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将军他醒了
云梓易今天早上去弄凉水,半路上就知道他爹把苑无霜弄到自己院子里去了,当场炸毛,好几个人都劝不住,被温灼劝了一会儿,才出门送学堂里去了。
云梓易的教书先生是出了名的严厉,一般娇生惯养的富家子弟都不愿意来,偏偏云舟禾把他儿子送这。
今日下课,自然还是他被留了。
“我查了你的文章,光错别字便有两个。叫人如何不生气,我上次说过,若你再起错别字便打你手板,说到做到。”
云梓易一边低头认错,一边在心里骂,如果不是昨天苑无霜来,他也不至于今天分神把字都写错了。
老先生拿来戒尺严严实实地打了两下。
打完倒是并未放他走,看了他几眼,突然说道:“当年我教过你父亲,也教过你们府上那个客人——我听说苑将军受了重伤,在你们府上休养的可好啊?”
云梓易一愣,脸色一黑。
又是苑无霜!
怪不得今天先生就算说话态度也比平常和缓了很多,原来是要跟自己问这些。
“我这一辈子教书,见过学生多种多样,他们两个的性子,却是最令我记得住的。”
……爹和苑无霜还是同窗吗??云梓易骤然抬头,没人给他讲过这段啊!
“当年苑大将军虽然来了半个月便因家中原因再也不来了。我确实还记着他那个品格,英勇无惧,敢做敢当。
这些年又打了那么难的仗,接多少赏赐都值得,偏偏什么赏赐都不要。”
云梓易愣了一愣,他倒不知道这个:“
苑……将军这几年都没有要赏赐吗?”
先生看他一眼:“你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怎么倒也不是一心只读圣贤书!”
云梓易脸红了红:“可他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介武夫,跟咱们,咱们读书的有什么关系?”
“你那时候还小,想必不知道。”先生看他一眼,“当年苑将军打湖冬,湖冬的将领还要把最具盛名的书院烧了——那里面可都是先贤书籍。是大家心所向往之。苑将军一人用刀斩杀数百人,杀出一条血路,把这些典籍保留了下来。”
云梓易听到“一人斩杀数百人”才意识到,苑无霜来他家那天,虽然什么侍女仆人都没带,但是带了把刀啊!
“他很好。”云梓易咬牙切齿。好的不得了。
——
宫里,陛下书房。
皇帝这些年服食了大量的丹药,时常有眩晕之感,且不分四季的不停出汗,冬天也几乎不烧炉子,宫殿就像一座华丽的冰窖。
“云卿,”陛下向他问道,“你身子能撑的住吗,要不朕让人给你来抬一个炭盆过来。”
云舟禾:“臣多谢陛下。”
皇帝唉了一声:“不必和朕多礼,毕竟朕和你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
从小到大的情谊。
然而皇上认识苑无霜,比认识云舟禾还要早,也是从小到大的情谊。
“臣正想问,”云舟禾忽然抬眼,似乎计较上了,“陛下是看臣府邸阔大?怎么就让苑无霜到我府上?”
“圣旨上不是说了吗?这也不信?”皇帝道。
“自然是信,”云舟禾笑,“陛下召我,应该不是为了说这个?”
皇帝拿起折扇了扇风,开始说起了那套早准备已久的话:“朕虽然和你们都是从小到大的情谊,跟你更是亲厚。这几年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和朕对着来,你说他一个将军,什么赏赐也不要,见到朕就是一张冷脸……”
云舟禾听了一会儿,仿佛恍然大悟:“哦——陛下是想让他死。”
“哎。”皇帝好像是吓着了一样,“现在还不至于吧。”
“那就是不着急死。”云舟禾笑。
皇帝终于松了口气。
果然是云舟禾,能明白他的暗示。
“今日怎么没看到太后?”
