的手轻按嘴唇上,再度扫视兰顿,试探地问,“你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我只是希望你今天陪陪我。”兰顿说到这里,似乎在经历某种思想上的挣扎,顿了很久,才又耸耸肩,“但既然很重要,你去吧。我绝不会固执己见,阻止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事发生。”
他语气变得很轻快,表情也是。
诺拉却只觉更不对劲。
她凝视兰顿。
诺拉自认自己对兰顿有一定了解。
那兰顿在她心中到底什么样的呢?
诺拉以为,兰顿虽然刚认识时表面带刺,但其实内心非常柔软,但也是这样,他同时也异常敏感,遇事不喜欢说出来,有情绪也喜欢压下。
……他是因为她这段时间一直在忙新月竞技的事和他稍有疏远,所以感到孤独、情绪不好吗?
但诺拉也有看见兰顿投身学会的事,他在那里明明有很多朋友。
……或者是学会中某项研究进度受阻,压力太大了?
诺拉盯着兰顿,没有想出所以然。
门外传来了催促声,是管家提到密会来的助手来了,请诺拉尽快出发。
诺拉只能再次快速作出决断。
”嘿,我得离开了。”离开前,她说,“但我回来后,我会立刻来找你。我们好好谈谈,行吗?”
兰顿却坐在那里,神情淡淡的。几秒后,他才抬头,却是露出一个轻巧的表情,“好啊,祝你……在奥里家的时光愉快。”
诺拉再次定定看了他一眼,却因为催促急匆匆地走了。
兰顿坐在那里,目光望向窗外,脸却在影子下晦暗不明了起来。
他如雕像般眺望,一动不动。
直到他的罗盘突然跳出一条消息:
“薇达,你之前问我的事——关于兽部契约是否存在解契的可能,我们在边境狼岭有了发现,你现在要来学会吗?”
是费舍尔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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