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蹭饭
从工坊出来，蓟州牧还没有要走的意思，白露只能硬着头皮，带着人继续往西走。
好在路不远，很快就看到了白露家的草棚子，也只怪草棚子突兀，周围都是大片大片青绿的麦子，突然出现连排的茅草房子，看不见才怪。
白露领着人走在田埂上。
“两位先生，当心路滑。”里正在后面提醒道。
冬天太阳光热度不够，一旦下过雨，田埂就很难干透，而刚好崂山镇昨晚上才下过一场雨，地里正湿着，才走两步，鞋子上就沾了一脚的泥，一不小心，还可能摔一跤。
里正小心提议，“大人，要不咱们还是回吧？”
蓟州牧抬头看了看，“看着没几步路了，走吧，草棚蔬菜前所未有，我必须要去看看。”
直线距离看着是没几步路，但他们是走田埂的，几人又走了小半盏茶的功夫才终于到了白露家的田。
吴师爷恍然道：“这棚子搭的完全不输自家的茅草房子，光这些草席怕是就要用……”
话还没说完，他眼前的草席就被人掀开，周崇的脸出现在了后面。
“你……”吴师爷惊诧地瞪大双眼。
蓟州牧也没有说话。
里正连忙凑上前，紧张地赔罪道：“先生恕罪，这孩子不是有意冲撞，他肯定是听见了咱们的说话声。周兄弟，快，赶紧给两位先生赔罪。”
周崇眸光闪了闪，弯腰行礼，“两位先生恕罪。”
“不知者勿怪，是我们突然过来，不怪这位小哥。”蓟州牧虚扶了一把，反手背在身后。
白露看看周崇，又看看蓟州牧和吴师爷，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太过敏感，总觉得这三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
里正陪着站在田埂上，蓟州牧不说话，吴师爷也不说话，他也不敢开口说话。
场面实在有些尴尬。
白露开口道：“这里面种植的就是夏季的蔬菜，棚子里温度比外边高，边上也开了渠，等到正午的时候，上面的草席拉开让太阳光照进来，跟夏天没啥不一样。”
吴师爷啧啧称奇，“怪不得火锅店那么多过季的食材，想必都是出自这些大棚。”
白露点点头，“蓟州这边冬天太冷，能种的菜实在少，我就想了这个法子，试试看能不能成，没想到真成了。”
对她的本事，蓟州牧是领教过的，“俞姑娘总是有如此多奇思妙想，若是这些菜运到蓟州去，怕是都要哄抢一空。”
白露摇摇头，“菜种的不多，只够供给自家的火锅店，倒是没想这么远。更何况，黑石沟离蓟州太远，运过去，有些菜都要蔫吧了，不值当跑这一趟。”
蓟州牧语气回味，“说来，上次尝过俞姑娘家的火锅后，至今还觉得回味无穷。”
他一边说一边转头看向白露，眼里带着明显的期待。
白露：“……”
他都这么说了，白露只能开口，“要是两位先生不嫌弃，就留下来吃顿便饭吧。”
蓟州牧从善如流点头，“那就叨扰俞姑娘了。”
白露：“……”
灶膛里开始生火。
家里没有现成的牛骨汤，得现熬。
把牛棒骨放进锅里，加上葱姜蒜等料开始煮，好在还要处理食材，也不白白浪费时间。
食材家里都有，就是得处理。
周崇帮着削皮去骨，俞小寒负责切菜洗菜，周彧则在处理牛肉羊肉之类的荤腥。
白露给蓟州牧和吴师爷各倒了一杯茶，就转身进灶房忙去了。
里正在边上作陪，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其他人都不知道两人的身份，只以为是客商或是别的。
俞小寒前几天开始学论语了，学的《学而》篇，比之前的百三千要难上许多，也比较拗口，他洗菜的时候，嘴巴里还在叽里咕噜地背。
“表舅，君子都是这样子的吗？食无求饱，居无求安，那做君子也太累了。”
周彧随口道：“你觉得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是什么意思？”
俞小寒眼珠子转了转，“我觉得，这话是说吃饭的时候不要吃饱，住的房子也不用太好，可咱们活着不就是为了吃饱饭住大房子吗？”
话音刚落下，蓟州牧就笑了出来，“你这小子，倒是挺实诚的。”
俞小寒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
周彧温和地笑了笑，冲蓟州牧和吴师爷道：“童子无状，让两位先生见笑了。”
蓟州牧不在意地摆摆手，“童言无忌，夫子请继续。”
周彧回过头，认真跟俞小寒解释道：“这句话的意思是，生活不能太过于奢华，尤其在困难的时候，能果腹就行，不要太过奢求。住的地方也是如此，能安贫乐道，不要过分地追求享受。这两句话其实是在告诫我们，外在的享受是次要的，应该注重学识和修养的提升。”
俞小寒重复了一遍周彧的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继续忙活手里的事。
蓟州牧目光落在周彧身上，问里正道：“这位是村里的夫子？可有秀才功名？”
他到任后查看过蓟州所有有功名的读书人，蓟州地方穷苦，有能力读书的没有几个，安平县就更少了，满打满算才七个人。
里正被他问倒了，迟疑道：“是不是秀才倒是不晓得，读过书是肯定的，不过我们乡下人要求不高，只要让孩子能多识几个字就成了，不在乎啥秀才不秀才的。”
蓟州牧一怔，点点头，“你说的很对。不过，我看这位先生学识不错，明年三月份的院试不妨去试试。”
这时，周彧刚好把羊肚牛肚清洗干净，听到他的话开口道：“多谢先生提点，不过我现在只想好好帮孩子们识字，别的，就不强求了。”
蓟州牧以为他屡试不中，心灰意冷了，他也是爱才之人，于是道：“我这位老友在学识方面颇有心得，可指点你一二。”
吴师爷摸了摸胡须，虽然没说话，但神色颇为自得。
周彧看得出来，如果不是有真才实学，不会这么托大。
他早已在学政那里除了名，哪怕再有名师指点，连考场的门都进不去，又有何用。
周彧摇摇头，双手交握对两人深深一拜，“多谢两位先生，我如今找到了更有意义的事，已志不在科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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