“母后近日也着了风寒,”皇帝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的神色,“估计听说你病好了,气着了吧。”
云舟禾笑道:“那臣就是让太后失望了。”
雪刚停,皇帝特让身边的公公送云舟禾出宫。
云舟禾出了宫,当着太监的面接过来手炉,进了轿子就放在一边。
他总是一副好像一被人碰就能碎了似的样子,外面都觉得这位病得像个鹌鹑。这些年背地里骂云舟禾的人数显然比骂云舟禾他爹的多,原因有二:一是看起来弱的就像只病鹌鹑,挺好欺负的样子,没事干时候就试探着参他一参;
二是回怼起来简直让人恨得牙痒痒,文绉绉的流氓骂法,让人气的不仅在背地里骂,想砍他的应该也不少。
进院子的时候,云舟禾视线扫过对面那屋子,脚步却没停,直直地走回屋子当中。
苑无霜一开始住的是仆从的屋子,几乎要横跨半个云府才能见到。现在抬头不见低头见,若是想见,推开两道门便可。
管家陪在身侧,起身想用夹子给少爷的炉子里添炭。
“不用。”
云舟禾手虚阻了一下:“又没风寒,不用再添,有些热了。”
“……那个,”管家看了一眼门外,含含混混地说,“我看苑将军似乎是醒了,正在向这边走过来。”
“……”
管家又添了几块。
云舟禾面目平和地从桌上抽了一本书,却不知怎么没能拿稳,上面的纸张噼里啪啦掉回桌子上。炭火的热浪扑面而来,屋子内的温度一下升的很高。虽然不是温暖如春,却烤得坐立不安了。
“将军请。”
门口小厮将苑无霜迎了进来。
日头正好,透过窗纸,犹如万千碎金流泻下来,照在云舟禾冷沉的侧脸。
为了养伤,不知谁给苑无霜换了一身更宽松的袍子,青色的领口稍低,靠近脖颈的狰狞的伤口就映在云舟禾眼底。
“云丞相。”苑无霜笑。
丞相似乎没什么反应。宽袖一甩背到身后,片刻后终于淡淡地“嗯”了一声,走到桌前坐了下来。
管家立刻寻个理由告退了。
苑无霜走过去,坐到他对面:“今日上朝顺利?”
果然来这里就是想问这个。
苑无霜这回突然被召回来,完全不知道陛下会怎么安排他,也会担心北边的那帮将士情况,此时想探听一些,再正常不过了。
“没提到你。”
云舟禾终于开口,嗓音微哑。
苑无霜好像也不想追问,不怎么在意地倒了一盏茶,声音更加低而柔和:“怎么三个月没上朝?”
云舟禾攥书的手轻微一颤,转瞬间便恢复平稳,嗓音依旧冷冷:“旧疾复发。不碍事,死不了。”
苑无霜沉默了一会儿,“唔”了一声:“放那么多炭,还是怕冷?”
“怕的很。”
云舟禾轻嗤一声,不着痕迹地别过头,合了合眼,脑海中全是那个下雪的午后,苑无霜那张坚毅而脆弱的脸:“拜托了。”
十五岁的少年将军闭了闭眼,递给了他一只篮子:“拜托了。”
其实他们很早便相识。
管家走到院子里,看着温灼正望向这边,身子站的笔直,目光里充斥着担忧。
一时半会儿又进不去,管家上去问他:“小少爷怎么样了?”
温灼一脸凝重:“小少爷不明白为什么苑将军住到这来,估计回来之后,还是要找丞相闹一顿的。”
管家点点头:“辛苦辛苦,这段时间劳您照顾将军了。”
温灼满脸担心:“眼下只有将军和丞相在屋里吗?您不陪着吗?他们……不会吵起来?”
管家回头望了望屋子,嘟囔一句:“哪需要人陪着。”
……
管家在门口呆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见苑无霜出来了,出来之后还冲他友好的笑了笑,似乎二位只是友好的交谈了一会儿。
院中腊梅花随风而动,清香扑鼻。管家眼睁睁看他回屋,眉头一皱,这不对劲。
这么久没见,本以为丞相这次怕是撑不下去了,都打算让院子里所有丫鬟小厮退出去不打扰他们,出乎他意料的,云舟禾好像在出神,既没有狂喜,又没有悲切。
这是最平静的,管家却有点忐忑:
“丞相?”
像是突然被惊醒,云舟禾偏过头剧烈咳嗽了起来,管家赶紧上前倒茶水:“丞相怎么了?丞相这是怎么了?”
云舟禾没喝,等终于住了咳,眼睛隐隐有了点儿血气。这场面管家见过,很快镇定下来,吩咐门口的去煎一碗安神汤。
“没事。”云舟禾说不用喝什么安神汤,拿起手边的葫芦,往嘴里灌了一口。
……好家伙,您这喝的是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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